金初青州城格局大變動(下)
(六)龍興寺隔城外
青州龍興寺的前身南陽寺,建成於北齊武平四年(573),自北齊至明初始終在城外。其證據:南陽寺中《大齊碑》刻記:「南陽寺……即左通闤闠,亦右憑澗谷……」。左通闤闠是何意?闤是圍繞市區的城牆,闠乃市區城牆上的門,這裡指南郭的城西門。闤闠是城牆圍繞著的市區,市區即外城的城坊居民區和交易中心。簡單地說,闤闠就是南郭。這裡是說南陽寺的左邊是南郭,右邊是澗谷,澗谷即今青州博物館西城牆外的「洋溪湖」處。可知南陽寺在南郭之外。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云:「龍興寺僧舍……范公泉……去市裡才數百步而如在深山中……」。這個「市裡」,就是南郭,龍興寺僧舍與范公泉去南郭才數百步,宋朝時的一步等於六尺,可知龍興寺到南郭並不遠,但它在南郭之外。宋·明道年間,夏竦知青州,他在《重修青州龍興寺中佛殿記》一文中云:「龍興寺……東踐絕澗,徑度於闤闠……」。這說明在宋朝中期龍興寺與南郭還相隔一條「絕澗」,只有「東踐絕澗」才能到達「闤闠」(南郭)。經考證,這條「絕澗」在今駝山路東側人行道上(後人將其誤為「寺東淘米澗」)。南郭中的佛教信徒,可「徑度絕澗」去龍興寺進香、拜佛。龍興寺的僧眾可「東踐絕澗」到南郭去購買所需物品。通過上述三條證據,可證明自北齊到北宋近六百年間,龍興寺一直是在南郭城外。
從歷史典籍可知,龍興寺(南陽寺)的具體位置是在今青州博物館一帶。當時南郭以西,即今駝山路以西,全是一片空曠的田野,這大片田野就是龍興寺的廟地,龍興寺最興盛時期,僧眾多達上千人,他們的生活支柱全靠這片廟地。公元1129年,金人滅宋,入駐青州城,遂將南郭西擴,把大片廟地圈在了城內,變成了金元兩朝的牧馬場、騎兵訓練場,廟地成了軍馬場。但不忍心毀掉千年的龍興大寺,遂把龍興寺隔在了城外。據考,金人將龍興寺隔在城外的原因是:為了保護龍興寺不受損害。因龍興寺的位置恰在南陽河岸,並且在拐彎處,地勢陡峭。若沿河築城,必須先把龍興寺毀掉,或者另行搬家重建。與其要重建,倒不如將其保留。將龍興寺隔在城外,城牆築在龍興寺以南,此處正是一片平地,就地用土,築城非常容易。將龍興寺隔在城外,寺廟頻臨南陽河,僧侶和尚淘米、洗衣等生活用水極為方便,原「寺東淘米澗」,即今洋溪湖便是龍興寺用水之源。這樣做也體現了金人並非反對漢地的佛教信仰,並且有對寺廟重修的記載。將佛教寺廟與牧馬場分開,也是對佛教信仰的崇拜和尊重。牧馬場是養馬、馴馬的地方,不需要美觀、好看,只要實用就可以。
龍興寺遺址
龍興寺在北宋以前是在南郭之外,說它在金元兩朝也在南陽城外有何根據?(1)《山東通志》載:金元時期「龍興寺在府城北門外」。金元時期的府城是南陽城,這說明龍興寺是在南陽城的北門外。這個城北門在何處?金朝初年所築建南陽土城的西北角是呈缺角狀,所缺的這個西北角就是龍興寺所在位置,此處的東西城牆是在今衡王府西街上,衡王府西街以北就是龍興寺,這段東西城牆的東端就是城北門,這一城北門就是金朝新辟南北大街的城北門,此門直衝馬驛門,兩城交通來往極為方便,不過,此門卻不靠南陽河岸,具體位置是在今駝山路與衡王府西街交叉口的東側。此處的南北城牆仍是原來南郭的西城牆,這樣免得另築城牆,省去很多人力和物力。因為建的是牧馬場,並不要求城池的美觀、整齊,只要能用就可以,所以,南陽城就缺了西北角。《山東通志》所記的城北門,實際上就是牧馬場、軍馬場的北門,大量馬匹從這一北門到南陽河中飲水很方便。和北門相對的城南門,實際上也是牧馬場的南大門。這個牧馬場並沒有西門,也沒有必要建西門,有南北兩個大門已經非常方便。所以《齊乘》載:「府城五門,周二十里……」,這五個城門,除上述牧馬場的南北二城門外,還有城東門一,即海岱門(元代門額石刻為「益都路」);城北門一,即瞻辰門;城南門一,即雲山門,後稱阜財門。