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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愛女孩另嫁後突然得怪病,她家一瓶慢性毒藥讓我發現端倪

心愛女孩另嫁後突然得怪病,她家一瓶慢性毒藥讓我發現端倪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水雲兒要長高 | 禁止轉載

她的身影漸漸遠了,喜服寬寬大大地罩在身上。鳳冠熠熠,襯得烏髮雪肌愈加明麗嬌好。

其實只要她回眸,哪怕是冰冷的一瞥,顧朗想,他都會忍不住去攔下那遠去的轎輦……可惜,她沒有。

他在心裡預演了千遍的畫面,終是不能任性而為。

1

初見沐錦雲時,她還是個半大的姑娘,個頭僅及他腹肚。冬日裡暖陽融融,她卻裹著厚羊裘,腦袋縮在兜帽里,生得白白嫩嫩,臉頰凍得紅通通,肩膀在隱隱發抖。

那年他二十有二,她十三歲。

不喜歡,這是顧朗對她的第一印象。

這個南州來的小女孩嬌滴滴的,估計很麻煩吧!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生前與被貶謫至南州而客死異鄉的沐太傅私交甚好,他決計不會接受太傅的託孤之請。

「以後你就住在我府上,這裡就是你的家。」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迎上她仰首投來的澄澈目光,嘴角僵硬地勾了勾。事已至此,他想,至少應該盡到自己的義務,等她長大,許個好人家,也算不負太傅囑託。

顧朗是鎮國將軍,顧家世代為大宣征戰沙場,馬革裹屍。而到他這一代,更是憑強大的武力而戰功赫赫,深受皇帝垂愛。官場混亂,他不懂,也懶於應付,他沒什麼朋友,也沒有正經娶個妻子,索性樂得自在。將軍俊朗無雙,不出征時,有酒有肉有美人,便是消遣。

顧朗的想法是對的,錦雲果真是個麻煩。倒不是她闖出什麼禍端,只是顧朗覺得,她未免太黏人了些,總在他身邊晃悠。

他窗前的紅豆杉,是她為了讓他夜裡安神擺在那裡的,錦雲一直親自修剪灌溉;他飲的茶,是她集冬日梅花枝頭的新雪親手沖泡而成。

他一向不修邊幅,朝服破了也不曾發現,她小心翼翼地將衣服縫補好,遞到他面前……飲食起居,一點一滴,顧朗從不習慣到漸漸適應。以前冷冰冰的將軍府,彷彿終於多了份暖融的氣息。

那夜鵝雪飛舞,不見星月,他縱情歌酒盡興歸來。方踏進大門,便看到那個小小的人兒,提一盞暖黃色的燈籠,定定站在那裡。

他微愣,「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揚起笑臉,眼睛眯成月牙:「阿爹說過,人不管多晚回家,如果知道有人為他明一盞燈,有人在等著他,就會覺得很溫暖。將軍給了云云一個家,我就該知恩圖報。」

顧朗胡亂揉了下她的頭頂:「人小鬼大,走吧,我送你回房間去。」

他朝她伸出手掌,她試探地握住他的拇指,他一笑,將她的整隻手牽住。雪地里留下兩雙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腳印。她的手柔若春水,他的掌滾燙有力。

他為她蓋好棉被,才從容離去。

顧朗最不喜歡欠別人的,無論是錢財或是人情。她對他信任依賴,他想,他理應對她好。義字為大,堂堂顧將軍,可不能被一個小丫頭比下去。自此,他很少晚歸,因為知道,家中有個小小的羈絆等在那裡。

2

到底是太傅的獨女,不過豆蔻之年的錦雲,寫得一手簪花小楷,詩書禮儀也皆為上乘。他有空了,便時常看她讀書寫字。

可是,她為何不安分地待在書房裡呢?顧朗不懂那份雅緻。她時而執卷于海棠樹下,時而揮墨於亭閣之中。有時候察覺到他在瞧她,便嫣然一笑,或同他講幾句字的起承收放,或跟他說幾篇詩的格律韻味。

