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又278天,我決定放棄你了
今天是我和鄭銘宇第二十五次單獨約會。
當我們倆第十九次大眼瞪小眼面對面坐著,又各自心懷鬼胎的時候,鄭銘宇說:我決定放棄了。
他這麼說,我一點兒不覺得意外。也是,誰會真的等誰一輩子呢,而且,那個人絲毫不知情,換作我,可能沒多久就做甩手掌柜了。
也就是鄭銘宇有這個毅力,15年又278天。
你想好了就行,我是希望你好好的。我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水,想掩飾我內心的竊喜。
別憋壞了。他的兩隻手放在棕色的實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
沒有沒有。我放下杯子,特意正了正身子。我只是為你感到高興,這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更好的機會。
鄭銘宇沒接話。
01
認識楚顏和鄭銘宇之前,我扛著一台老式的照相機環遊世界,手裡攥著工作幾年攢下來的積蓄,暗暗發誓,不把七大洲走遍絕不結婚。
劉沫在face time的時候,一邊刷牙一邊噴牙膏沫: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你他媽有幾個錢?
嘿,這還不好說,我給你說,我現在給路人拍3張照片加精修10塊錢,一天能掙個兩三百…
我舉著自拍桿給她看我當時的環境,麗江的晚上可真燃爆了,連店裡傳菜的小哥哥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妖媚。
得得得,瞧你那點兒出息,我不跟你說了,Jim接我去參加party…
那你刷牙搞毛線?
我看著那個女人穿一低胸短裙,脖子上掛了一串明晃晃的珍珠項鏈,姨媽紅的唇色朝我一嘟嘴,我只覺得誰這輩子要是能把劉沫這妖孽降服了,那絕對是拯救世界了,不,全宇宙。
晚上吃了蒜,去去味兒,要不接吻的時候會尷尬,拜。她朝嘴裡又扔了一顆薄荷糖,掛了電話。
嘖嘖,情慾里的女人。
我也收了手機,繼續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
然後,就在劉沫給我發來一張她和Jim舌吻照片的時候,我看到了楚顏。
楚楚動人,顏值老高了。
這是我當時腦子裡蹦出來的東西,後來楚顏總拿這個罵我「沒文化太可怕」。
酒吧街,楚顏抱著吉他,手邊放了一瓶青島,相比其他家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所在的環境要舒適很多。
然後,他唱了莫文蔚的《電台情歌》
充滿穿透力的嗓音,燈光若有若無地打在他身上,美色在前,試問哪個姑娘不沉醉其中?
我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就在我準備在他唱完找他要個微信什麼的時候,他透過話筒沖我說了讓我記恨他一輩子的話:這位姑娘,不消費是不能聽歌的。
我直愣愣地盯著他,又環顧了四周,確認只有我一個姑娘的時候,我能感覺到身上的血液都直衝腦門——這個兔崽子!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人們都盯著我,那個兔崽子也是。
我特別想甩他一疊大鈔告訴他「姑奶奶我今晚把你包了!」
可下一瞬間,我就從自己的理智里敗下陣來——我沒錢。
對不起,對不起…我正準備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走到我面前,一個勁道歉。
嗯,聲音也很有磁性。
一抬頭,嘿,長得更可口。
沒,沒事。我結結巴巴作扭捏狀。
我們家歌手今天心情不好,請多多見諒。這樣,你今天在我們家消費,我請客。
原來是老闆。
我怔怔地沉迷在他的美色里。
鄭銘宇。他伸出手。
啊,哈,修婉。我握住鄭銘宇的手,他的手很有力,但卻沒有其他男人那樣的粗糙,能感覺到細膩。
咳!
這一聲咳嗽把我從YY中拉回現實,看到鄭銘宇如沐春風的臉,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他身邊黑著臉的歌手,我尷尬地笑了笑,又鬼使神差地沖他打招呼:嗨,小哥哥。
02
在麗江的日子,我每天都去鄭銘宇的酒吧,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他的情況。
三十歲,單身,三年前辭職,從北京到麗江,開了間酒吧。
那歌手就是楚顏,一個看上去一本正經,實則臭脾氣的幼稚鬼。和我嗆聲的那晚是他失戀第一天,後來我聽他唱了一首又一首情歌,最後喝多了抱著吉他睡著。
不就是失戀,單身多好,多自由。我勸他。
你知道什麼?沒人要的單身狗。他又嗆我。我們倆在一起七年,人人都說男人最容易出軌,沒想到沒熬過去的,是她。
我吃著鄭銘宇做的油燜大蝦,聽楚顏懷著醉意說出了這一番話,憋了許久也不知道怎麼回應。
算了算了,過去的人和事,沒意義,喝酒!鄭銘宇熱場,楚顏悶悶不樂地端起酒杯,喝光。
鄭銘宇和楚顏是高中同學,重點高中,同班同宿舍,當年在還沒有「顏值」這個詞的時候,他倆也靠臉迷惑了大大小小的學姐學妹,外加各種女老師。
「時代兄弟花」楚顏套用《小時代》里的稱謂。
簡直要吐了。
我拍下楚顏醉酒時顛三倒四的樣子,來酒吧喝酒消費300以上的外贈一張,沒想到姑娘們真是一窩蜂湧過來,鄭銘宇那段時間掙了不少錢。
於是,我在麗江的吃飯住宿從民宿搬到了鄭銘宇和楚顏的公寓。
要不是我,你能這麼吃白食?楚顏一邊摳腳一邊埋汰我。
我不理他。
長得好看又怎麼樣,跟個小鬼差不多,每天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找我鬥嘴,話癆得不像話。
你說,他老了以後得什麼德行?我趴在吧台上,看鄭銘宇低著頭擦拭洗凈的酒杯。
有一句話不是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最迷人么,何況鄭銘宇這個尤物。
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臉部輪廓分明,鼻樑堅挺,微透露著粉唇如同誘人的蘋果,讓人總想上去咬一口。
估計,他老了以後,還是左手吉他,右手青島,喝醉了大喊:老子這麼帥,怎麼沒有老婆子跟我黃昏戀?