(2)元·於欽《齊乘》曰:「龍興寺在府城西北隅修身坊」。西北隅是何意?金元時期,把南陽府城以外的郊區稱為「隅」,共分四隅:「西北隅」,在府城外的西北部,稱修身坊,包括南陽府城外的龍興寺和東陽城的西郭。「東北隅」,在府城外的東北部,稱「美政坊」,包括原東陽城,即今北關和王府一帶。「東南隅」,在府城外的東南部,即今東關地區,眾多棗強移民譜牒所記,洪武三年,東關地區仍稱「城東南隅」。「西南隅」,在府城外的西南部,即今角樓村一帶。古代築城的規制是「內城官,外城(郭)民」。「坊」是在外城的手工業作坊區和市民居住區,他們是為內城服務的,「坊」是不允許在內城的。這是古代官與民、貴族與老百姓的嚴格等級區別。從《齊乘》的記述更進一步證明了龍興寺是在南陽城外。府城外的西北隅為何曰修身坊?起名的根據是什麼?有何深層次的內涵?修身者,即教化群眾,教育老百姓,用什麼思想來教化老百姓?這裡指的是用佛教的教義思想理念去教化群眾,因為此地正有一處千年聞名的龍興寺,它就是最好的教化人的場所,所以,修身坊這一名稱就是因龍興寺而得名。可知,元朝末年龍興寺仍在南陽城外。於欽是青州人,在青州為官,住在南陽城,當代人記當代事,是不會錯的,值得相信。由《山東通志》、《齊乘》所載可證,龍興寺在金元兩朝是在南陽城外。故,金元時期的南陽城西北角呈缺角狀。
正因為金元時期的龍興寺是在城西北角的外面,元滅明興,在青州建全國第一個山東行省,洪武二年三月,城守御使葉(大)旺領兵增築益都城,遂將龍興寺毀滅,在此築起了城牆和城西門。雖然把這一西北角補在了城內,但千年的著名龍興寺卻遭到了滅頂之災,千年龍興寺是洪武二年因築益都城和建西城門被葉(大)旺所毀圮。然而,這一滅佛毀寺的罪行,明朝的統治者是守口如瓶,嚴格保密,甚至篡改捏造歷史,嫁禍於人。明《嘉靖青州府志》卷十載為「元末兵毀」。是元末哪一次兵毀?有何證據?為何不交代清楚?據龍興寺遺址出土殘碑所記:「龍興寺卧佛院重修大殿……時大元至正己丑九年(1349)十月己亥初四辛卯日」。可知,在元末還有重修龍興寺的記載。為何到明初便不聲不響地消失了。怎樣消失的?眾所周知,在十分迷信的古代,人人拜佛祈求平安,誰去滅佛毀寺?這不是自找苦吃。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怎麼會去有意破壞寺廟?明府志的編纂者們完全是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為統治者掩蓋罪行,故而把滅佛毀寺的罪名推到了元朝身上,這就是統治階級的醜惡嘴臉(詳見拙作《揭穿嘉靖府志關於龍興寺被毀的陰謀》)。所以明朝以後六百年渺無音訊,無人知道青州城還有個龍興寺。1996年,龍興寺窖藏在博物館南鄰,即原師範學校西操場出土,一時轟動全國,震驚世界,人們方知青州城還有一座全國聞名的佛教寺院龍興寺。但龍興寺的許多秘密至今人們不得其解。
(七)城門變水門
(一)北宋以前的南城,自東晉末年始建,到北宋末年止,七百年間,它是東陽城的南郭,即外城。其範圍,東至今雲門山路;西至今駝山路;南至今鳳凰山路;北至南陽河。因為這一時期是東陽城的外郭,北部又頻臨南陽河,故南郭只有東、南、西三面城牆,北部靠河無城牆。既然北部無城牆,也就不會有「水門」。所以,宋朝中期以前,南郭無「水門」。然而,經考證,宋朝中期,自仁宗慶曆年與熙寧之年,朝廷幾次下詔修青州城,可知宋朝晚期南郭已築有北城牆,同時也建了北城門,並且是兩個北城門,一個在今北門街北首,即飛橋(南洋橋)南端;另一個在2013年出土的宋城門(水門)處。即今衡王府石橋以西五十餘米處,今已保護修復,蓋上了新的城門樓。既然北宋晚期已有了北城牆,就應該有排水的水門口。宋朝末年的「水門」在哪裡?經考證,宋朝末年南郭中的水是順南北兩條大街的石鋪道向北排水的,城門就是自然的排水口。