他一知半解,卻總是含笑靜靜地聽她講完。她也不求他懂,只是喜歡與他待在一起,彷彿她真的有個家。

有時候顧朗看著她端莊嫻靜的模樣,心裡總覺得,文人墨客跟武夫果真是雲泥之別啊。

除夕夜,紅燈高擎。煙火在夜空中綻放迷離花朵。

她披狐裘,手裡握著一枝紅梅。身量已經比剛來時恰到好處地豐腴了些。顧朗捏了捏她的臉,心滿意足地點頭,「骨子裡到底是我們北方的姑娘,我還擔心你一直瘦瘦小小的可怎麼辦。」

她忽閃著大眼睛,嘟起小嘴:「將軍哥哥都快把云云喂成小豬啦。」

「哪有我們家云云這麼好看的小豬,嗯?」

她的臉染上紅暈,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害羞。

炮仗炸開的聲音響起,顧朗靈敏地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帶她回到屋子裡編福結。

顧朗雙手被紅線纏得亂七八糟,一旁的錦雲掩唇輕笑:「將軍哥哥,你越是用蠻力,福結越編不成。」她小手執紅繩遊走自如,不多時便編出一個精巧的福結。顧郎將紅繩甩到旁邊,皺著眉困惑地撓頭。

不多時,窗外晨光熹微,顧朗看了眼倚在自己肩頭熟睡的女孩,水鄉里氤氳出來的模樣,嬌憨可愛,他心頭異樣地泛起柔軟。這小姑娘,已經漸漸消磨了對他的几絲畏意。

後來他知道她最愛吃芙蓉餅,知道她喜看南州四季繁花之景,知道她體質畏寒,知道她最怕夏雷滾滾,因為她的父親便是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在病中抑鬱而終。

某個雨夜,她僅著中衣,揉著眼睛,淚水漣漣地跑到他房間,面色蒼白如紙。

顧朗被她哭得心慌意亂,立馬扯過被子,將她緊緊裹住,「怎麼了?」

「我……我好想阿爹和娘親……我害怕。」軟糯而小心翼翼地出聲。

她攬住他的腰,他無奈地將她舉起來放在膝上,抱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不怕,云云還有哥哥呢。」

她膽小得像只受驚的幼貓,身子蜷縮著,但在他的臂彎下,終於安心地嘟著嘴熟睡了。

他撐著手臂,端詳著她紅撲撲的臉龐,屈指輕彈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不由想,自己真是養了個磨人的小女兒啊。奇異的是,他竟然很享受這種依賴。

顧朗自認為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是偏偏遇到錦雲,他不捨得她受半分委屈。她說他給了她一個家,其實顧朗以前何嘗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他們都沒有了親人,唯有彼此依偎,才能取暖。

3

庭前海棠花開謝三載,顧家有女初長成。不同於幼時的單薄瘦小,如今的錦雲雖然依舊嬌柔,氣質卻亭亭宛若水中荷。一顰一笑,顧盼生姿,腹有詩書氣自華。每次他出征回來,她似乎都能長高許多,而這次,她已然到他的胸口。

他喜歡她像蝶兒一樣撲過來,腦袋在他的懷中蹭蹭,然後仰起頭,笑容絢爛地喊:「將軍哥哥,你回來啦。」那種感覺,彷彿他是她的全世界。

顧朗是眼看著她成長的,他如兄如父,心情難以名狀。可顧朗終究是男人,錦雲的美在他眼裡,就像獵物之於狼,他竭力告訴自己錦雲是他的妹妹,可眼睛裡溢出來的感情卻騙不了人。

海棠花下,抬袖而舞,裙擺飛旋,盡態極妍。她發上的鈴鐺結叮叮響,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也跟著咚咚作聲。

他想自己是著了魔,所以神不知鬼不覺就走到了她身邊。捉住她潔白的手臂,掌心交握,順勢拂去落在她肩頭的花瓣。春色融融里,他眼中的流光溢彩緩緩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不待她開口說話,準確地印在她額心……

