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梅羹：琴人固窮

顧梅羹先生收徒的「三問」中，最後一個問題是「彈古琴的人都窮，如果學古琴那麼窮，你學不學啊？」一些琴友的解讀頗有意思。

有琴友說，「顧梅羹的家族稱為花樣顧氏是名門望族，家資巨富，哪兒來的窮呢。「

另有琴友說，「現在教琴的老師，學費那麼貴，古琴賣的價格那麼高，都挺能掙錢的，明擺是哭窮。」對於琴友的觀點，余不置可否。但顧先生所謂的「窮」，到底蘊含怎樣的涵義，我從另外三個角度解讀顧梅羹先生所謂的「窮」。

角度一。

1980年，朱默涵考取瀋陽音樂學院古琴專業，師從顧梅羹先生。（抑或更早一些，尚待考證。）那我們再往前推一點。文革期間，顧梅羹先生被遣送回湖南老家，1978年政策落實，瀋陽音樂學院邀請顧先生回校任教。十年浩劫，顧家大多家財均被抄沒，雖然後期返還了一些，也已是東山不在。回瀋陽工作後，一家老小的生活均靠顧老的收入維持。雖然顧老珍藏的明代朱權的飛瀑連珠古琴價值不菲，但也只是按目前的市場行情判斷的，但在1980年，是什麼價格，大家應該能夠想到。所以顧老所說的窮，在財產實力方面，起碼沒有「撒太大的謊。」（此皆為個人推斷，日後採訪顧氏後人，這些內容再補上。）

角度二。

顧梅羹先生之所以有此一問，是要告誡學生，學琴要踏實本分，不要想著依靠古琴升官發財。試想，如果顧先生問學生：學古琴能發大財，買汽車、當大官，你來學嗎？試想，這樣會招來什麼樣的學生？古琴會變成什麼樣？

角度三，才是我要強調的。

中國帶「窮」的成語很多，如窮兵黷武、窮困潦倒、窮途末路、一窮二白等等，但還有一個成語大家應該能夠想到，就是「君子固窮」。《論語·衛靈公》：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孟子·盡心上·忘勢》：「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此兩文中之窮，一為窮困，二應該解釋為不得志。日有朝暮，人有窮富，萬物輪迴，天道昭昭。君子之為人，無論貧窮富有，無論發達與否，均應堅守正道，不染邪佞。正因為古琴被先賢賦予了君子的象徵，才能夠為古代文人所鍾愛。「士無故不撤琴瑟」」君子之側，必左琴右書」可見，古琴的器物是一方面，君子更看重的是古琴所代表的德行與操守。

回頭想來，顧老的三個問題雖然簡單，但是用意深遠。

顧梅羹：你喜歡古琴嗎？

顧梅羹：這古琴吶，老話說難學易忘不中聽，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學不學呢？

顧梅羹：彈古琴的人都窮，如果學古琴那麼窮，你學不學啊？

此三問，第一問，考其興趣。第二問，考其意志。第三問，考其德行。

三問皆過，方能學琴啊。

藝術欣賞

郭關簡介：生於湖南，畫家，古琴家，道教全真派道士。作品涉及書畫、音樂、斫琴、裝置等領域；曉音律、好古琴、喜操《幽蘭》《廣陵散》；二零零六年閉關參禪一年，出關後系統研習中觀、唯識學，畫風大變；二零一三年入龍虎山修道，通齋醮科儀；其曾就學於人民大學，宗教哲學碩士。作品多次參加全國美展、被國內外藝術機構及收藏家收藏。現「郭關繪畫全球巡迴展」已在台灣、佛光山、英國、墨西哥等地圓滿舉行。台灣建立有「郭關藝術館」，長年展示郭關作品數百件。

《平沙落雁》 古琴演奏： 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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