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藝再高也是梁山的頭號人渣：只因觸犯了最大的江湖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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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108將中，有一批人渣：虛偽奸詐有宋江、吳用，好色荒淫有董平、王英、周通、安道全；恩仇不辨、全無心肝的有秦明、扈三娘。

但是，要論起頭號人渣，人人避而遠之的一尊神，卻是這個人。

一、

一直以來，很多人為這個人叫屈。他武藝高強不輸五虎將，上山之前是登州兵馬提轄，手下又是一票兄弟，而且為梁山打下仇敵祝家莊立下潑天大功，為何卻屈居七十二地煞？天降石碣里赫然刻道：地勇星。

他是「病尉遲」孫立。

孫立在書中的亮相可謂威風凜凜：

端的好條大漢，淡黃麵皮，落腮鬍須，八尺以上身材，姓孫，名立，綽號病尉遲，射得硬弓，騎得劣馬，使一管長槍，腕上懸一條虎眼竹節鋼鞭，海邊人見了，望風而降。

「天降石碣」這件事，誰都明白：這是宋江和吳用定的計，欺騙梁山諸盜，假稱天降石碣，書一百八人為星宿下凡，以安眾心。那麼，對於孫立的排名，你以為大奸若愚的宋江和智多星吳用能搞錯？為何他的兩個獵戶兄弟解珍解寶都位居天罡，堂堂登州兵馬提轄、威震海邊的孫立反而排到地煞？

我們來看看孫立的梁山之路——

二、

孫立是登州兵馬提轄，這個官職在宋代是六、七品，負責操練軍旅，督捕盜賊，保境安民，不算是個有權有勢的大官。

孫立投靠梁山本是逼不得已，因為自己的弟弟弟媳、小舅子一家都殺官造反，事情鬧大了，作為直系親屬他無法獨善其身，用他的話說：

「你眾人既是如此行了，我怎地推卻得開。不成日後倒要替你們吃官司。罷！罷！罷！都做一處商議了行。」

怕牽累自己，不得已走上反叛之路，孫立最遺憾的是不得不放棄了官位，但他就算做強盜，「進取之心」也同樣強烈。    

孫立一群人在上梁山路上，遇到石勇，得知梁山兩次打祝家莊失敗後，孫立笑了：天賜我也。

且看書中這段描寫：

孫立聽罷，大笑道：「我等眾人來投大寨入夥，正沒半分功勞。獻此一條計策，打破祝家莊，為進身之報如何？」石勇大喜道：「願聞良策。」孫立道：「欒廷玉那廝，和我是一個師父教的武藝。我學的槍刀，他也知道。他學的武藝，我也盡知。我們今日只做登州對調來鄆州守把，徑過來此相望。他必然出來迎接。我們進身入去，裡應外合，必成大事。此計如何？」

此計，自然是妙計——誰能料想一個前朝廷命官能勾結強盜？誰能想到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師兄弟，能出賣兄弟？

三、

祝家莊，一個在梁山大軍進攻下堅守不破的民間城堡。論武勇，鐵棒欒廷玉、祝氏三傑毫不遜色，但論起世事洞明的情商，都太低了。

都說是梁山智取祝家莊，其實是人性輕取祝家莊。

圖：新水滸里的孫立與欒廷玉

欒廷玉一聽到孫立到訪，大喜過望，對祝氏三傑說：「這孫提轄是我弟兄，自幼與他同師學藝。今日不知如何到此？」立刻大開庄門，放下弔橋，親自迎接。

書中這一段：

（欒廷玉）講禮已罷，便對祝朝奉說道：「我這個賢弟孫立，綽號病尉遲，任登州兵馬提轄……天幸今得賢弟來此間鎮守，正如錦上添花，旱苗得雨。」

讀到此處，讓人想撫卷大哭。

欒廷玉肯定不知道，他口中的「賢弟孫立」，稱他則為：「欒廷玉那廝。」

水滸中，寫了很多兄弟之情，無不讓人墮淚，讓人傷懷：

武松拜辭哥哥，武大道：「兄弟去了，早早回來，和你相見。」

魯智深焦躁起來，便道：「都是你這般慢性的人，以此送了俺史家兄弟！」

唯獨欒廷玉「我這個賢弟」五個字，讓人感慨萬千，悲憤莫名。

此後的故事我們都知道，孫立詐降成功，裡應外合，梁山血洗了祝家莊，而無限信賴兄弟的欒廷玉那廝卻就此「神秘死亡」。

說神秘死亡，是因為無論什麼版本的水滸，都沒有欒廷玉如何死的描寫，只從宋江嘴裡說出：「只可惜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

