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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義老城南門的李家那些事兒

遵義全貌(時代不詳)

石家堡位於遵義府城南門城牆內。石家堡李氏祖籍甘肅陝西郡臨洮縣,祖輩都在陝西為官,後人遷入陝西,明朝末年家族中,有李成鳳者任游擊將軍帶兵防守遵義,遂為遵義人。傳數代生李先蔚,先蔚生二子:廷璋、廷璽。廷璋,歲貢生;廷璽,字春台,生於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正月初日戍時;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副貢生,任貴州修文縣教諭,皇清敕授修職郎等職,卒於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享年58歲,葬於遵義新卜區小溝,墓前石碑上有輓聯云:

橫聯:箕求丕振

上聯:鐸撰修陽名雲右播

下聯:教遺敷勇文著全黔

李春台,女,適遵義府城北後窩楊如恂。楊如恂生子楊正本(字正中),正本生子楊錦枝(號攀一),咸豐十八年考取舉人第一名。年十九食稟餼,遭黃白號之亂,室廬盡毀,奉祖母李氏居於外家,而自往城東富紳韓氏授子弟讀,歲僅十二金,不足,則夜為人傭書以取資助。黔亂平,再上春宮不第,遂絕意仕途。歷主講正安學古書院,遵義湘川、育英、味經書院等,弟子來去常數百人,他為學以實踐為主,篤守宋懦家法,必誠必信,涵養純粹,終歲無急聲遽色。鉤稽史學,於前後《漢書》,新舊《五代史》,至為精熟。八股文尤超絕時人,自明以來諸大家,探流溯源,嘗選取本數十,手抄成帖。居鄉恂恂,與人言恐傷之;有過失,反覆開導,無不欣然授受。光緒十七年(公元1981年)八月二十日卒於湘川講舍,享年59歲。生子三女一:長子兆麟,字次典,原名錫謨,光緒十二九年(公元1903年)在京會試,以一甲第三名賜進士及第,官翰林院編修,娶任氏,續娶沙灘舉人黎汝懷之女,生子一桐芳,女一蕙芳。次子楊兆麒,廩貢生,鹽大使銜,娶舒氏。三子楊錫訓,娶譚氏。女一人,適王鼎。

遵義老城(1930年代)

李春檯子李澤新,娶何氏、周氏,生子四人。長子、次子名無考。第三子李秉皋字岑九。生於嘉慶十九年(台元1814年)自幼穎悟,喜讀書,兼熟弓馬技擊,能挽石二百鈞,屢試科舉不售,遂投軍入行伍。道光十八年(台元1838年)隨官軍征剿仁懷縣小溪里穆繼賢、謝法真起義,事平,以功補授仁懷營,分防鐵匠壩外委。咸豐三年(公元1853年)二月與仁懷縣相鄰的四川合江、江津三匪聚眾劫掠,川兵追捕,遂竄入仁懷之官渡、長沙兩場鎮,李岑九督兵團剿於長沙嘴,擒獲匪首羅榮貴。又因功補遵義協左營、正安汛把總。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桐梓縣楊龍喜起義,圍攻遵義府城,遣別將攻打仁懷、正安。四月十一日,起義軍梁得泮遂撲正安州城,聲勢猖獗,川城內防軍僅四十名,官紳驚惶。岑九召募百多鄉勇,多方戰守,半月圍解,城完整無損。時總營羅繞典方統兵駐遵義,捷報至,大嘆曰:「自楊逆倡亂,調集三省兵,麕集隅下,不下三萬人,莫敢迎擊,李把總何人,乃若是」。對他十分稱讚,擬賞軍功,未幾,羅繞典病逝,遂未成。但此時遠近上下,都知岑九能用兵。咸豐五年(公元1855年),岑九調補桐梓汛千總,上令隨貴西道承齡剿辦貴州下游苗民起義,他保護糧草運道,往來苗軍剿穴八次,次年四本任。楊龍喜餘黨鄒辰保、穆二童等復煽亂地方,岑九又統兵追擊於桐梓,復隨副將祥福之獐羊壩,邀之李村坎,獲首領劉童三,復兜剿起義軍於桐梓之夜郎壩、大膊、毛壩河、石門坎。十一月,破呂家墳援軍,遂駐簡壩,與仁懷知縣江炳琳會師,進逼分水嶺,制定兩路進攻之策,陣斬陳蠻蠻、穆二童,殲滅數百人,遂毀滅起義軍剿穴。咸豐七年(公元1857年)正月回師搜剿杉木台、黃村、唐貓水諸地,移營松坎,進攻潘家洞,至此,桐梓悉平。二月,奉檄援綏陽,復屯駐杉木台,攻蠻王洞,盡降其眾。

