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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開的富豪團博弈,拉出一場晚清的權力遊戲

《那年花開月正圓》播放到現在,幾大富豪家族資本大洗牌。吳家被誣陷軍需作假已經被搞垮,胡志存被關押之後出來也自殺了,只有沈家,看似得到了貝勒爺的賞識,被分了軍需訂單還入了股,結果卻被要求做假降低成本。

這才幾集啊,你們富豪團就下線的下線,掉鏈子的掉鏈子,還能不能好好做生意了?還有這些貝勒親王的,還讓不讓人家好好做生意了?

答案是,不能。

1.

在《花開》中,表面看起來是外地商人杜明禮跟本地商人吳蔚文之爭,其實是兩人背後的權利之爭。商戶之爭好辦,也就是我賺少點你賺多點,權力之爭就沒這麼簡單了。

電視劇明確提到,吳家東院背後仰仗的是左大人,這個左大人不是別人,就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左宗棠。

杜明禮說過,左宗棠當年帶兵,餉,靠胡雪岩;糧,靠吳蔚文。

吳蔚文和胡雪岩一樣,都是依附於左宗棠的紅頂商人。紅頂商人,就是有官方背景的商人,比如吳聘,就有著五品同知的身份,差不多等同於一個副知府了。

這種權利+商業的形態,見效快,風險也很大。有了官方背景的加持,生意走得順,但權利一旦倒台,企業也就破產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跟古代派系鬥爭同理。吳家的沒落,也要歸咎於此。

大西北,是左宗棠的勢力所在,同治、光緒年間,他平定捻回,收復新疆,可以說畢生心血都在這裡。從經濟利益上來看,一眾秦商必定跟左宗棠有所瓜葛。

而這種勢力的壯大,就是派系鬥爭中的敵方,最不願看到的情景。所以電視劇里一開始,左大人的其中一個對頭貝勒爺,就派杜明禮來攪局了,首當其衝就是搞垮涇陽最得勢的富豪吳家。

杜明禮跟吳聘第一次打交道,就亮明了身份,他是貝勒爺手下當差的。貝勒爺是誰?吳蔚文也早就說過了,貝勒爺應該是惇親王的次子。

如果說惇親王是愛新覺羅·奕誴,道光帝五子,咸豐的兄弟,那麼貝勒爺應該就是他的二子載漪。

之所以懷疑載漪,還有一個原因,他最有跟左宗棠和一眾秦商較勁的動機。

當時的左宗棠是洋務派的先鋒,剛好就是作為保守派代表的載漪,以及其背後的宗室勢力的死對頭。《花開》里也給了佐證,西安縣令趙白石要在陝西籌建機器織布局,面對一個還未出生的洋務企業,貝勒爺立馬嚴令杜明禮阻止其成立。

以載漪為首的保守派,一是要全力打壓洋務派各種行為萌芽,二是忌憚左宗棠在西北的各方面勢力,三是西北是塊肥肉,便宜當然不能就給一個漢臣佔了。

偏偏這兩個人,又是清廷高層內部出了名的暴脾氣。左宗棠脾氣差愛罵人,渾起來連自己的老師曾國藩都敢懟。載漪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義和團運動就是他搞出來的,慈禧也明確表示過不喜歡這個愛搞事情的侄兒,說他「反覆狡詐」、「包藏禍心」。

(中坐者為載漪)

兩個政見不同的炸彈碰在一起,不鬥個你死我活,簡直對不起各自的站位。

2.