她獃獃地站在那裡,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

她的睫毛掃得他下巴生癢,顧朗盡量掩飾住內心的洶湧,雲淡風輕地說:「呃……跳得不錯。」

只要他在府里,幾乎日日與錦雲朝夕相對,以前也不是沒有抱過她,但那就像父親對女兒、兄長對幼妹,乾淨清澈得很。可是顧朗分明意識到,這次不同……這個舉動摻雜了別樣的情愫。他匆匆離去,覺得大腦需要冷靜……而細膩敏感如錦雲,在他身後莞爾一笑。

他們之間有什麼似乎變了,卻又似乎沒變。

但這種關係在那日出現裂痕。

有天顧朗步履輕柔地走進書房,見她素凈的手,正在悠然地翻起一頁書卷。他躡手躡腳走至她身後,悄悄瞄了一眼:「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啪」的一聲,驚掉了書卷。落地之前,被他隨手接住,「嘖嘖,原來我們的小才女長大了,開始學習相思了啊。」

他其實只是半開玩笑地打趣,沒想到錦雲垂眸片刻,突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呢喃:「云云已經長大了,只相思將軍哥哥一個人好不好?」

少女的馨香近在咫尺,顧朗腦中有片刻空白,可他突然憶起什麼,便清醒過來:「云云你還小,可能不懂這詩的意思……為兄,以後會給你找一個值得相思的人。」

懷抱被驟然推開,他假裝看不到錦雲眼中的失落,任她哭著落荒跑走。她豈能不懂那詩的意味,他也只不過是裝傻而已。

顧朗想,她自情竇初開,未見過其他的男子,恐怕誤將依賴當作傾心。自此後,雖然錦雲再未提過此事,顧朗卻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4

他不能毀了錦雲。所以他有意拉遠與錦雲的距離,故意不去看她,也盡量不在府中吃飯。

那次她親手做了滿桌子菜等他回來,直至夜半燈熄,她靠在木椅上昏昏睡去。顧朗輕輕地將她抱回房間,一個人默默將涼透的菜嘗了個遍,翌日,卻依舊早早地出門,連聲問候也沒有給她。

守在自己一方窄窄庭院的錦雲,經常對著天空發獃一整天,捧落花,數流雲,雲朵大片地離散又聚合。她腦袋裡是混亂的,她不懂,為什麼將軍給了她希望,卻還不願意接受她。

朝中最近發生了怪事,一向孤僻不屑與任何人為伍的將軍顧朗,開始端上笑臉,陸續邀請許多大臣家中未曾婚配的兒子入門做客……顧朗想,這麼多青年才俊,錦雲總會有個看上的吧。

日子悠蕩而過,還沒等錦雲開口,顧朗卻先把這些人通通否決了。

身為男人,他厭惡那些人膠著在錦雲身上的貪婪目光,簡直沒有一個配得上他的姑娘。畢竟,要有個真心待她的良人,他才可以安心地……放手啊。可是他又哪裡知道,縱有再好的男子出現,他也不會捨得把錦雲嫁出去的,因為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愛她。

府里的人說,錦雲整日悶悶不樂,不展笑顏。他頗為頭疼,所以去請教醉紅樓的如煙姑娘。

如煙聽罷,放下手中斟茶的壺,笑得花枝亂顫:「哪有女兒家表白被拒絕後不失落的……何況……你還冷著人家。」

顧朗揉揉額頭:「你們女子,果真是麻煩啊……」

門外突然傳來陣嘈雜聲,一聲驚叫讓顧朗後背一涼,是云云。

該怎麼形容他看到身著男裝,髮絲盡散,滿臉驚恐卻依舊不減嬌美的云云被人拉扯時的感受呢?手起刀落,解決他們!沒錯,顧朗真想這麼做。

顧朗可以想像,女扮男裝第一次來醉紅樓的云云,一定是戰戰兢兢很是冒失,不小心給人發現了女兒身。整個醉紅樓里哪有云云這般清新的女子,所以一旦身份被識破,就如同羊入虎口。