金聖嘆評水滸，說最鬱悶的三件事之一，就是「欒廷玉突然失落」。

施耐庵是故意不寫，好吧，我來告訴你。

四、

先看梁山好漢進攻時，祝家莊的這一段：

四面都是兵馬，戰鼓齊鳴，喊聲大舉。欒廷玉聽了道：「今日這廝們廝殺，不可輕敵。我引了一隊人馬出後門，殺這正西北上的人馬。」祝龍道：「我出前門，殺這正東上的人馬。」祝虎道：「我也出後門，殺那西南上的人馬。」祝彪道：「我自出前門，捉宋江，是要緊的賊首。」

且說祝家莊上擂了三通戰鼓，放了一個炮，把前後門都開，放下弔橋，一齊殺將出來。四路軍兵出了門，四下里分投去廝殺。

寫得很清楚：欒廷玉和祝虎是出後門，殺西邊的敵人。

孫立幹了什麼？書中交代：臨後孫立帶了十數個軍兵，立在弔橋上。

這裡，並沒表明是前門還是後門的弔橋——但是，請仔細往下看。

接著，顧大嫂、孫新、樂和、解珍、解寶等在庄中殺起來，放了俘虜的七個梁山好漢，殺了祝朝奉，放火燒庄。

書中說：

四路人馬見莊上火起，并力向前。祝虎見莊裡火起，先奔回來。孫立守在弔橋上，大喝一聲：「你那廝那裡去？」……眾軍亂上，剁做肉泥。前軍四散奔走。孫立、孫新迎接宋公明入庄。

祝虎，是和欒廷玉一樣出後門廝殺的，而他回來時，孫立守在弔橋上——後門的弔橋。

為什麼立在後門弔橋？一心立大功的孫立想殺的難道僅僅是祝虎嗎？「先奔回來」的祝虎被剁做肉泥，「後奔回來」的欒廷玉呢？見到「我這個好賢弟」立在弔橋上，他會提防嗎？施耐庵故意不寫這一段，「為殺廷玉而惡之也」，但，答案昭然若揭。

兄弟，是用來出賣的。

西風緊，弔橋上，那個給你一刀的兄弟。

當眾頭領都來獻功時，宋江說了一句話：「只可惜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欒廷玉是好漢，那賣友求榮的孫立是什麼？

五、

水滸好漢最看重的品質是什麼？

義氣。

水滸有個賽珍珠翻譯的英國書名，叫《四海之內皆兄弟》，神來之譯，很喜歡。

喝酒殺人、打家劫舍、好色無恥，在梁山都是小事，但行走江湖，如兄弟般講義氣這個鐵的準則不可動搖：李逵成天拎著斧子濫殺無辜，但他講義氣，為救宋江赤身劫法場，為救柴進獨自下井，每次打仗不惜性命赤膊向前，好兄弟樊瑞戰死，他報頭大哭；宋江下毒酒，他毫無怨言。

宋江夠無恥，狡詐多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他動輒為兄弟大哭，為營救梁山兄弟不惜攻打城池，最起碼做出了表面文章。

梁山泊，聚義堂，是「義」把天南海北的好漢們聚在一起。

孫立，觸犯了江湖人最忌諱的原則。

兄弟都能出賣，還有什麼不能出賣的？

梁山有這麼一尊神，其他兄弟敢親近他嗎？宋江敢重用他嗎？如梁山有甚緩急，孫立難道不能再賣兄弟一次？

孫立的綽號「病尉遲」，「病」不是生病，而是媲美、超過的意思。但是，比之唐將尉遲恭，也就鞭槍形似而已，若論人品，孫立望塵莫及：當年李建成、李元吉寫信拉攏忠於李世民的尉遲恭，尉遲恭回答道：「我若私許殿下，便是二心。那麼，得到一個貪圖私利而忘掉忠義的人，對殿下有什麼用？」

孫立排名地煞，那是相當的不冤枉。說他是好漢，那是相當的胡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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