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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 四月回鄉

【微刊】第37期(總第37期)

在南方,冬天多晴、暖和,山上灌木長青,路旁野花不斷,所以春天的到來總是不易擦覺。只待某一日,你突然發現,湖畔柳枝吐綠,櫻花爛漫,路旁的村莊桃粉梨白,這時你才恍然發覺春天已悄然而至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春光美好卻易逝,不知不覺又到了暮春時節。比起城市,鄉村的春光持續更長,景色更多。

我的故鄉就在一個小鄉村。那裡有著最藍的天空和最白的雲,起伏連綿的山脈,大片大片的紅土地和一望無際的田野。一條清澈的小河穿過田野,岸邊長有古老的柳樹。記憶中的故鄉總是那麼美,那麼親切。

四月回鄉,一路上春光美景無限。我一次次按下快門,欲不想錯過每一個角落的春色,奈何我把相機存滿,也裝不盡故鄉的春色。更多所見只能存留於心底,同所有的親切與感動一齊珍藏。存留這些美好的畫面對於那些日復一日充滿喧囂與疲憊的城市生活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慰藉。

路邊大片大片金黃的麥田,在春風中翻起金色的浪花。一塊塊被翻犁的紅土地,在陽光下閃耀著富有雌性之美的光芒。紅色的土地與金色的麥田相互交錯,演繹著春日裡的播種與收穫,譜寫著土地沃美的歌謠。那些在田地間勞作的背影,每一個都像極了父親,又像極了母親。感激的淚水潸然而下。我覺得我看到最美的故鄉,最美的土地,最美的勞動者。

沿途路過許多村莊。房屋挨挨擠擠,錯落在山腰上、坪壩里,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後綠樹成蔭。每一座村莊都似曾相識,每一座村莊都像我的故鄉。

極目望去,綠意盎然,五彩繽紛。山坡上草地泛綠,樹木枝芽吐綠。遠遠望去,層巒疊翠,蒼翠欲滴。我們在路邊的松林旁停下車來。走進樹林,草地上盛開著各色的小野花,有紅的、白的、紫的、淡黃的。一陣陣春風吹過樹梢,松林唱起春天的讚歌。陽光從葉縫裡直射進來,形成一道道閃著光芒的利劍。

遠處的山坡上杜鵑花開,一簇簇、一團團,粉的妖艷,紅的似火。想起了小時候與姐姐去山上放牛,總要採摘大把大把的杜鵑花帶回家裡。沒有花瓶,我們把花插在喝光了汽水的玻璃瓶里,插在小水桶里。大大小小、參差不齊,但總能把簡陋的屋子裝飾成我們喜歡的樣子。

遠處的山谷傳來布谷鳥的歌唱。記憶中聽到布谷鳥的歌唱就是插秧的時節。這時山上有數不清的黃泡果,我們總會不顧黃泡藤上的尖刺摘下果子來吃。一些山坡上的梯田已經蓄滿了水,在陽光下閃耀銀白的光芒。坪壩上,一些麥田已經被收割,留下一堆一堆的麥梗,更遠的田野上冒著青煙,那是農人們在燒麥梗;一些麥田還沒收割,在微風中泛起金色的麥浪。一條清清的小河順著田野蜿蜒而下,陽光下水波閃爍。岸邊柳枝翠綠,映襯著金色的麥田。

關於故鄉的小河,我有著許多難忘的記憶。在我很小的時候,村裡還沒有自來水,村裡人都會起得很早,挑著水桶到河邊挑水,越早河水越是乾淨。母親總會早早地把我和姐姐喚醒去挑水。一挑又一挑,直到把家裡的大水缸裝滿。

遠遠看到幾個小孩光著身子在河邊的沙灘上玩耍。不禁想起小時候我們也常常到這裡洗澡。河水冬暖夏涼,除了冬季較冷的天不敢下水外,無論晴天雨天,我和小夥伴都會到這裡洗澡。炎熱的夏季里,有時下了晚自習,我們也會打著手電筒來洗澡。其實,村裡老老少少都會到河裡洗澡。傍晚的時候,相親們從田間地頭勞作歸來,就會不約而同地來到小河裡洗澡,清涼的河水洗凈一身的汗,洗去一天的疲憊。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這方田地,這條小河養育著一代又一代的故鄉人。這裡的人大多開朗、豁達,也許是因為同喝著這條河水長大的吧。在我的記憶中,小河從未乾涸過,稻田從未乾旱過,水稻年年好收成。