到底是久經沙場的將軍,那兩個紈絝子弟被飛身而來的顧朗幾下制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顧朗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人,俊逸的眉目肅殺之氣未褪,四周寂靜無聲:「今日我廢了你們碰過她的手臂,如有下次……下手可就沒這麼輕了。」

不能當著她的面殺人,那樣會嚇到她。顧朗攬過錦雲,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醉紅樓。

倚門而立的如煙,輕幽地嘆了口氣。他們是老朋友了,近日他時常來找她,或吃茶或飲酒,嘴裡總離不開他家中那個「妹妹」。如煙第一次見他將一個女子看得如此重要。但是很可惜,如煙知道,顧朗越喜歡那個姑娘,就會將她推得越遠……因為那個秘密。

5

「膽子大了是吧?!如果今日我不在醉紅樓,或是我沒有聽見你的呼聲及時趕到,你當如何?」他壓抑著怒火,沉聲問道。

顧朗不知道該生誰的氣,是那兩個放蕩之徒,還是錦雲。見錦雲不答,他悶聲不語,陰沉著臉,步履也漸漸加快,錦雲要小跑著才堪堪能趕上他……

夜色已經很濃,錦雲踉蹌了一下,他瞬間停下,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的髮絲被夜風揚起,眼睛閃亮如星子:「將軍哥哥,云云……錯了。」

「錯哪兒了?」

「我知道不該偷偷去醉紅樓……可是我真的很想念你,我們有陣子沒談心了,你還總是帶陌生人回家。」錦雲沒有說出口的是,她今日出門,偶然見著一輛馬車,風吹起帷幕,那張記憶深處的臉一閃而過——當朝太子,那是讓她父親含恨而終的人。

而馬車遠去,方向與醉紅樓恰巧相同。錦雲想起如今朝中的局勢,突然就擔心起來。她……真的怕將軍有危險,可是他的性子她懂,所以這件事暫且不能告訴顧朗,以免打草驚蛇。

「笨……」他的心柔軟得不像話,怎麼也無法對她凶起來。這姑娘,就是讓人想放在心頭好好捧著。

「那也都是將軍哥哥寵的。」她嘿嘿一笑,顧朗的不快頃刻煙消雲散。

他握緊她的手,放慢了步伐。一輪明月照耀,清輝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彷彿能這樣走上一生一世。顧朗無數次地想,要是能牽著她的手,看著她平安喜樂一輩子,該有多好?

顧朗覺得,雖然他沒有辦法接受錦雲,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寵著她,以兄長的身份。

所以,錦雲的十六歲生辰宴,他辦得很盛大。滿堂賓客,推杯換盞,鋪天蓋地的祝願與禮物。

可是錦雲好像並沒有多快活,顧朗瞧見,她的笑都是規矩而牽強的。可是這並不影響她綻放驚人的美麗,很多人為她心動,而其中,包括不請自來的當朝太子……

顧朗很了解太子,他城府極深且精於權謀。當年為了整垮比自己鋒芒更盛的二皇子,太子甚至可以犧牲恩師沐太傅,也就是錦雲的父親。

可憐沐太傅背著亂黨的罪名,流放偏遠的南州。那時候錦雲還是孩童,卻也飽經流離之苦。所以當太子捏著玉樽,眯著眼睛笑對錦雲說:「吾舉杯,可否邀佳人共飲?」

顧朗上前,將錦雲擋在身後,接過酒杯仰頭飲盡,不顧太子鐵青的面容,清寒一笑:「云云還小,恐體味不到殿下的境界,就讓微臣替她同殿下對飲吧。」

饒是耿直如顧朗,也讀到了太子藏在笑意背後的算計。他倏爾想起,那日在醉紅樓,人群熙攘中某雙眼睛剛好與太子的雙眸重合,其實太子……早就見過云云,甚至還看到了他為云云發怒失態的模樣。