先是岑九累以戰績補平越營守備、凱里營都司,均奉命仍留遵義協都司,并迭署遵義協副將事。岑九雖長得氣象魁悟,疏眉長目,為人厚重有威略,但持躬接物,含宏淵然,恂恂儒行。在軍中與士卒同甘苦,所以雜用兵勇能誓死效力。他自投筆從戎,與遵義地方兵事相始終,由普通士兵躋身於都閫,二十年間不離鄉里,父老嘆仰稱頌。他在創建遵義新城,收復老城二事,功在桑梓,人尤樂道。最初,遵義府城東關外洞鳳皇山麓,居民萬家,商賈雲集,貨物山積,遵義縣富之所系。自軍興以來,被蹂躪不堪。岑九建議依山為塹,俯水為池,與老城相犄角。士民初不解,頗有難色,岑九臂喻再回,多方曉諭,最後取得一致贊同,第二年新城即築成,周長二里許。他又於北門外捐資建月城,即拱安關。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太平軍石達開率部號稱十萬自四川進入遵義,直抵府城外,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黃白號軍復犯遵義,再至再創,均被擊走之,由是防守益固。其間,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十一月,起義軍乘防守鬆懈,以梯從北門入,斬關奪隘,率悍黨數百人直搗北街,至營門口。岑九聞耗,單槍匹馬上陣,轉戰至火神廟,殺敵數人,派遣守備蔣洪順督兵堵截丁字口。城幾陷於敵手,當時劉岳昭軍數十人方自綏陽來城採買軍食駐新城,列隊鼓角以出,敵疑援致,遂退。岑九遂益重視斥堠,剪除軒宄,招集流亡,和輯內外。自咸豐初年至同治五、六年間,貴州大亂,遵義當四通之地,起義軍常進出,地方依賴川、湘官軍為防剿,而各鄉寨堡加上亂事既久,亦人人能自守。自遵義協李榮、張開友戰死,岑九兼署遵義協,先後達五年,雖未專將遠征,而固守孤城,屹立如山嶽,使川、湘官軍無後顧之憂,各鄉無根本之慮,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遵義敵患終於肅清,岑九因功奉旨加總兵銜,補授大定府副將,旋調署撫標中軍參將。但因累年兵事,積勞成疾,堅請乞歸調養,貴州巡撫黎培敬再書起用,皆不應,居家十七年,於光緒十一年(公元1885年)去世,享年71歲。葬遵義南郊忠庄南家堡村,謚號振威將軍。遵義舉人晏懷新(字夢琴)撰聯云:「塵埃滿地,煙火萬家,當年保障孤城,只余墮淚碑存,牛眠冢在;甲胄半身,簪纓累代,今日巍峨華表,猶想吹笳日出,射虎人歸」。清史館協修印江廖葆珉撰聯云:「富貴故鄉難,看北郭雲連,父老至今猶墮淚;衣冠邱壟在,喜眾山環拱,兒孫依樣數從頭。」

岑九配余氏,生一子李恭安,歲貢生,奉旨分四川候補同知。後繼配唐夫人,府城經歷司街唐家祠堂人,生二子:恭溥、恭靖。

李秉皋次子李恭溥,字湘泉,其四叔李子俊征剿銅仁農民起義軍陣亡,無子,以恭溥為後,襲雲騎尉世職。恭溥生平事迹無孝,有二子培芝、培蓀。女一,適貴陽馮氏,生一子馮麗生,(字鏞,又名凡超),生於道光十二年(公元1886年),長得風度翩翩,儀錶堂堂,是貴陽紅幫「仁字旗」大爺,但他有錢不置田賣房,租房子住,除了幫會身份外,他還是貴州「黔陽舞台」的前台經理,經常上台表演京劇、川劇等,京劇唱得有板有眼。李恭溥李錫銅在《貴州日報》任編輯時,他在該報社搞總務。民國三十四年(公元1945年)黔南事變後,他遷家到遵義,租豆芽灣黃金山房子住,與遵義紅幫頭子張紹奎來往甚密,公元1964年病逝於遵義,有三子:馮疇、馮濤、馮鑄。