老屋門前,桃樹、梨樹,枇杷樹,花已落盡,如今枝繁葉茂,開始結果。屋後挺拔粗壯的老香椿樹已經冒出了紫紅色的嫩芽。母親爬到樹上採摘香椿,做成了美味的菜肴。我們最喜歡吃香椿煎雞蛋。母親也會把香椿涼拌在從山裡採回來的新鮮的蕨菜里,味道鮮香。這是我記憶里的一道春天裡的菜肴。小時候每到春天,我們會去山裡采蕨菜,同香椿一齊涼拌。當然還可以做成油淋香椿、煎香椿餅等。香椿被稱為「樹上蔬菜」,有助於提高機體免疫力,潤澤肌膚。第一茬椿芽,城裡的市場上每一小把買10到20元不等,我曾買過幾次。但怎麼吃也比不過母親從樹上現採摘下來的香椿。

園子里有母親種下的各種新鮮蔬菜。每次回鄉,我們都能吃上自家園子里的新鮮蔬菜。村裡大部分人家也都是這樣。每家每戶都有自家的菜園。種上應季的蔬菜,一年四季都有新鮮蔬菜可吃。這樣多好。這是生活在城市裡的人永遠無法享受的健康生活。

這個時節,鄉親們都忙於勞作,有的到田裡收割麥子,有的拉著馬駝著糞到田地里堆好,備春耕用,有的趕著老牛在田裡犁田,準備秧田。這些的畫面,不禁讓人想起宋代詩人翁卷的《鄉村四月》,「綠遍山原白滿州,子規聲里雨如煙。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是啊,鄉村的春光是這般美好,鄉村的生活是如此充實。在土地上勞作的人是最勤勞的人,也是最幸福的人。

可是,我遇到的勞作的人,都是同母親和父親一般的老人,卻沒有見到一個年輕人。母親說,年輕人都到外面打工了。有幾戶人家,是全家總動員,老老小小全都隨年輕人一起去了廣東。我家對面那家,就是常年關著門的。

時代在發展,鄉村在變化。現在的農村,不同以往了。多數人家都蓋起了標誌現代化文明的新樓房。那些土牆瓦房漸漸消失了。

好多人家都不種地了。他們有外出打工,有的忙著做生意。把田地租給他人栽種。

「這些田地的租金怎樣?貴不貴?」我問母親。

母親說:「要租金,有誰來載種啊?哪還要什麼租金啊。只要有人來栽種,都是免費的。有人來幫你種著,田地就不荒。這田地是要栽種才會肥的。」

母親說,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家,也有些在本地做生意的人家,他們會把田地免費租讓給從其他小村子裡來的人栽種。

我曾讀過一篇關於土地的文章,其中有這樣一段話令我印象深刻:「中國人對於土地的感情多半是思鄉,是懷舊,是留念。你會發現一些事情:比如曾經白銀般灑滿一地的月光換成了橘黃色的路燈,舊時的田野和村莊被高樓覆蓋,長滿蒿草的河床不翼而飛……你開始失落,覺得靈魂被禁錮在冰冷的鋼筋混凝土之中。那該怎麼辦呢?其實,你需要投入泥土的懷抱,就像植物胚生於土壤之中,你的天性也植根於廣闊的土地。」不免有些感傷。在許多地方,曾經滋長多少生命和歡樂的土地早已被鋼筋和水泥硬化了。

時代在變,鄉親們的生活方式也在變。看到鄉親們的日子比從前過得好,自然應該感到高興。但有時又希望故鄉發展和變化能夠慢一點。只希望多年以後,我還能在這裡看到春種秋收的喜悅。品嘗來自自家菜園裡的新鮮菜肴。聆聽吱吱呀呀的木門聲。那久經風霜的石壁上留下的綠苔,那石縫裡鑽出的野花野草,那土牆上的仙人掌,小路旁的狗尾巴草,田埂上的蒲公英。每一樣事物,都帶著泥土般的溫度,和抹不去的童年的記憶。

作者簡介

李海,壯族,1982年出生,教師,雲南丘北人。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雲南丘北作協會員。2016年開始文學創作。散文、詩歌見於《西部散文》《文山日報》、《七都晚刊》、《普者黑》等報刊及網路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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