2013年秋,宋朝晚期南陽城的北城門已經出土,城門洞下的石板鋪路,自南而北平滑的延伸到石橋上。石板鋪路,東西寬約三米,南北長約十米,北接滾水橋南端的石砌橋頭基座, 基座在地下深約三米,東西長約十九米,南北寬約六米,用巨石白灰砌成,基座之上應為橋頭堡。青石板為橫鋪,今出土十排,石板最寬者五十五公分,最長者一米三。古石板道已研磨成光滑、溜圓、毫無稜角的模樣。石板路上的車痕清清楚楚,兩車痕之間的距離皆為一米四五,車痕深四厘米,寬十五至二十厘米。明顯是雙輪鋼腳馬車、輜重車留下的痕迹。石鋪道如此之矮,並和石橋連在一起,這一事實充分說明,城門洞就是排水洞。因為是土城牆,若另開排水道,出水口必在城牆半空中,勢必要衝毀城牆。因城門太低,為了不讓河水倒灌進南陽城中,遂在門外兩側分別築上了兩道磚牆作為擋水之用,其磚型既薄又小,是標準的北宋年代的磚型。兩邊的擋水牆至今尚存,並得到了保護,這就是實物證據。事實證明,宋朝晚年的北城門洞就是排水的「水門」,但,它只能叫城門卻不能叫水門。
青州城北門
(二)金元時期。金朝初年,青州城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由原來「北城南郭」的格局變成了「南城北郭」的格局。將南郭西擴,即把今駝山路以西大片的龍興寺廟地圈進了城內,變成了金元兩朝的牧馬場、騎兵訓練場。在這一軍馬場和南郭之間,即今駝山路東側,重新開闢了一條新的南北通道,向北直通馬驛門,向南直通軍馬場,從此,南陽城便有了西大街。有三條理由可證明這條南北通道和西大街的存在:今南陽橋東側,南陽河中石橋的橋頭礅解放前夕仍存在,八十歲以上的青州人皆記憶猶新,這是南北兩城通道上的橋樑。在此處石橋的北首曾出土一建橋碑額,雙龍盤繞,中間篆刻「澠水橋」三字,皆為陽刻高浮雕。因未見碑身,只知橋名,不知此橋的詳細情況,但它卻證明此處是南北兩城的通道。《山東通志》載:「龍興寺在府城北門外。」這裡所說的府城就是金元時期的府城。因為金元時期建軍馬場,特地把龍興寺隔在了城外的西北角,所以《山東通志》才記雲「龍興寺在府城北門外。」這一「北門」既是新西大街的北門,也是軍馬場的北門,它並不在南陽河的南岸附近,而是在今駝山路和衡王府西街十字口的偏東處。此處南陽城的水,是順著這條西大街流入南陽河中,並沒有水門,因為此街是南高北低,一直順到滾水橋上,又是石鋪路,故不需另建排水門。南陽城的東大街,即今北門街之水,仍順石鋪大街北流注入南陽河。故此處也沒有「水門」。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原來南郭的南北主大街,在金朝初年已經廢掉,這條重要的南北兩城的通道已不復存在,大街北城門已經出土,可為證。金朝初年,南陽城的中心大街被截堵、毀圮,並截取中間部分,將其擴建為金元兩朝的政治權力中心所在地,益都府及其眾多官府署衙的駐地皆在這一範圍。由《楊應奎譜序》便可知曉,楊應奎先祖曾是元益都路總管府總管,在總管府處曾有三十間沿街房,這些沿街房就在今范公亭路南側,雲門劇院與原黨校之間,此處並建有衡王府的北門,名曰「居仁門」。《嘉靖青州府志》載:「元益都路總管府在城西北」即指此處。(詳見拙作《衡王府故址考》)如此一來,南北大街被毀,宋朝的城北門便成了廢物。但,金朝卻保留了這一城門,仍繼續用它作為排水口,因是城門所在,這便是「城門變水門」的來由。從此便有了「水門」這一稱呼,「水門」這一稱呼是源自金朝初年。換言之,宋朝的城門沒有毀,城門樓也保留下來,城門變成了金元兩朝的水門,因水門太大,故稱其為「門」。為了城池的安全,水門外不但安裝了鐵門,夜間宵禁還要上鎖,因古代夜間是要宵禁的,故有專人看管把守,原來的城門樓成了看管水門的地方。從出土現場可為之見證:出土發現水門外有安裝鐵門的門枕石坑,一邊一個,因鐵門戶樞經常轉動而研磨的非常光滑,說明這個鐵門是經常轉動的雙扇門,從此處出土的銅製長鑰匙可能就是該鐵門上的鑰匙。出土發現,宋朝的石板鋪道為何保存如此完好?原因就是金元兩朝繼續利用這一石板鋪道作為排水通道,以免把此處沖壞,這就是實物證據。