夜裡,顧朗開始被夢魘纏住。錦雲深陷泥潭向他呼救,他卻被鐵鏈牢牢鎖住而只能眼睜睜看著。伴著窗外雷聲驚坐起,顧朗努力平復呼吸。

不多時,房門「吱呀」一聲發出響動,閉著眼睛也能猜到是誰。在他的炯炯目光下,倒映著錦雲素凈而帶著笑意的小臉。

難得的是,這一次顧朗不發一言,將她拎回了她自己的閨閣。

冷汗淋漓的顧朗很怕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化為真實,所以他果斷地做了一個決定。

6

顧朗近日為京城醉紅樓的頭牌——如煙,贖了身,一擲千金為紅顏,意思已經很明顯。

宴會後,顧朗不僅帶如煙進府,還迅速尋覓了一位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的年少富商。他準備儘快將錦雲嫁出去,越快越好,沒有商量的餘地。

顧朗遠遠地看見,她心煩意亂地踢著幾片落葉。他故意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卻擋不住她奔過來攬住他的手臂。

「將軍哥哥,為什麼?」錦雲紅著眼問,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顧朗一改往日的耐心,皺著眉淡淡道:「我煩你了,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妻子看見不相關的女子住在府中。」

「我會乖乖聽話,我不打擾你們,讓我留下好嗎?哪怕是做個丫鬟。」嘴唇被咬白,她近乎卑微地祈求。

顧朗不再看她的眼睛,利落地將她推開。沐太傅已經淪為帝王家權術縱橫的犧牲品,太子心機叵測,他不忍心再搭上錦雲。

不多時,天空飄起了雨,錦雲在外面拍打著房門,嗓子生生喊到嘶啞。

顧朗快要將自己的拳頭握碎,忍著沒有衝出門去。如果他能看到此刻錦雲臉上的絕望,他一定會捨不得。

眼下不是心軟的時候,對於顧朗來說,保護好錦雲是最重要的事。他雖然不能娶錦雲,但求良人能好好照顧她,他亦心無掛礙。

太子總不至於觸犯王法,去奪人之妻。此刻讓錦雲死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不知道的是,電閃雷鳴中再也無人安慰的少女,抱膝抽泣,相思便瞬間熬成了毒藥。

顧朗萬萬沒有想到,錦雲會投湖,走那最決絕的一步。

7

那日她失魂落魄地踱步到花園的湖邊,支開身邊的下人。雨混著淚水打在臉上,墨傘跌落,嘴角溢出苦笑,從容地邁步進冰冷的湖水,以為這就是結局。

還好附近路過的侍從眼尖,這才撿回一條性命。

闔府的人都不會忘記,那一日的將軍心神大慟、目眥欲裂的模樣。直到她隔日蘇醒過來,眾人才鬆了口氣,不然不知道將軍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在鬼門關走了這遭,他的心也跟著墜在地獄,又飛上雲端。

「怎麼樣,身體可還難受嗎?」他極盡溫柔地問,內心盛滿愧疚。

「將軍哥哥,我母親早逝,後來父親又病亡,眼看就成了孤兒,是你告訴我,我有家……也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相思。可是現在還是你,讓我再一次嘗到,被至親之人拋棄的滋味……」她面色蒼白,字字聽得他心神欲碎。

「不,云云有家,有哥哥。無論何時,我總不會拋下你。」他伸出手臂環住她,在她耳邊輕柔承諾。

婚事暫時被擱置,顧朗不敢再逼她。行軍打仗靠的是鐵血手腕,但對錦雲不行,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她。

她不想嫁給那個人就不嫁,總有其他合適的人,還是有時間可以挑選的……

可是為什麼,她竟然選擇了太子。

他第一次見到錦雲那樣歡心雀躍的模樣。她跟太子近來常泛舟游湖,攜手而行,從詞曲樂舞談到天文地理,從宮闈秘史聊到治國安邦。他們有無數相投的話題、相配的談吐舉止。

從前是她等他回家,這一次,換成他盼著她早些歸來。顧朗頹然一笑,原來他們相伴了這麼長時間,卻從未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太子上門求親,顧朗打算用錦雲已有婚約來回絕。

沒想到錦雲眉開眼笑地趕來,在他開口之前,答應了求婚,臉上帶著女兒家的三分羞澀和七分溫柔。

為臣者終究大不過天家,一句之差,差之千里。

顧朗還想阻攔,太子走後他對云云說:「云云,你若是反悔了,將軍哥哥哪怕違抗君命,也會為你爭取……」

錦雲眨眨眼睛,笑說:「難道太子還不如那富商?他與我相識相知,不僅待我情義深重,還許我潑天的富貴榮華。將軍哥哥,你還要為我爭取什麼呢?」

也罷,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若真的傾心太子,他有什麼理由拆散姻緣?

