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中的老孫
每個人都是一本故事，老孫不是，因為老孫的故事一本說不完。
每次一個人的時候想起老孫，心裡會莫名的難過。
是不是我們失去過什麼？是不是我們得到了什麼？只是曾經，我們一起喝酒，一起工作。
僅此而已，難道真的僅此而已嗎？
——題記
1
老孫是我在一個項目認識的一位老闆。他是做瓦工的，而且很多時候都很努力。
他的工作很是認真。在幾十棟樓里，他的活是比較讓大夥認可的。曾經，他是這裡的領頭羊，也是這兒的老闆。
開始認識的時候，我發現他一直忙碌著。老王說來了一位老闆，然後我就開始看著他。他匆匆的來回在樓道之間，看著工人們各自的工作，然後用對講機發號施令。
看起來還是那麼回事，第一眼讓我們覺得很是高興。工作安排起來有條不紊，確實需要這樣的老闆。
其實，後來，發現老孫很是老實，除了工作，都是最好的。他住在工地，我和老李經常去那兒看著他工作。
而且他不用我們多操心，經常我們還沒有去，他就把我們的想到的就解決了。
這是我們高興的事兒，有時就和他說說家常。老孫從事瓦工已經二十多年了，可以說在建築行業是一位老師傅了。
如今來到這裡，他的施工工藝真的不錯，也是讓人覺得佩服的。經常，質檢站，建委來檢查都是他做的活最好。
他不說其他的，只是安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在那兒傻傻的，獃獃的笑著。其實，很多時候，公司應該獎勵那些默默無聞的勞動者。可是，最後的結果不錯，還是這樣那樣的糾結著。
雖然沒有獎勵，可是每每開會，他總是受到表揚。也許這是讓人覺得高興的事兒。那些默默無聞的勞動者，總會在平凡的生活中把日子過得不平凡。
他們普通，他們無華；他們老實，他們憨厚；他們專註於自己擅長的領域，而且竭盡全力的做到最好。這是他們對待工作的態度，但我覺得更是他們對待生活的態度。
我覺得是這樣，恩，沒錯。實行獎罰制度很重要，如果只是口號，不推行下去，我覺得那就是擺設。
老孫實在，他不懂的阿諛奉承，也不懂得其他，他只是把自己的活做好而已。
至少我覺得老孫應該被獎勵，不是嗎？
2
老李家養了很多鴿子。一天傍晚，他從家裡帶了幾隻來。
還不錯，說是晚上一起去老孫那兒坐坐。我說了很久，不錯，晚上這樣的時刻挺好的。
我在空間發表了說說，還和兄弟打了電話，感覺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幸福的， 也是感動的。
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情誼讓人有點羨慕，更能從中感受我們的此時此刻的幸福。
傍晚下班，我和老李來到了老孫住的地方。那兒也是在項目附近，老李騎著電瓶車，我走著，反正沒有多遠，一會兒就到了。
其實，老孫不容易，一家人都來了。雖然是老闆，可是工程款不好要，所以經常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好。老李知道這點，所以帶了酒來，還有鴿子。
我第一次聽說鴿子是需要在水裡淹的，還有老孫買了幾十塊錢的肉，我和老李忙碌著找水盆，老孫和他兒子燒著紅燒肉，安靜的夜晚，偏僻的地方，就這樣裊裊炊煙升起。
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種家的味道。忙了一會兒收拾好了，我們就在小屋裡，有說有笑的聊著家常；看著老孫那個時候的眼光，感覺囧囧有神。
雖然桌子上只有四盆菜，一盤鴿子肉，一盤土豆絲，一盤花生米，還有一盤紅燒肉，我們幾個蹲著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聊著。
雖然桌子沒有酒店裡的豪華，僅僅是木工板搭在磚頭上的簡易飯桌；雖然酒也是隔壁村裡小作坊釀出來的；雖然我們擠在昏暗的簡易板房裡，時不時的好像還有老鼠路過。
也許，這樣的時刻並不完美，也不值得炫耀什麼，但就在那一刻我們可以舉起酒杯彼此祝福。平時的疲憊瞬間沒有了，從醉醺醺的眼神中看得出我們的快樂，看得出我們的知足。