當然,幕後黑手遠不止這兩個,不然權力鬥爭也太簡單了。還記得趙白石的老師張先生嗎?這個張先生,不但可以輕鬆操縱自己學生的升職加薪,還和杜明禮有著多次密會,甚至在吳蔚文倒台以後,跟杜明禮兩人一起慶賀勝利。

這位張先生的主子,來歷也不簡單,他,就是李鴻章。

張先生和杜明禮聚會的時候,張先生說,劉銘傳馬上就會有彈劾劉璈的摺子遞上去,杜明禮馬上接話說,貝勒爺這邊也會有摺子遞上去。

這兩個名字的出現,才算是揭開《花開》前期最核心的一場矛盾鬥爭。劉銘傳是李鴻章的淮軍著名將領,他們共同要彈劾的劉璈,則是左宗棠麾下的湘軍大帥。清朝末年的派系之爭,最有名的,就是左宗棠和李鴻章的「左李之爭」。

吳蔚文在出事前給左宗棠的信里,也提到「二劉之爭」,二劉之爭,實質上就佐證了其背後的「左李之爭」。

左李的矛盾,淵源頗深。他們都曾經是曾國藩的幕僚團成員,後來又各自成一派,在晚清的朝局裡攪弄風雲。

左宗棠比李鴻章大11歲,情商卻低多了。左宗棠狂妄,軍事才能過人,打了幾場勝仗後,自詡是清朝諸葛亮,性子直脾氣大,身邊的朋友親戚都被他得罪遍了。李鴻章則更圓滑世故,即使一生被彈劾過800多次,就算「謗滿天下」,也能做到「權傾一時」,這種能力和忍耐力,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備的。

兩個人互相看不起,明爭暗鬥30年,左不喜歡李做人圓滑,卻官至高位。李覺得左好大喜功,過於自負。這樣的性格之爭其實也決定了,在做官上,誰能走得更遠。

而他們官場生涯中最大的矛盾,當屬「塞防」與「海防」的政見之爭。

同治13年(1874年),當時的國內外患不斷,西邊是英俄對新疆的不斷進犯,東邊是日本對台灣的蓄意挑釁。

在此背景下,清廷內部爆發一場以左宗棠和李鴻章為領袖的,關於「塞防」還是「海防」的大論辯,前後參與討論的官員眾多,算是兩人最大的一次正面交戰。

李鴻章認為清廷國力衰微,戰略資源有限,應該暫時捨棄塞防,優先籌備本就沒什麼基礎的海防事業。而左宗棠則強調應該塞防與海防並重,反對削減西北戰費。這場關於邊防的爭論到後來甚至演變成愛國與賣國之爭。

論辯的結果是,清廷最終採納了左宗棠的意見,東西邊防並重。於是,1876年,60多歲高齡的左宗棠帶棺西征,李鴻章也得以籌建北洋水軍。

然而10年後,左宗棠為大清保住了新疆,20年後,李鴻章苦心經營的北洋水師卻在甲午海戰中全軍覆沒。

3.

從早期的互相看不順眼,到後來面對各種對外戰爭的政見之爭,左李二人的積怨,徹底走上水火不容的地步。故事的最後,在歷史上糾纏了近30年的左李之爭,李鴻章贏了。

中法戰爭以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年花開月正圓》里提到的,以湘軍將領劉璈為首,左宗棠的幾個屬下親信都遭到誣告革職抄家,他上書喊冤被申飭,最終剝奪軍權。而作為其經濟來源之一的吳家東院也跟著倒台。

左宗棠的勢力慢慢衰弱下去,於1885年在福州鬱鬱而終,享年73歲。

其實不止陝西吳家,晚晴更為出名的兩大商人,分別依附於左宗棠和李鴻章的胡雪岩和盛宣懷就是最好的例子,站錯隊的胡雪岩,在左李二人的鬥爭中,晚年慘淡收場,而盛宣懷的產業勢力一直持續到民國時期都興盛不倒。

在這個層面上,依附於權利的企業家們,不過是派系鬥爭中犧牲的炮灰一樣的存在。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企業家離不開權力,權力卻隨時可以拋棄他們。正如梁啟超所說:「二十四史,不過是為帝王將相做家譜。」

《花開》這一局,李鴻章和貝勒爺聯手搞垮了左宗棠。但別忘了,比起左宗棠的洋務內務兼修,李鴻章才是徹頭徹尾堅定的洋務擁護者。

趙白石的機器織布局還沒誕生,就面臨著各方的阻礙。下一步,估計李鴻章和貝勒爺也要開鬥了。

所以和張先生一起慶功時,杜明禮還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有感覺,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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