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天下 > 這是我看過的所有武俠片中,殺氣最強的一部

這是我看過的所有武俠片中,殺氣最強的一部

GIF/1.3M

文 | 梅雪風

這是我看過的殺氣最強的一部電影。

在別的電影里,我們能看到為了報仇殺人,為了錢殺人,為了情殺人,為了正義殺人,為了理想殺人,或者為了樂趣殺人,但在這部電影里,龍之助的殺人,則純粹為殺而殺。

《大菩薩嶺》(1966)

它初看起來與為了樂趣殺人有點像,但細想卻有點不一樣,對於那些變態殺人狂而言,殺死一個同類,他的快感來自於對方的死去, 那是一種變態的勞動的快樂,在這種行為中,我們還是能感受到死亡的重量。

而對於龍之助而言,死亡對他更像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別人的死亡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它只是自己劍道水平的證明,別人身上的汩汩鮮血,於他並不代表死亡和痛苦。

這些身體只是他攬鏡自照的鏡子,他從中體會到的是自己的優秀。對於龍之助而言,殺人是真正的藝術,而所有的藝術家都是自戀的,他們都是在自我的幻境中獨舞。

死亡對於龍之助什麼都代表不了,它輕飄得讓人不適。

影片最瘮人的是龍之助的笑。

這是一種混和著纖細、自閉、瘋狂與陶醉的輕笑,這個笑容不是對外的,它是自我對自我的竊竊私語。

他的可怕和可憐全在這裡。他與這個世界是完全隔絕的。他無法感知別人的痛苦,所以他為了排解自己內心的恐懼,能毫不猶豫地殺掉路人。他無法理解也就無視道德,他心安理得地睡了對手宇津木文之丞的妻子阿濱。

他也根本不理解也就不願意去遵守這個世界的法則,最終本能地殺掉了宇津木文之丞,這讓他不得不逃亡外地。他也根本不在意這個世界的變化,所以也就無意識地成了新選組的一員,無意識地成了歷史的一部分。

他除了出劍是主動的,其實全是被動的,他唯一的情感交流方式就是用劍。而他唯一有的人類情感是恐懼。他用劍殺路人,是排解他內心對自我的猶疑。他用劍殺死阿濱,也是他排除他內心的恐懼。而最後他用劍砍殺他心中的幻影,則是恐懼溢出腦袋,變成了他眼中的實體。

這是龍之助身上最複雜的特性,他對人的生命完全缺乏感知,卻仍然難逃恐懼。這種恐懼來自於天命,影片開頭他在大菩薩嶺的佛像面前殺掉無辜老人的行為,其實就是他在向天命的挑戰,他要打破這個世界對於他的基本束縛,獲得全然的自由和絕對的權力,這讓他能心無旁騖,達到武學的至高境界。

但一旦他打破人間的基本律法,因果律卻因此顯現,這命運的鐵律如此不動聲色又無可辯駁,這是龍之助如木頭般的面容下,從不敢直視的恐懼。

整部電影邪氣萬丈,但在此之外,卻又有著一種肅殺與宿命感。

這兩者如同影片中真正的對手,如此激烈而沉默地對抗著,就像影片的鏡頭語言,總是大特寫與冷靜的俯瞰鏡頭交替出現,激烈卻又沉默的情緒,與不動聲色的上帝視角相互對抗又相互支持,構成了一場有關毀滅與宿命的盛大戲劇。

簡約的敘事裡面其實有著強大的邏輯。龍之助與阿濱的性交易,卻讓宇津文之丞知道了,這導致宇津文之丞想與龍之助拚命。而龍之助在菩薩嶺上的無故傷人,讓龍之助的殺心無法控制,兩者相交讓宇津文之丞命喪黃泉,而這讓龍之助不得不避走它鄉。

他的父親也對他失望之極,痛苦不堪的父親找來宇津文之丞的弟弟兵馬,讓他殺掉龍之助。龍之助聽聞此事,一定要殺掉兵馬,這讓與龍之助同居的阿濱深感龍之助的恐怖,想殺掉龍之助。而她想殺掉龍之助的行為,讓龍之助感到了更深層次的恐懼,他殺掉了阿濱……

所有的事件如同開始就無法結束的多米諾骨牌,一張張按照既定的順序被打出,毫無商量的餘地。

而這事情的決定情瞬間終於到來,它是兵馬的師父島田虎之助與新選組殺手們的博殺,龍之助滅絕人性所換來的劍術在島田的面前,高下立判,那種頂天立地挾帶風雷的劍法,讓龍之助內心最大也是唯一的支撐也瞬間傾塌。失去了圍欄的恐懼迅速滋長,最終讓龍之助在瘋狂中走向了滅亡。

影片中的三場盛大打戲,是劍戟片的傑作,它是真正的人物內心情感的外化,而非那種雜耍式的動作刺激。

第一場是龍道之助與追殺他的人之間在山間小道上的搏殺,龍之助的冷靜迅捷精準,是他自我膨脹的生動演示,而第二場是他目睹島田虎之助的劍法,則是他自信被摧毀,他從冷漠到驚詫到震動到茫然的細緻寫真。

第三場他在瘋狂中與新選組大戰被殺,則是他在恐懼中失去了自控,他本能地用劍來宣洩情緒,用自毀來抵抗巨大的不安。而這也是拿劍之人必將死於劍下的因果律的莊嚴顯現。

在所有劍戟片和武俠片中,《大菩薩嶺》是在人性深度上走得最遠的之一。它深入到那種讓我們不安的地方,這種不安來自於主人公既不在主流價值中,也不是反對這種主流價值,他只是對這種主流價值毫不關心。這種價值觀的失重,是真正讓人不寒而慄的地方。

導演也並沒把他當成怪物,但也沒有濫好人一樣賦予他某種讓人可以同情他的地方,他就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黑暗存在,他閃發出黑暗所特有幽涼的微光,他的存在似乎和宿命一樣堅定不疑,他的毀滅似乎也和宿命一樣堅定不疑。他在毀滅世界的時候,得到了完美,他在完美的時候,卻也是他內部開始分崩離析的起點。

這種冷酷的末路感,與片中日本武士階層的沒落,與新選組逆時代而動的瘋狂殺戮,互相呼應。那種內在的狂躁和自毀意識在某種程度殊途同歸。

整部電影拍出了那種儀式感,那種冷酷而不自知地走向終點的儀式感,這種儀式感是一種更隱晦的悲憫,因為主人公龍之助對生命缺乏尊重,但他的死亡卻仍然是有重量感的。

這才能這部影片真正佛教意味濃重的原因,所謂自做孽不可活,但這自做孽的前提是他有自由意志,而這部電影的洞徹的地方在於,當龍之助瘋狂殺人時,我們分明能看到一種超出他理性的狂熱,他似乎並非這狂熱情緒的真正的擁有者,反而更像是狂熱情緒驅動著他,他也只更大因果的代言人而已。

他只是個黑暗的祭品。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虹膜 的精彩文章:

這部歷史懸疑劇,從現在開始進入我最想看的list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突然改檔,你猜是怎麼回事?
影向標:《看不見的客人》有什麼魅力讓人看好幾遍
范冰冰的二十年出道史,是由三個故事組成的

TAG:虹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