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闓喝美酒吃魚翅，爆血管死了，汪精衛的夫人感慨道：誰叫你不討個小老婆？

1930年9月22日，譚延闓去世，享年才五十周歲。此人一生跌宕起伏，以貴公子出身而進士翰林，辛亥時期又挺身反清，乃三次督湘，但不過都是匆匆過客。

其後追隨孫文、蔣中正領導的國民革命，最後任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長，由「總統」而「總理」，可謂富貴已極。

但是，他比較放縱口腹之慾。據說，就是太愛喝美酒吃魚翅，才會爆血管暴卒。其原因，汪兆銘夫人陳璧君早就總結了——缺一個小老婆。

話頭還要回到二十年代初。當時國民黨面臨著革命低潮，中央大員都蝸居在上海法租界無所事事。

譚延闓同汪兆銘倒是過得逍遙，終日飲酒作樂，把後者喝得肝病突發。氣得汪夫人陳璧君後來每次見到譚氏要麼冷言冷語，要麼怒目相向。

其實陳璧君也知道原因。譚延闓本來就是老饕，喜歡美食美酒，自1918年秋喪妻後更無人管束，遂頹然自放，把汪兆銘都給「教壞」了。要解決問題，讓他再娶個老婆不就行了？

「譚先生，你死了太太許久，怎麼多年還不續弦呢？」某天，汪氏夫婦約譚延闓乘坐遊船觀光，觥斛交錯間陳璧君悠然問道。

「我太太在身前未乾涉我飲酒。好容易才得她死去，沒人干涉，難道我再要娶一個來干涉我飲酒嗎？」譚延闓自然知道陳氏此問的用意，一句話就「懟」了回去。

多年以後，譚氏在向陳公博回憶這些往事的時候，依然為他以伶牙俐齒當場就「報復」了汪夫人，而感到樂不可支。

汪兆銘夫婦合影

當然，譚延闓拒絕續弦，絕不是為了什麼「干涉我飲酒」的原因。年輕時他就發過誓，絕不討小老婆，也絕不續弦。

因為他母親就是個小老婆。

譚延闓在辛亥革命時期便支持共和政體，二十年代初完全投效國民黨後，更是對國民革命忠心耿耿，成為黨國棟樑。

然而，他父親卻是中國屠殺革命黨的第一人。

譚氏之父譚鍾麟，清朝咸豐六年（1856）進士。孫文於1895年秋策動革命黨第一次反清武裝暴動——乙未廣州起義的時候，他正好是清廷兩廣總督。

清廷首次通緝孫文，並要求港英政府引渡，是他下的令；清廷首次處決革命黨人（陸皓東），也是他下的令。

沒想到，三十年後，他最喜愛的兒子非但成了孫文的忠實門徒，還進了革命黨的最高領導層。

不過，這兒子是丫鬟生的。

當時，譚鍾麟還是浙江巡撫，某日同隨身丫鬟李氏有染，等其產子後，納為第四房小妾。這兒子就是譚延闓。

中國古代宗法制度門規森嚴，側室地位極低，僅略高於丫鬟。理論上來說，皇帝的妃嬪也算是其小妾，那為何敢於同大老婆——也就是皇后有劇烈的「宮斗」呢？那是因為妃嬪一般都出身於世家大族，所謂「宮斗」者，無非是斗娘家的實力罷了。

明代皇帝選妃，一般都屬意小戶人家，所以朱家皇朝三百年，後院就很少有「宮斗」發生。

譚延闓的父親譚鍾麟

李氏原本只是譚府丫鬟，出身低微，自然更沒有外家勢力，於是也只能任人欺負。比如，老爺太太吃飯她是不能上桌的，只能為主子們添飯加菜；甚至兒子不能叫她媽，只能叫她「姨娘」，那媽是誰呢？就是譚鍾麟的正妻陳氏。