李恭溥(字湘泉)長子李培芝,無後。次子李培蓀(字筱筌),生於光緒七年(公元1881年),過繼其大伯李恭安。光緒三十五年(公元1904年)畢業於天津北洋高等師範學堂博物科,畢業後到日本留學,繼續研讀該專業,後因其父李恭溥病故而中途輟學回鄉奔喪。臨回國時,教他的日本老師山田因其成績優異,臨別時贈德國產座鐘一座,以作紀念。

辛亥革命時期,遵義的革命鬥爭是激烈的。在這場革命中,朱季瑜先生,不但積极參加,而且還是組織領導者。鬥爭的集點主體集中在遵義成立自治學社遵義分社和遵義光復兩件大事上,李道堃、李培蓀、楊葆辰、朱季瑜的學生骨幹有王築生、楊干之、張仲修等。在遵義街道及回鄉積極開展宣傳活動,民氣急劇上升。武昌一聲炮響,辛亥革命震驚世界,不幾天湖南等省相繼光復。貴州十一月十四日光復。緊接遵義在朱季瑜、李筱筌領導下宣布當復。遵義光復當天,朱季瑜、李筱筌率周喻界凡及地方人士百餘人,前往豐樂橋迎接官方代表,在鞭炮與鼓樂聲中,接過冉文伯舉的漢字大旗,扯下黃龍旗,簇擁著接收代表通過大銜,進了縣府大堂,由楊致光捧著知府印信,在大炮轟鳴聲中舉行了交接儀式,從此,遵義進入了民國時代。

民國四年(公元1915年)李培蓀先生任遵義中學堂 堂長,民國十三年(公元1924年)復任堂長,民國十八年(公元1929年)學校改為省立第三中學,他又任遵義三中校長。民國十六年(公元1927年),李培蓀調貴州省教育廳任秘書長,併兼任貴陽文通書局經理、商務印書館貴州分館董事長。民國二十年(公元1931年)「九?一八」事變,東三省淪陷。他在教育廳自編演唱詞,寄回遵義三中。學生們在他的愛情懷鼓舞下,組織宣傳隊,將唱詞沿街宣傳。唱詞內容是「未開言,不由人,淚如雨滾。稱一聲,眾同胞,細雨聽分明。這一回日本人,占我國境。東三省,一霎時,被他鯨吞……」

他從事教育工作三十餘年,嚴於律已,寬於待人,潛心治學,幾十年孜孜不倦。任聯中校長時,全心致力於學校建設,充實學校圖書,改進教學方法,聘請在北京就讀大學時並參加過「五?四」運動的譚星閣、朱穆伯、杜運樞、庹能緯(字俊生)等任三中老師。他主講生物課,具體生動,課堂上鴉雀無聲,學生興趣盎然。又從上海購進一批理化實驗儀器和生物模型、標本,用於教學,其中人體模型就有真人那麼大,雙腿還可以活動取卸,在當時較為閉塞的遵義極為罕見。因此不僅充實了學校教學設備,也起到了對社會科學的影響。當時在三中就讀,後任上海市委副書記的陳沂同志在談及三中往事時,曾說過,在老三中的校長中,如果說黃齊生校長是「德先生」,那麼李筱荃校長就是「賽先生」。他除了認真搞好課堂教學外,還十分重視學生的課外活動,民事十九年(公元1930年)十月,學生自治會主席蔡仁元(韓念龍)向他提出組織演話劇《覺悟》,他予以支持鼓勵,為遵義演話劇開創先河。當時遵義地方風氣未開,竟無一女生敢扮演劇中的女主角,蔡仁元(韓念龍)便自願扮演女主角。