老李說了很多關於老孫的好話。當然了除了是誇耀，讚美，真的不知道再說點什麼了。他說，老孫是個好人。
不僅僅是今天我在你這裡吃飯，你看看，工作做的很好，一樣的工作，你總能完成的遙遙領先，而且質量總會過關，這不是吹牛，反正大家都看得到，每次不管市裡也好，省里也好，只要來檢查，我們這邊都沒有問題。
為了給小區評一些獎項，那麼多的樓里，領導總是脫口而出看看你的活，確實不錯；而且家裡人照顧的不錯，更是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好男人。
老孫高興的笑了，可是他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笑著，拿起酒杯和老李喝起了。
老孫說著：謝謝老李你們的幫忙，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是默默的聽著你們的。
不過挺好，工作做好了，我們都很高興。沒錯，老孫的工作很好，整個項目中，他是最早完成的。
可是，後來，由於甲方沒有錢，所以經常，他也就沒有錢了。
老孫日子一直過得不好，可是他不耽誤工人們的工錢，每次發工程款，他總是把工錢拿出來發下去，然後自己再借點過日子。
這樣的人，這樣的精神，如今彷彿也不多了。
3
我不會忘了。
我不會忘了年三十的晚上，老孫打我電話。我以為是祝福的話，可是他說了很多。
我知道他喝多了，可我不知道他心情不好。
我走出院子，走到村後的小河旁，站在那兒聽著老孫訴說，彷彿就在那一刻，我們顯得更近了，彷彿就在那一刻，我們彼此理解那份情誼；但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他沒有拿到工程款，工人也是，工人們不讓他走，他真的沒走，他答應工人們臘月二十八肯定會把錢給他們；恩，你還別說，他做到了。
他借了高利貸把工人的工錢全部發完了。他媳婦說他傻，他兒子說他不應該，他開始不吱聲，後來他說幹完活總是要給人家錢的嘛，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
送走了工人，他不想回家，一個人安靜的在工地上過著年。
我勸他回去吧，回去和嫂子大侄子聚聚，忙碌了一年了，也該歇歇了。
他說他想不通，辛苦了一年，明明說好了的，可是為什麼不給工錢？是啊，明明說好了的，怎麼可以這樣呢？幹完活總是要給人家錢的嘛，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
我聽他的語氣，雖然是有點嘮叨，但卻聽得出內心的悲傷。我一直聽他說著……
他說了很多……
只是覺得那個時候心裡感覺酸酸地，特別的不爽。
那晚掛了老孫的電話之後，我很難過。我知道，老孫肯定還在想著，我心裡確實為他打抱不平，忙碌了一年確實不容易。
那晚的電話鈴聲兒，好像來的及時，好像來的恰好。但是讓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時候真的有這樣一些人，他們樸實無華，默默無聞，但他們更加專註自己的工作；
有時候，喝酒不只是為了解愁，更多時候是因為身旁有一群坦誠的朋友；
但有個事情不只是有時候，不管什麼時候，幹完活總是要給人家錢的嘛，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
過年回去之後，我沒有再看到老孫。
有人說他走了……
有人說不知道去了哪？
我打了他的電話，但是處於停機狀態，一時間覺得心裡有點惆悵，冥冥之中有些失落。
不管在哪，只是希望你過得比過去幸福。
哪怕平淡的生活，總能默默的享受。
哪怕粗茶的淡飯，總會偷偷的愉悅。
過了那麼多年，我還在項目上摸打滾爬著；可是很少再能見到像老孫這樣憨厚老實的師傅。是不是如今的社會在發展？還是這樣的人早已不多了？
每次想起老孫，總會想起曾經他說過的那句話：幹完活總是要給人家錢的嘛，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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