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貓小白的前世今生
壹
我趴在窗台上,曬著太陽。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21天。
有大神說,人養成一個習慣平均要用21天,而我習慣自己是一隻貓,只用了1天。
我是個棄嬰,孤兒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有被諮詢過收養手續,而我長到13歲從來沒有被問過。因為眉間濃重的青色印跡,我是個不被喜歡、醜陋的影子。
所以,當我推開那個孕婦,迎上那輛剎不住的汽車時,內心無比寧靜和輕鬆。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看到藍天白雲那麼純凈,想著有誰會記得我呢。
貳
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青草的香味撲鼻而來,蝴蝶揮動翅膀的聲音真美妙,我聽到一朵花在慢慢開放。
我睜開眼,看到一片花的海洋,新翻的泥土散發著勃勃的力量,不遠處是柵欄圍城的院牆,我…這是到了天堂?
我疑惑的起身,卻瞬間跌落下去,又條件反射般敏捷的翻身站起,驚魂未定後才發現,我變成了一隻貓,一隻通體雪白、四爪黝黑的漂亮貓。
回身看,一座簡陋的茅草屋坐落在一片連綿不絕的青山腳下。茅草屋有三間,我剛剛正窩在其中一間的窗台上,曬太陽。
我成了一隻貓?我成了一隻貓!
叄
這讓我很驚喜,我不再是那個不被人喜歡的影子,我有了家,哪怕是變成了一隻貓,又如何,我有了家啊!
我撒歡兒的在草地上奔跑,那種暢快和輕鬆,讓我根本停不下來。
「小白,來吃飯啦,瞧你跑的一身土!」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說話,我循聲望去,裡屋正走出一個老嫗,佝僂著腰,挽著髮髻的頭上包著一塊褐色的頭巾,花白的髮絲若有若現。
她身上穿著麻布的襦裙和褲子,綁起的褲腳上沾著星點的泥土,腳上的素色麻布鞋也蹭上了泥土和草汁,早已看不出原來模樣。
她端了一個缽,裡面散發著濃郁的食物香氣,「咕嚕嚕……」肚子一陣陣的響,「喵……」我竄了過去,把頭扎進缽里。
裡面是新鮮的烤紅薯和泡軟了的粗饃,紅薯掰成小塊狀,一陣陣的香氣引人,不,引貓垂涎,我迫不及待的伸出舌頭。「喵…」好燙!
「小白,別著急,灶里還有!阿婆燒了好幾個,慢慢吃」老嫗笑呵呵的說,粗糙的掌心撫摸著我的脊背,很舒服!「喵……」從來都沒有人這樣撫摸過我!
一口氣吃到撐的走不動,我窩在阿婆的懷裡,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阿婆坐在門檻上,溫柔的撫摸我,微笑著,看著遠山。
肆
「喵……」我邊叫著邊竄出水盆,雖然我成了貓,可是我也曾是十幾歲的男生,被人扔進水裡洗澡,好害臊。
阿婆笑著抓住我,她的手溫柔而有力量,「小白,聽話,身上都是土,洗乾淨了,才好看!」她不容分說,給我上下洗了一遍,我從來沒有被這樣認真對待過,漸漸安靜下來。
夜裡,我睡在她懷裡。溫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我們身上,這是我過的最美麗的夜晚,夢裡都是光芒。
之後的這二十天,我就一直和阿婆安靜的住在山腳下。阿婆也沒有家人。
有年輕人會給阿婆帶些日用品上來,再把阿婆做的針線活兒拿到山下,我們的日子雖清苦,卻也安逸。
我每天「招蜂引蝶」,玩花弄草,陪在阿婆身邊,這讓我感覺踏實和幸福。
朝廷苛捐雜稅很重,年輕人拿回來的日用品越來越少,有時候他會愁眉苦臉,說著誰家的兒子又被抓去做了壯丁,運送糧草到前線。
阿婆聽了會激動的雙手顫抖,有淚落下。原來阿婆的丈夫和兒子也是這樣被抓走的,沒有錢糧交稅,就拿人丁來充,從那以後,阿婆再也沒見過丈夫和兒子,人們都說他們已經死了,那場戰役,朝廷慘敗,被敵軍包了圓兒。
阿婆不相信,幾十年了,從美嬌娘熬成了白髮老嫗,從村裡搬到了山裡,孤苦一生,現在身邊除了這座簡陋的宅院,就只有我!
我也只有阿婆!
自從我學會了抓田鼠,隔三差五的,阿婆就會收拾出一頓葷菜,日子也並沒有那麼寡淡。
然而一場蝗災,山上山下的莊稼都遭了殃,村民們都去逃難了,阿婆已經好幾天下不來炕了,我也好久沒有捉到活物了。
阿婆已經睡了好久了。「喵……」我拿爪子碰碰她,她虛弱的睜開眼,沖我笑了笑,說:「小白,他們爺倆要來接我了,我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了!」,我虛弱的動了動嘴,「喵…」阿婆別離開我!帶我一起走。
阿婆已經無法撫摸我了,她把手放在我的嘴邊,輕輕地來回蹭著,我聞到了一股血的甜香味,已經餓了好些日子的我本能的去吮吸,「吃吧,小白,好好活下去,會過去的,我要走了,以後靠你自己了」阿婆的聲音越來越輕,恍惚中有一個男人和少年走進屋來,攙起阿婆,阿婆挽著他們的手輕盈的跟著往外走,視線盡頭,阿婆轉身回頭看我,那溫柔嬌俏的模樣,讓我熱淚滿眶,「喵…」阿婆!!!眼前白光閃爍,我跌進了黑暗裡。
我睜開眼,四周一片白。「醒了,醒了!」一陣人聲嘈雜,一個穿著得體的婦人快步走過來握著我的手,「阿婆?!」我喃喃的道。
眼前的婦人正是阿婆走前的模樣,她笑著輕聲說:「好孩子,你救了我的女兒,幸虧司機剎車及時,你倆都是有驚無險!孩子,你的情況我都了解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家人!」
「阿婆?!」我仍沒有緩過神來。
「哎,好孩子」她並沒有驚訝我對她的稱呼,溫柔的答應著,像貓小白的阿婆那樣。
我出了院,跟阿婆回了家。我眉間的青色印跡她們並沒有嫌棄。我也不再嫌棄,或許是這青色印跡像極了貓小白的四個黑色爪子,才讓阿婆一家找到了我,也未可知。
我有了家,不再像個影子,積極努力的學習,然後工作,而後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兒女。
「我會好好活著,努力好好活著!」我對阿婆說,也對貓小白的阿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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