為何人們自古把此處稱為「水門頂子」?這是一個標誌性的名稱,它記憶、證明、標誌著此處曾經是當年的水門,其上就是水門的頂部,此處的城牆是被「水門」頂著的,因原先是城門樓,故比其它地方要高,所以人們把這裡稱為「水門頂子」。這就是「水門頂子」的來歷,這一稱呼源自金元時期,並且一直流傳至今,這就是歷史的積澱,歷史就是靠這些特殊的名稱傳承、記憶下來的。金元時期的「水門」已經出土,它也是宋朝的城門址,現已得到了維修保護。出土的城門、水門以及「水門頂子」將成為永恆的記憶。
金朝初年為何不另改排水道?既然有現成的排水道,並且用石板鋪得很好,為何棄之不用?宋、金、元時期南陽城是土城牆,若另改排水道,出水口太低,必被河水沖壞土城牆,出水口在城牆的半空,像瀑布一樣,跌落到河中,這樣勢必把土城牆沖壞,得不償失。所以,在金元時期並沒有改水道,原因就是保護土城牆。
(八)卧牛城傳說的起源
青州南城至今有卧牛城的傳說,對卧牛城記載最詳細者莫過於清朝馮鈐的《蕉硯錄》:南陽城「俗雲卧牛城,西門西去二三百步,與南城相對。少東以西為牛首,內有土丘四,曰牛角、牛耳。南城上一台二洞,曰牛眼。正西一炮台,中空,曰牛鼻。西門側有竇,曰牛涎。北門西有舊水門,曰牛臍。東北角樓下大水竇,泄城內陰溝之水,曰牛溺。此北一帶為牛腹。南面堅實整飭,當是牛背。俗說亦似有因也。」由此可見,在清朝流傳最盛,以至於影響到後來。解放後,1986年,由青州水泵廠鑄造大型卧牛一頭,立於老火車站前廣場上,即雲門山路北首,後移至南陽橋南端的南陽公園內。清朝時期的南陽城像一頭卧牛嗎?且看《清·益都縣圖志》的城域圖,該圖是按一定比例繪成,符合實際。凡親眼看過縣圖志的人,都不會認為清朝的南陽城像頭卧牛,因為它確實不像,如若不信,可找出益都縣圖志再審量一番。既然如此,清朝人為何編寫的如此詳細,讓人聽了南陽城就真像一頭卧牛。這個傳說絕不是始自清朝,必有前因,其原因必定是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南城的形狀的確像一卧牛,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傳說。如此,就必須考證南陽城在歷史上有哪些變化。經考證,明清時期的南陽城形狀是一樣的,都是洪武二年(青州大城磚上的印記是「洪武二年三月,千戶……」)都指揮使葉(大)旺領兵所增築的益都城,形狀基本未變,這時期益都城的形狀大致像個不規則的鴨蛋圓,大頭在東,小頭在西。顯然不是卧牛的形狀,八十歲以上的青州城老人還都記憶猶新。可知,這一傳說不會產生在明清兩朝。
范公亭以南城牆一角——老牛眼
東晉至北宋七百年間,東陽城南郭是什麼模樣?據史料記載所知,南郭的東西兩側各有一條絕澗深壑,南郭是因地制宜而建,南郭的東城牆在今雲門山路上,西城牆在今駝山路以東的沿街房一線,南城牆在今鳳凰山路上,北側因頻臨南陽河,故在宋朝之前無北城牆,所以才稱之為郭。《嘉靖青州府志》載:「通天橋,在北門樓東,極高廣、壯觀。昔齊庶人詣北禪寺行香處,遺址尚存。」北門樓東是何意?北門樓是明朝北門街北首瞻辰門上的城門樓。「通天橋」就在瞻辰門以東的最高處。它是北宋前齊城(宋朝以前稱南郭為齊城,王曾稱其為齊城)平民百姓來此處對北禪寺行香的地方。北禪寺,即北關「三合東街」之處的「彌陀寺」,它是明朝青城中最大的佛寺,原是南燕國皇帝慕容德的「行宮」皇化寺。金初劉豫易名為「普照寺」(見《齊乘》),明初更名為「彌陀寺」。為何曰通天橋?通天橋者,即與上天溝通的橋樑。