她換上嫁衣,頭戴鳳冠,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如花解語,似玉生香。

顧朗在她即將邁出門那一刻叫住她:「時辰還早,我瞧見你眉毛有處沒畫好,不如我幫你。」

淡掃彎眉,細細描繪,這恐怕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認真為女子畫眉,每一筆都深藏眷戀:「云云,你真的不後悔嗎?」

她柔柔一笑:「不悔。」

終是攔不住她遠去的背影。

她雖然以鎮國將軍義妹的身份風光入宮,卻利落斬斷了與他的所有前塵。

8

自從錦雲離開,顧朗便更愛飲酒了。聽聞她盛寵優渥,聽聞……她和美歡怡。他苦笑,一飲而盡,濁酒燙過喉嚨。如果她過得不好,他定然痛苦萬分。可為何她過得好,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呢。

「你分明就是放不下她啊。」如煙搖著團扇,道出了真相。

「你清楚的,我征討南蠻時,被他們國師詛咒,必失去今生所愛,這麼多年我不娶妻,也是為了不連累別人。可我沒想到……會遇見云云……呵,這樣也好,至少她可以美滿安穩地度過一生。」

「還好,你只是拉我過來跟你演這場戲……」如煙笑道,卻在心裡嘆了口氣。她想起那時錦雲尋死未果,她感慨這女孩用情至深,一時心軟,將顧朗為她做的打算,和太子的野心悉數托出,盼她能理解顧朗。沒想到,結果她卻鐵了心硬要嫁給太子。

一年後,新帝登基。

顧朗依舊渾渾噩噩地熬著日子,上戰場、殺敵、凱旋,循環往複。

他刻意忽略關於她的消息,埋頭苦戰,投身在戎馬倥傯里。沒辦法大度到看她與其他男子琴瑟和鳴,但也不得不鞏固軍功,才能讓她在宮中的日子更加好過。畢竟她朝中無依無靠,唯有他這一個哥哥。

長風萬里,血光瀰漫,暗夜無邊里他唯一的暖,是與她的回憶。

那次北羌入侵,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去時飛雪玉花,歸來時蟬聲嘈雜。

誰想到剛回來宮裡便傳來消息,錦雲已經氣息奄奄。

錦雲太受寵愛,招人嫉妒,她腹中的孩子被人害死。有人說她假孕欺瞞聖上,她遭到君王的猜忌,被冷落,還生了重病。

顧朗冷笑,皇帝精明著呢,那些司空見慣的後宮伎倆豈會不懂。他如此對云云,還不是為了想要得到兵符。皇帝,是故意把錦雲置於絕境。

他鎧甲未褪,便衝進皇宮,眼眶猩紅,拳頭緊握。

「將軍這是要以下犯上嗎?」皇帝看著他額上突突跳起的青筋,冷笑說。

「陛下苦心經營,無非是為了微臣手中的兵權,我給便是。只要讓我帶她走,之後兵權奉上,顧朗這條命,殺也隨你,剮也隨你。」

「你竟如此痛快?」

顧朗沉默,有些話沒有說出口,兵符是顧家世代衛道忠君的證明,象徵著無上的光榮與莫大的責任,何其重要。這是他不願輕易交出去的原因。

而今昔皇帝費盡周折,滿心猜忌想要拿回兵權,顧朗再執著下去也沒有意義。信任已不復存在,兵符又有何用?顧朗不會違背君臣之法去弒君奪位,所以還他又何妨。

這是筆不錯的交易,用宮中廢妃換兵權在握,皇帝沒有拒絕的理由。

臨走時,皇帝問他:「值得嗎?」

顧朗堅毅清俊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小心翼翼捧在心頭的姑娘,不該這樣被人隨意拋棄。」