他在校長任內,不僅嚴謹治學,而且不畏權勢,兩次保護學生。一次是三中學生集隊為一病逝的同學伍朝鍔送葬,至轉運公司(現延安路口休閑廣場)處,與駐軍蔣丕緒部下一參謀所乘之小車發生衝撞,險些傷人。學生群情激憤,韓念龍(蔡仁元)大吼一聲:「打倒爛軍閥」。學生一擁而上,砸壞小車,司機和參謀逃竄。事後蔣令學校交出肇事者,他據理嚴辭拒絕。另一次,時任省主席的毛光翔來遵視察,集合三中學生訓話。學生集隊許久,腳已站酸,毛卻姍姍來遲,後見毛講話結結巴巴,學生很有怨氣,偷偷學舌:「這個,那個……」毛聽後大怒,頓時停講,並命令追查學舌者。他回答:「那麼多學生,清查不出來,要罰就罰我吧!」說著就把頭伸過去。毛光翔氣得無話可說,怒氣沖沖而去,一場訓話就此落空。

由於他辦學有方,所以他的同事和學生一直愛戴他。他的學生,劉耕陽老先生96歲高齡時一直懷念著他的老校長。劉老說,民國時期的貴州省立三中真了不起,進士及第的嘉興知府楊兆麟回遵義特為老三中撰寫大門聯為:「吾道南來,此地曾傳叔重學;歐風東漸,分門肆業怯盧書。」

1949年,周林(左)與時任淞滬警備司令部副政委的戰友韓念龍在上海合影留念。韓念龍(1910年3月---2000年6月2日)傑出的外交家、原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外交部原常務副部長。

陳福桐,筆名梧山,貴州遵義人,被貴州學界尊為「貴州文化老人」「貴州歷史掌故辭典」,以其大度、包容、嚴謹、淵博、愛才而享譽學術界。

他所教的學生,國共兩黨都有。共產黨人韓念龍(蔡仁元)、雍文濤、陳沂(余萬能)、周林等以及國民黨的陳鐵、陳福桐、楊祖愷、趙宗典等都是他的學生,他堪稱民國初期遵義著名教育家。

他擅寫篆書,他在家時,家裡「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常到他家聚會的有喻界凡、李培藩、劉伯庄、周子光、杜運樞、劉天經、楊文湘、王築生、晏懷新、朱穆伯、萬蘇黎、趙愷、李錫棋、李錫祚等地方賢達談時事、談書藝。

民國二十四年(公元1935年)紅軍長徵到遵義,駐紮在楊柳街黔軍總司令兼25軍副軍長猶國材的公館(現蘇維埃銀行)。毛澤民同志任遵義縣革命委員會財務委員會主任,當時的口號是「打土豪,分田地」,凡是地主階層的人都拉去關在猶公館。他也不例外,被拉去關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楊閣臣(古玩收藏家)得知消息後,馬上到猶公館要求把自己也關起來陪伴他,但楊不是地主,紅軍怎麼能關他?他焦頭爛額火急急跑到三中,找到余選華談及此事。余本是「紅軍之友」社的成員,余立即通知社友們去找毛澤民同志,談到李培蓀在學校是一進步人士,所作所為得到全校師生的擁護和愛戴,並說他在任省教育廳秘書時,曾自編了救亡歌曲寄回三中教學生演唱。經過交涉,毛澤民同志同意釋放,但為了支持革命,要罰款300大洋,李培蓀也欣然接受。他說:我雖不全靠剝削吃飯,但我也收租。其實他一時間也拿不出那筆巨款,經過籌借,終於支付了這筆錢。當他去交款並說明款項來源後,毛澤民同志感慨地說:「真是一位難得的開明紳士!」並與他握手道別。

民國二十九年(公元1940年)浙江大學西遷遵義,浙大教授們因慕他的名望及他的住地環境。除竺可楨校長住楊柳街傅夢秋家(現紅軍總政治部),副校長兼註冊主任、教導長費鞏,文學院院長梅光迪,工學院院長李熹謀,還有一位國民黨陸軍大學教育長譚炳勛等都住在石家堡。費鞏住在他樓下,和他最談得來,只要費鞏一進入他房裡,哪怕正在寫字,也要停下來與他交談。由於費鞏、梅光迪、李熹謀院長均住他家,竺可楨校長就經常上石家堡與三人談工作。上石家堡時手中總拄一根很時髦的文明杖,走路時先甩一下文明杖才動步,表現出與地方上的文人、名人不一般的豪邁氣,但他只要上石家堡費鞏家,就要上樓去看望李培蓀。