古代人把天看得高於一切,極為崇拜。「通天橋」並不在河上,它是通往上天的高橋。它的位置最高,是在北禪寺的前方,能親眼望見「北禪寺」。南城的平民百姓就在南城河岸的最高處(通天橋)行香。這一位置最高,離天最近,在這一通天橋上行香,人們的佛心很快就被上天知道,而得到保佑。因這一佛寺曾是皇帝的行宮,建築規模宏大,宮殿輝煌。是青州城級別規格最高、歷史最長的著名佛寺。一般平民百姓是不能進佛寺行香的,只能在寺前最高處的通天橋上行香,以表人們對佛祖的虔誠。南城的「通天橋」,因宋朝後期南郭築建了北城牆,由於北城牆的阻擋,看不到「北禪寺」,故而不能再次「行香」,「通天橋」失去作用,逐漸廢棄,至明初已僅存「遺址」。這一事實說明,北宋中期以前,因無北城牆,當然不像卧牛。北宋晚期雖有北城牆,但它的西城牆是在今駝山路東側沿街房南北一線,形狀像一個不規則的方形,也不像卧牛。
青州城牛尿臍
這一傳說的產生,既然不在明朝以後,也不在北宋之前,是否產生在金元兩朝?關於金朝所築的南陽城,其形狀已如上述。因把龍興寺隔在了城外的西北角,故導致了南陽城的西北角成為缺角狀,即今駝山路以西和衡王府西街以北這片區域是在城外,而向西伸出的部分好似牛頭,所以,金元兩朝南陽城的形狀酷似一頭卧牛,可見,卧牛城的傳說故事應產生在金元兩朝。
那麼,為何不言卧虎城?卧馬城?卻偏偏傳說為卧牛城?這是因為在古代,人們都把牛視為一種鎮水動物,是一種鎮水的神獸。如果河流年年泛濫成災,給老百姓帶來巨大損失,人們往往就在河岸造一石牛或銅牛來鎮水。金元兩朝人們之所以把南陽城比作神牛來鎮水,說明金元時期南陽河的水量仍然很大,並且在雨季往往泛濫成災。據史料記載,北宋末期,因連年大雨,水患嚴重,黃河泛濫成災,致使山東西部一片汪洋,才有了《水滸傳》所記「水泊梁山」。此時,青州南陽河同樣是水量大增,東陽城曉東門外這片巨大的河灘地帶,積水成湖,多年不消,因在城東門外,故曰「東湖」。東湖西至東陽城的曉東門,東至南陽河東部的河岸,東西長約600米;南至今青雲橋東側,「九州名座」小區、瓜市批發街、北接原青州電石廠一帶的塘灣,即老汽車站處,南北長約1000米,全是一大片的河灘地帶,地勢低洼,這是南陽河在此拐彎北流沖刷改道而形成的大河灘。河灘積水成湖,湖中有許多大小不等的綠洲、沙壩、河渚。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黃裳知青州,三年余,大修「東湖」,亭台榭閣,拱橋石路,錯落有致,星羅棋佈於湖中。湖岸石林假山、桃柳成行。湖中綠洲點點,水草片片,荷花爭艷,鷗鷺翔集,鶴立沙洲,鴛鴦戲水,鳥語花香,小舟爭渡,遊人如織。東湖成為青州宋代末年的一大著名景觀,黃裳將其命名為「東園」,並將其記在《演山集》一書中。黃裳在《喜遷鶯·表海亭冬日閑宴》中寫道:「雕欄閑倚,……下想『名園』,芳心多少,欲佔九州顏色。」在此,他用 「九州顏色」來形容「名園(東園)」,可見,東園景色之美。宋徽宗大觀元年(1107),趙明誠李清照夫婦屏居東陽城「歸來堂」。 「歸來堂」故址在東陽城南天門以西,今翠和家園西側,頻臨南陽河。從「歸來堂」出南天門,順南陽河泛舟而下,穿過虹橋,便來到「東湖」,來回遊渡極為方便,真乃是,東湖水連南天門,泛舟往返虹橋雲。東湖便成了李清照及其姊妹們休閑娛樂、把酒飲歌、撫琴詩詞之處,這也是李清照在青州十六年中最喜歡的地方,李清照許多詞作都源於東湖景觀,如著名詞作《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東湖之美景,躍然紙上。這就是李清照對「東湖」景觀的逼真描繪。李清照游東湖,來回都是泛舟而行,可知,南陽河水之大。再如,《澠水燕談錄》載:「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貫洋水,限為二城。