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遺失的記憶
倪文說:「塵世才是最大的道場。」說的真好。
她出家之後,我只見過她一次,她一身僧衣坐在我的對面,眼睛裡沒有悲喜。我問她:「倪文,你過得好嗎?」
她說:「岩,塵世間的一切都讓我覺得難過,我在紅塵里掙扎太久,逃離之後,我才覺得安心。青燈古佛,再也不會覺得孤獨。這大概就是宿命。」
宿命,我們到底要相信宿命嗎?若是真有宿命,那麼我的宿命是什麼。那一天我跟著倪文在佛堂念經,打坐,跟她討論經文,再也沒有提起過去的任何事。
後來我很後悔那一天沒有告訴她煙雨來找她的事情。因為這件事讓她們又彼此錯過了很久。
這世上的分分合合,緣來緣去真的說不清楚。
愛情是什麼,真愛又能真多久,同性的愛情,異性的愛情又有什麼不同呢。一樣的充滿糾葛,一樣的讓人煩擾,心痛,甚至絕望。
有時候,我開始相信那句人生來就是受苦的。不然我生活這麼多年,靈魂從未有過片刻的安寧。
可是景陽不同,她一直安穩的生活,似乎無欲無求,對現狀很滿意,臉上永遠掛著笑容。
即使是兩個孩子的媽,可是看不出一點她被生活打磨過的痕迹,依然保持著應有的天真。她的生活在外人看來平淡至死,可是她依然樂在其中。
我一直說她傻,她從不反駁。後來王鶴允說她是大智若愚,只有她那樣的人才能很容易獲得幸福。
我看著王鶴允總覺得他有當哲學家的天賦,可是他從不看叔本華,每天抱著手機看穿越和宮斗。我總覺得他在浪費生命,而他卻覺得其樂無窮,對此我只能聽之任之。
景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我到現在還是不懂。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她。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原來這世間依然存在著快樂和美好。
景陽和我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總是傻傻,像個白痴,簡單快樂的生活著。她好似從不孤單,身邊總是有很多朋友,走在哪裡都有自己的圈子。照片上的她永遠是陽光燦爛。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會變的快樂,她不愛說話,也不擅長表達感情。可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變成好奇寶寶,話極多。
年少的時候,她總問我,岩,你說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嗎?我頭上划過三條黑線。把她推開,「景陽,你真是個白痴。」她會不依不饒的粘著我,「岩,你不是白痴,你給我說說。」
我在網上給她找來片子讓她看,噁心的她吐了我一床。差點把我笑的斷氣。沒錯,她真的很單純,單純到你覺得她白痴。
可是我就喜歡這樣的她,真實,快樂,純凈,社會一點也污染不了她。
我從十二歲認識她,當她站在我面前說:「嗨,我是景陽」開始,一直在我生命里存在很久。她總是說:「等我們老了也要一起玩,永遠不分開。這句話她至少說過一百多次。我相信那時候的她真的以為她不會離開我。
在一起的那些年,我一直小心的保護著她,看著她快樂的笑,叨念生活的小確幸。她永遠對世界充滿希望。
我記得高三畢業那天,她窩在我的懷裡哭了好久。「岩,難道我真的要分開嗎?」
那是我見過她最傷心的一次,眼睛通紅,嘟著小嘴,還是跟以前一樣傻,我只能任由她哭,不敢說一句話。我害怕一開口自己跟她一樣嚎啕大哭。
我答應她,離開之後會給她寫信,可事實上我沒有給她寫過一封信。
離開家鄉的那些年我一直過的很艱難,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未來。每天拚命的工作,掙錢,可是依然不夠支付生活費和房租。更別說改變家裡的狀況,我時常為自己苦逼的生活而感到絕望。
10年末,我懷孕三個月。她從老家趕過來看我。那一天的她很美,不再是以前假小子的模樣,長發飛揚,碎花裙子套在她的瘦小的身體上,看起來像極了公主。
我過去擁抱她,帶她在我生活的城市裡漫步。她說:「岩,我戀愛了,他對我很好。」她翻開照片給我看,照片上的男子很普通沒有一點出眾。
我有些覺得他配不上我們的景陽,可是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要她幸福就好。
那一晚,我們像年少時那樣睡在一個被窩裡聊天,聽她講她和那個男子的故事。天微亮才睡去,她的手握著我的手,很暖。
我很久沒有這樣快樂過了,那些天我帶著她走過我曾經走過的每一個地方,用相機拍下她奔跑的樣子。
她說:「岩,你過得好嗎?」我假裝沒有聽見,大聲的問,「你說什麼?」那些艱辛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只是想陪著她安靜的快樂著。
她說:「岩,你孩子出生之後,我給孩子做乾媽。」
「好啊!」我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愉快的應允。
她快樂的大笑 ,在大雁塔的廣場上開心的奔跑,我陪著她一起放風箏,看著那隻老鷹越飛越遠。她突然轉過身對我說:「岩,你要是那天累了,記得回來找我,我陪你過。」
「你男朋友會把我捏死的,我的小可愛。」
她收了收手中的風箏線說:「你不是說過嗎?男人如衣服嗎?為了你,衣服我可以不要。」
一直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景陽那天突然變得矯情了。我知道她肯定看出來我過得不夠好。她走的那天,長安城裡飄灑著秋雨。她抱著我說:「岩,照顧好你自己,不然我會心疼的。」
然後她頭也沒有回上了車。她離開之後,我們很久都沒有聯繫,只是偶爾會去看她的朋友圈,都是一些簡單的心情。身邊有不同的朋友,站在朋友中間的她永遠笑容燦爛。
我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因為懷孕只能停止去上班,每天待在出租屋裡不是吃就是睡,他在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應酬很多,經常回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一兩點,回家到頭就睡。
那些日子,我忘記我怎麼熬過來的,沒有熟悉的人,生命里只有自己。朋友,親人都不再我的身邊,唯一的愛人忙的忘記我的存在,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我又開始一遍一遍的看安妮的故事,想起自己曾經想要成為一名作家的夢想覺得心痛,看著別人的故事,流著自己的眼淚。
許是懷孕的緣故,變得異常敏感。他總說我無理取鬧,覺得矯情,蛇精病。
我們幾乎一整個月都不說話,相互對持著。每天下班他坐在桌前打遊戲,我窩在牆角不停的流眼淚,控制不住自己。
他經常會罵我是瘋子,我們兩個的感情進入了死角。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來年的春天,我們開始和解。
情緒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控制的東西,那些日子,我常常覺得我會突然瘋掉。我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過得不快樂,生活,前途,未來沒有一樣是清晰的。
他總說我心太大,其實我只想過得更好一點有錯嗎?
孩子出世的時候,剛好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我為他取名賢塵。
賢塵是一個男孩子,擁有我和王鶴允所有的優點,眼睛賊亮,薄唇,劍眉,方臉。婆婆抱著孩子歡喜的不得了。我看著他好像似曾相似,他剛好是我想像的模樣,真好。
有了他之後,每天忙著哄他,看著他的時候,總是覺得幸福,心終於有了歸處,不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生活有了一絲希望。有人說女人當了媽之後,才會真正長大,還真的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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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無戒,堅持寫自己看到的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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