李培蓀在遵義是著名教育家,弟子在國共雙方的高層都有,可謂「桃李滿天下」,那時是國民黨當政,共產黨的弟子們不可能來見老師,而時任國民革命軍十四軍軍長的陳鐵卻有一次盛大的拜師活動。

陳鐵按禮節行走,緊跟的是他的副官、衛隊,接著是轎子和八人抬的四盒禮品,後面是他的衛兵。走在前面的陳鐵將軍,一改戎裝裝束,頭戴博士帽,身著藍色長衫加黑色團花馬褂,足蹬黑色鍛布鞋,一副莊嚴肅穆相,慢步走向「南園」。這時李培蓀已高坐堂屋中,陳鐵向他「行禮」,師生敘談之後,他設宴款待得意門生。客人中有知名人士晏懷新、喻界凡、李維伯、李仲明、王築生、李益昌等。陳鐵的那次拜師活動在社會上引起很大的反響。李培蓀先生,不僅學生尊重他,他對他的老師前清舉人晏懷新先生,即使自己年事已高,每當在街頭巷尾路遇時,必立正鞠躬問好;年逢春節,必先親到晏先生家拜年。

李培蓀一生治學嚴謹,酷愛讀書,教到老,學到老,家中特製的一張核桃木長桌上,擺放著各種圖片和自訂的報刊,經常伏案讀書或揮毫習字。他善寫小篆,求書者常應接不暇。他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定時讀書、看報、寫日記,對國家大事非常關心。抗日戰爭時期,他已年屆六旬,愛國之心仍很熾烈,慷慨捐資,慰問前方將士。

民國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七月下旬,李培蓀因勞累一生,操心過度,疾病纏身。他晚年時均由遵義名中醫晏平衡、唐崇生,西醫劉蓉川到石家堡為他醫治。也許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六十三歲時就為自己寫下輓聯(註:李培蓀的長孫女李永頤2007年曾為輓聯一事求問趙迺康爺爺之女趙珣八娘。李筱荃去逝時輓聯是誰寫的?她言是她爺爺所寫)。後才憶起迺康爺爺比李筱荃先逝三年,他的輓聯到底是所誰寫的,至今我都想不明白。說來也巧,2013年11月,我與大弟李永乾在貴陽五弟家聚會,大家多年不見,都有擺不完的龍門陣,我問他祖父的輓聯到底是誰所寫,他才說祖父當時自覺來日不多,早為自己寫好了輓聯。等他的得意門生陳永禎(字志堅,號鐵)回遵義時為他寫自輓聯。正好1944年陳鐵的父親逝世,他趕到遵義奔喪,又知道祖父病重,急趕石家堡探病,躺在病榻上的祖父萬沒想到陳鐵有孝在身就來探望。些次相見時,祖父忙將他壓在枕下的輓聯託付與他書寫。陳鐵當即在石家堡「南園」的大桌上為他的先生寫下了自撰聯。

上聯是:「短短六十年,經亞洲戰二次,歐洲戰二次,倭寇覆天,城下為盟,波濤雲奇,嘆為觀止」;

下聯是:「渺渺一男子,生丈夫子三人,巾幗女三人,孫兒孫女六人……」

此自撰聯雖看起來有些殘缺,但份量極重。一是李培蓀是當時遵義名人;二是由他的得意門生,抗日名將陳鐵將軍親自書寫;三是吾弟李永乾時年僅十歲就能記得此事,不愧為李培蓀的長孫,聰穎過人。