先是跨水植柱為橋。每年六七月間,山水暴漲,蔽岸塞川而下,河流滂湃,簸蕩城基。水與柱斗,率常壞橋,州以為患。明道年間,夏英公守青,思以捍之。會得牢城廢卒,有智思,疊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數十相貫,架為飛橋,無柱……俗稱虹橋。」由此可知,宋朝南陽河年年洪水泛濫成災,可見河水之大。著名的青州虹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築建起來的。直到元末,南陽河仍是水量不小。《讀史方輿紀要》載:「元末,擴廓圍益都,築長圍,決洋水灌城。」河水不大是不能灌城的。許多事實說明宋金元時期,南陽河還是經常發生水災。所以,人們才把南陽城比作神牛,震懾南陽河之水泛濫成災,期望神牛護佑青州城,永保青州城的平安。從此便有了卧牛城這一傳說,一直流傳至今。卧牛城的傳說故事起源於金元時期南陽城的形狀。
(九)青州古城的里程碑
金朝初年對青州城的大改動,具有劃時代的里程碑意義。第一,將青州古城七百年北城南郭的格局改變為南城北郭的格局。第二,提升「益都」的政治地位,從此益都縣被提升為益都府、益都行省、益都路、山東東路、山東東西道宣慰司、山東行省、皇家王國等,使其成為主宰、掌控山東命脈的中心。第三,從此正式有了「益都城」這一名稱,在青州城區這一範圍,它是繼廣縣城、柳泉城、廣固城、東陽城後的第五座古城,名曰「益都城」(詳見《光緒益都縣圖志》)。南陽城並非正式名稱,只是俗稱而已(見《齊乘》),其名並不見於正史。第四,「山東」、「山東行省」、「山東東西路統軍司」,這些冠以「山東」省級軍政衙署的名稱,是誕生在金元時期的益都城。換言之,「山東」這一省級行政機構名稱是產生在益都。第五,金朝初年在南城開闢、奠定的這一政治權力中心範圍,使其成為金、元、明三朝五百餘年官府署衙所在地和皇家王府所在地。第六,從金朝初年起,南城中有了「官街」(官府署衙的西界)、「范公亭路」(官府署衙的北界)、心寺街、萬壽宮街(官府署衙的南界)。除東界偶園街是宋朝始建外(詳見拙作《青州城古街考》),南、北、西這三條大街都是金朝初年所建,它們都是金朝政治權力機構中心區域的分界線。圍繞著三朝政治權力中心官府之地的這四條大街至今尚存。這四條街道最初的名稱雖不可考,但卻留下了「官街」(今誤為冠街,詳見咸豐《青州府志·益都縣城圖》)這一名稱。「官街」是古代官與民的重要分界線;是明藩皇家王府的分界線;是南城中「皇城」與「西皇城」的分界線;是金、元、明時期官府與兵營的分界線。這就是「官街」之名的來歷。「官街」得以倖存,能保留至今,有重要的歷史價值,意義非凡。「官街」記憶、見證著自金朝以來近千年青州南城的歷史滄桑巨變;見證著此地曾是金元時期的官府署衙所在地;見證著齊王府和衡王府的地理位置。現在只有官街成為它們的歷史證據。「官街」積澱著豐厚的青州古城文化底蘊,是古城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有必要將冠街予以正名。
(文/孫鳳瑛 攝影/一 星 王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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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 NO3. 第三期(總第二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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