「你可知,她從來沒有將朕當作她的丈夫。你功高震主,朕豈能不忌憚?她不但屢屢在朕身邊講你如何忠心赤膽,而且……還給朕投放慢性毒藥。」皇帝的聲音波瀾不驚卻語出驚人。

「這不可能,云云連草木螻蟻都不忍心踏,怎麼會……」他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

「大抵是因為她的父親,還有……你。朕找了其他的理由來治罪,也無非是留她一條性命,來換你的兵符。如今宮中錦妃已死,從此她便自由,你且去吧。」

9

他帶她回家,她安靜地躺在他懷裡,頭縮在他的胸口,努力汲取溫度,一如當年的小女孩。她太輕了,顧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將軍哥哥……對不起,我還是沒能幫你,留住兵符……」

顧朗差點認不出眼前這個瘦削蒼白、氣若遊絲的女子。怎麼走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成了這般模樣,痛心疾首,他的心臟彷彿此刻就懸在她的呼吸間。

「小笨蛋,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顧朗緊緊地擁著她,彷彿下一秒她便要離去。

「將軍……哥哥才笨,太子就是太子啊,總有一天要做皇帝。我不嫁給他,讓他覺得有把柄在握,我害怕……他用其他方式對付你,與其如此,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她勉力綻開一個笑容。

而她的話,如重鎚般敲擊他的神經。他的痛楚快要漫過天際。原來她當初選擇嫁給太子,故意博得帝王的寵愛,只是不想他為難……可是這些東西,哪有她半分重要?

城中有名的大夫來了一波又一波,快要將顧朗府上的門檻踏破,可錦雲還是藥石無醫。

大夫說,錦雲的身子骨底子本來就不好。上次落水,雖然救回性命,卻是大傷元氣,加上這次小產跟心情一直鬱鬱寡歡,根本就回天無力了。

顧朗不信,他依舊拚命地遍訪各地名醫。只跟錦雲說,那些人都是胡說,都是庸醫,什麼回天無力,那都是他們為醫術不精找的借口。

錦雲在他瀕臨失控之前,抓住了他的手:「將軍哥哥,我能不能為你穿一次嫁衣?」

她含淚笑著說出口,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根本不可能的事上,不如珍惜所剩不多的相守時光。

「好,我的云云長大了,也是新娘子了。」他亦失聲回答。

錦雲從香木盒子里取出了一身早已綉好多時的嫁衣。入宮的時候,她沒有穿。上面盛開著灼灼海棠,與吉祥的雲朵。兒女繞膝,琴瑟和鳴。

她撫著它,將它貼近臉,想像著那些畫面說:「云云一針一線綉好的嫁衣,只願意為將軍哥哥一人穿。」

海棠花落已久,她身著烈烈嫁衣,在他懷中安詳睡去。

樹上一片葉翩翩飄落,她睡過去,就再也沒有醒來。

她最後一句話是:「將軍哥哥,我想看南州花開的樣子……」

顧朗在戰場上受過大大小小無數的傷,也沒吭過半聲,此刻卻失聲痛哭,全無儀態。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不是失去自己的性命,而是眼見所愛之人沒了氣息,卻毫無辦法,他終究沒能給她一個家。

後來,錦雲殞,將軍南走。

顧朗辭官,打馬走過她說的南州,看遍繁花著錦,卻再也尋不見那個日思夜想的姑娘。

他一遍遍地對著空氣呢喃:「錦雲,沒了你,這世間美景千千,繁華處處,你讓我與何人說啊。」

當年筆墨稠,少女笑著將滿腹思緒勾畫於紙上,胭脂香味四散:「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然後一抬頭,流雲就不見了。(原題:《錦雲流散夢亦消》,作者:水雲兒要長高。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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