祖父一生愛國愛家鄉,為教育事業貢獻了畢生的精力。1945年9月9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整個遵義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可這時祖父己病入膏肓。猛然聽到放鞭炮的聲音,問為什麼放鞭炮,父親和叔父回答:「爹,聽到沒有,小日本投降了,滿街都在放火炮慶祝」。祖父聽後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勉強睜開遲鈍的雙眼,滾出激動的熱淚。並示意要上街看看,叔父叫我去喊轎夫李銀臣大爸和張大爺,抬著祖父下了石家堡,叔父跟在轎後,游到了丁字口滿街都是歡呼的人群和乒乒乓乓的火炮聲,回家後,祖父躺在床上斷斷續續地說:「終於見到勝利的這一天,我心足也……」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1945年農曆八月三十日下午,一個陰沉沉的日子,一代骨鯁之士,遵義著名教育家,我的祖父辭世了,終年64歲。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深深的眷戀著祖國和家鄉以及他一生鍾愛的教育事業的李培蓀先生告別了他的親人和弟子們。一九四五年農曆八月三十日下午放學時,正要行降旗禮的時候,我表哥楊金倫急匆匆跑到隊伍中通知我:「表妹,快!表公去世了!」當時教導主任楊祖愷、校長趙宗典叫我快走,並說降旗禮結束後,我們立馬到府上。我被兩個女人拉著三步一叩頭的往家趕,他們把我拉進「孝帷」時,本來就經常頭昏的我,臉色發青,不省人事,大姑母和母親喊的喊,哭的哭,按虎穴,掐人中,總算把我弄醒,放在「女子孝帷」內,親眼見到給祖父穿入棺衣衾。鞋底上的蓮花,按當時的習俗是不能全綉完,需等入棺時讓自己的女兒來補上。那時四姑已懷上孩子,不能讓懷孩子的人的手玷污了蓮花,於是這補綉蓮花的任務就落到作為長孫女的我身上。我邊哭邊綉,暗暗地祈禱我祖父駕鶴西歸,早早到達極樂世界。在孝帷中一呆就是七天七夜。見到祖父那矮小瘦弱的遺體被裝進內棺的時候,整個家族悲痛萬分而嚎啕大哭,最後裝進外棺後封棺。

按地方習俗,人過世是不用通知的,所謂「不請不接喪家禮,親朋弔客自登門」。祖父的靈堂設在石家堡老宅,從龍門至院子到堂屋,到處掛滿了孝幛。靈堂兩邊是喻界凡表公親自為祖父寫的孝聯。竺可楨、費鞏二位爺爺也有孝對吊老友。可惜解放初期堆放在三樓中一屋的孝對及「清振威將軍」的畫像,全化為灰燼。

祖父的公祭儀式在遵義老體育場(現碧雲路口一帶)舉行。參加公祭的有遵義各界名流,全城各學校師生,貴陽一中、赤水二中、安順四中也有學校師生代表參加。體育場是當時遵義唯一的大型場地,大得可以容納幾千人。由於是開「普孝」,凡來悼念的人都頭頂孝帕,手捆白皮紙的孝花,所以體育場內白刷刷的一片。主祭人是我的表公喻界凡,念祭文的是當時遵義最著名的詹君澤老先生,他的本事就是讀祭文能把全體參與者讀得聲淚俱下。我記得第一、二句:時維中華民國34年,亡人李筱荃乃貴州省遵義縣老城南門石家堡人氏……最後是什麼嗚呼尚饗!之類。

送葬是從老體育場啟程經過新城再繞回石家堡。送葬的人有多少我記不得了,只記得送葬人前面到中正橋(現新華橋),後面還有若干在體育場。(那張送葬照片是在中正橋上照的,文化大革命時父親親手燒的)。

祖父在世時,曾有三堂屏家訓給父親,叔父和姑母,父親和叔父的都在文革中燒「封、資、修」燒掉了。只有一份保存在美籍華人李錫樞姑母手中。後來姑母回大陸探親時,把這幅家訓作為藝術品(小篆)贈給了貴州省博物館。家訓內容為:「欲作精金美玉的人品,定從烈火中煉來;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須向薄冰上履過;飯休不嚼就咽,路休不看就走,人休不擇就交,話休不想就說,事休不思就干;貧不足羞,所羞是貧而無志;賤不足惡,所惡是賤而無能;老不足嘆;可嘆是老而虛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無補償;看得自家未必是,他人未必非便是長進。」祖父這一家訓,既是他老人家用一生的經歷悟出的為人之道,也是對子孫的期盼,六十多年後的今天,我們細細咀嚼,仍能品出個其中哲理。祖父不愧為那時代的教育家、思想家。

李永頤供稿2016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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