我們蘇州鄉下有句俗語，叫「寧做鳥，覅做小」，意思是，寧願流離浪蕩朝不保夕，也千萬不要去做別人小老婆。

這同現在許多女子爭先恐後當富家「金絲鳥」的想法，截然不同。多少代小老婆的血淚，才凝成這個經驗，隨著大時代的滌盪變遷，竟然早已失效，也真令人感慨。

大戶人家的小妾表面上衣食豐足，穿金戴銀，但命運之凄慘，實在不足為外人道。末代「衍聖公」孔德成也是小妾所生，他親媽神秘死亡，至今還是孔府疑案。

李氏欣慰的是，兒子譚延闓天賦聰穎，又勤奮好學，二十三歲就鄉試中舉，二十五歲就高中會元（京城禮部會試第一名）。

會試後是殿試，按照成績他還是第一。但圈定狀元的那一刻，台前「訓政」的慈禧太后看到又是湖南人，又是姓譚，那個要包圍頤和園殺她的譚嗣同就浮現在了她眼前。於是硃筆一揮，選中直隸人劉春霖做了狀元，譚氏僅以二甲三十五名賜進士，隨後又破格立即點了翰林。

這一年是光緒三十年（1904），明年，清廷下詔廢止科舉。若沒有慈禧這番波折，中國千年科舉史上的最後一位狀元，可就是譚延闓了。

末代狀元劉春霖

「母以子貴」，譚延闓少年及第，光宗耀祖，老爺譚鍾麟這才開恩，吩咐說李氏夫人從此可以在正廳上桌用餐了。

第二年譚鍾麟就去世了。譚延闓於是丁憂回籍，開始了湖南的憲政自治運動。辛亥革命後任湖南都督。

1916年，也就是譚延闓第二次督湘的時候，其母李太夫人病危於上海。雖經精心調理，仍然宣告不治。

次年譚母的靈柩運回長沙，停厝在荷花池家中。出殯當天，李氏因是小妾，即使她兒子已經是湖南最高長官，其族人還是不開正門，靈柩只能走側門。

於是，譚延闓躺在棺材上憤怒地大喊：「我譚延闓死了，抬我出殯！」這樣一鬧，李氏的靈柩才由大門抬出，埋在了雨花亭。

這一幕深刻地印在譚延闓的心中，使他回想起，作為小妾的母親，從年輕時做丫鬟一直到出殯那一刻，生平受盡難堪，受盡屈辱。於是他在母親墳前暗暗發誓：

——這輩子不納小妾。

當然，這也在於，譚延闓的婚姻一直很幸福。

譚夫人方榕卿是當時江西布政使的女兒，1895年上巳節（農曆三月初三）嫁給譚延闓。兩人的婚禮就是在江西省會南昌舉辦的，然後遠赴廣州，投靠父親譚鍾麟。

也就是說，革命黨舉行的第一次反清暴動——乙未廣州起義的時候，和譚鍾麟通緝孫文殺害陸皓東的時候，譚延闓夫婦都在兩廣總督衙門。

陸皓東是青天白日旗的設計者

進入民國後，譚延闓關注於湖南的軍政事務，而且時局動蕩，朝不保夕，於是他請方榕卿奉母隱居上海，晨昏定省，並撫育兒女。

譚母去世後兩年，1918年，方榕卿病重。此時的譚延闓為第三次督湘作準備，為了不分散丈夫精力，方夫人不讓家人把自己生病的消息告之。

不久，方夫人在上海病逝。直到這年冬天，譚延闓才得知死訊。同時他還知道，方氏臨終之前，希望他不要再娶，好好養育他們的子女。

蘇州有句俗話，「甜不過粽子糖，苦不過男孤孀」，指出了中年喪妻的男子的困境。一般男人不續弦是因為家境貧困，不過也有一些父親怕再娶的後娘虐待兒女，所以也斷了續弦的念頭。

孔祥熙的父親也是這樣，妻子死後沒有再娶。但「男孤孀」有個通病，就是缺乏了女人的約束後容易放縱自己。孔祥熙的父親吸毒酗酒，譚延闓暴飲暴食，都是這個問題。

譚延闓聽到妻子死訊後，悲痛欲絕的發誓終身不再續娶。為了表示對夫人的深切懷念，一向注重美食的譚延闓，竟然吃素一百天。

1920年，譚延闓第三次督湘失敗，黯然離開湖南。他的坐船航行到岳陽城陵磯附近時，正好同溯江而上運送方氏靈柩回鄉安葬的輪船相遇。這是多麼一種凄慘悲涼的狀況啊。

——岳陽，城陵磯，就在這一刻，譚延闓意識到，他失去了愛妻和家庭，也失去了職位和事業。

後來，譚延闓每想到此事，都會悲從中來。因此，每年同方榕卿的結婚紀念日，他都要作一首詩來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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