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文查無此人

最新 09-21

現在算算，離開老家在外求學已經有九年時間。

我從小就少言寡語，也不愛出門，平時念念書本上的故事，畫畫腦袋中天馬行空的美夢。夏天捕蟬，冬日看雪，春天嚼嚼院子里的嫩榆錢，秋天仰頭看天空風輕雲淡。

真不好意思，回首細數往事，還要掰掰手指頭數一下那是哪歲哪年。

那還是我上三年級的一個冬天。那時候的冬天是真冷，彷彿空氣也被凍住，甚至頭頂上的國旗明明飄著也感覺它變得有稜有角。那時候的教室也真冷，記憶中老師為了取暖還把玻璃蒙上厚厚的一層塑料布，沒有暖氣，一間小教室只有一個烤火的爐子，一群小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念書，寒冷而清醒。

小男孩不免調皮搗蛋，還不太懂事的我和班裡的小夥伴廝混，冬天有了冰雪更是放肆。學校操場的後面有一個巨大的池塘，寒冷的天氣下池塘里的水結了厚實的冰，所以這裡也就成了我們撒歡兒的地盤。放學後我們故意留下來做值日，但積極勞動是假，偷偷玩耍才是真。胡亂打掃完教室之後的我們完全無視池塘邊「水深危險」的警示，小心翼翼地一邊拽著塘沿有韌勁兒的枯草一邊向下滑，下到靠近冰面的位置便用腳試探冰的硬度，數九寒天里的冰大多數都是堅硬的，於是我們幾個小孩子排成一隊，左一腳右一腳地開始了課後的奇妙時光。小時候的棉襖都是奶奶做的，厚實而臃腫，所以冰面上的我們搖搖晃晃，活像一隻只笨重的企鵝。

記憶中隔壁村裡的阿偉傻裡傻氣，我們總是不愛帶他一起滑冰，因為他經常在冰面上站不穩，每次摔倒都害的我們整個隊形散了架。最厲害的一次是好像是三年級的寒假前，臨近立春，池塘里的冰凍得已經不是太堅固，阿偉也隨著我們一起溜到池塘邊，小心翼翼地來到冰面上。年紀最大的孩子給我們排好了隊形，後一個人的雙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肩膀上，五個小朋友串成一串。雖然阿偉不服氣，但是還是和往常一樣被排在了最後。「一！二！三……」隊長打頭陣在最前面喊著口號，只不過大家還沒有劃夠十步，阿偉的腳便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冰下的水冷的刺骨，阿偉哇的一下便哭了起來。我們其餘的四個人也慌了手腳，趕忙蹲下七手八腳地將阿偉的腳往外拽。本來冰面就薄再加上我們使了很大的力氣，我們腳下的冰立刻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痕。那或許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懼，甚至是我們在場的每一個小孩子第一次感到恐懼，我們瘋了一般朝岸邊跑。那天我們都很晚才回家，因為阿偉的右腳在冰水中浸泡了許久，他走路異常緩慢，我們一步一步把他扶到了村邊……

可是後來呢？

聽說十多年前的那所小學已經拆掉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惠民廣場。新校區蓋起了教學樓，小孩子們的冬天再也不會冷。我想那個池塘應該也不會結冰了吧，現在的冬天甚至都很難看見一場雪。我童年的夥伴呢？結婚生子，在外打工，好像只有我一人還在繼續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