鄭銘宇抬起頭對上我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我簡直要醉了。
喂喂喂,哈喇子都出來了。楚顏不識時務地湊過來。
嗯,摳腳大漢。
你管我,我就喜歡銘宇這樣的。我狂翻白眼,扭過頭繼續看鄭銘宇工作。
他微微一笑。
三十歲的男人褪去了青澀,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優雅,我承認,像我這樣的大叔控,確實被鄭銘宇的魅力吸引了。
直到楚顏好事佬一般撮合我倆吃第一頓飯。
03
第一次單獨和鄭銘宇面對面坐著,說不尷尬是假的,縱然我這個人向來不靠譜,但面對男神多少也要假裝矜持一下。
於是,我假裝嬌羞地喝了一小口紅酒。
嗆到了。
鄭銘宇趕忙抽出紙巾,再遞一杯白水給我。
折騰完,我已經鬧了一張大紅臉。
鄭銘宇還是淡然一笑,他說:我早就料到楚顏會撮合我們。
哦,沒錯,我們倆是被楚顏騙過來的,他說要給我送別。
那你真是,料事如神。難得一次我覺得用對了成語。
你是第七個他安排下和我約會的姑娘。他喝一點酒,末了補充一句:今年。
我噎得說不出話。
敢情我這是備胎呢?
但你是第一個,我想要說實話的人。
我還在生悶氣,就聽到鄭銘宇低沉著聲音說。
抬起頭,他還是一副處事不驚的表情,劉沫後來總結那是「經歷過風浪後練就的神情」。
我,其實…
我打斷他:我明白,我心裡也有別人。
我是那個最先繳械投降的人。
沒事,誰心裡還沒幾個人渣呢。我苦笑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
你不想知道,我心裡的那個人是誰?鄭銘宇似乎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快。
我一愣。
難不成這人我認識?話雖這麼說,但我腦子裡同時出現的,是我自己。
怪不得他說我是第一個想要坦白的人。
我有些窩心,剛剛我才說我心裡有個人渣,這不是斷自己後路么。
楚顏。
啊,楚顏?楚顏來了?我回過神來,楚顏並不在,這個餐廳太文藝,跟他那種摳腳大漢一點兒不搭。
我心裡那個人,是楚顏。鄭銘宇低沉著聲音重複了一遍。
這次,輪到我沉默了。
劉沫說,瞧你那點兒出息,人家是覺得你夠朋友與眾不同才和你說的,到最後你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我不記得那天我們是怎麼吃的飯,又怎麼回去的,或許壓根就只是喝了一肚子酒水,要不我怎麼會半夜餓的胃疼呢。
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忍受飢餓,想著鄭銘宇白天和我說的話,這個消息我真得好好消化一下。
然後,我給劉沫打了越洋電話。
她正在和新男友嗨著。從Jim到Joe,這是劉沫上半年換的第三個男朋友,我都替她吃不消。
聽我簡述完,劉沫喝了一大口白蘭地,吐槽我:又不是你男人,你糾結個什麼勁兒。別跟我說你真瞧上人家了啊,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哎呀,不是。我是那麼容易被男色誘惑的人?我那股勁兒又上來了,反駁她。就是覺得,他一個人藏著這件事肯定很苦。
他苦他的,你苦你的,本就是萍水相逢,你惆悵的太沒有道理。在國外幾年,劉沫說起中文來還是那麼溜,隔著屏幕,我都能看到她唾沫星子滿天飛。
我突然有點兒不想走了,或許我能幫幫他們…
打住!劉沫制止我。一個直男,一個基友,你怎麼幫?你想讓他倆坦誠相見,然後老死不相往來?快歇著吧,該走走,別為了這些事情糾結,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教育起人來頭頭是道。
04
可即便劉沫那麼說,我還是延緩了行程。
楚顏一臉一切瞭然於胸的表情,他覺得我是為了鄭銘宇留下的。
也對,有這個原因。
我們三個人還是各自做自己的事,鄭銘宇溫婉地朝我微笑,楚顏則一副不懷好意地讓我表示一下感謝。
你對他,幾年了?第二次「約會」,我們的話題已經不尷尬了。
差不多十五年了?忘記了,太久了。鄭銘宇彷彿是個永遠不會悲傷的人,明明他說的這件事,在我眼裡,如此傷感。
十多年前,他們是高中同學,相識波瀾不驚,相處沒有火花。
就是有一天,我覺得喜歡上他了,沒有太多理由,也沒有任何徵兆。鄭銘宇點了一顆煙,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
以前我對男女朋友的概念比較模糊,也沒有喜不喜歡,相處不尷尬就行。楚顏的存在,可以說是打破了這樣的平衡,你知道,我這個人看起來老好人一個,其實年輕的時候也挺操蛋的,打架什麼的也挺狠,有那麼一次,楚顏幫我擋了幾拳頭,我就覺得自己瘋了,心痛的感覺你知道吧,我現在還記得真真切切,當真是那樣的。
萬千個感情故事,我這個是最不起眼的。
鄭銘宇總結完,深深吐了一口氣,白色的煙圈在半空搖搖晃晃,一會兒就散了。
我哭著問劉沫:我的感情故事,也是最不起眼的,可是,這麼卑微的愛情,我他媽怎麼就放不下呢?
可能是你二百五。每次劉沫都能想到不一樣的詞來堵我。
唉,我本來還以為能投入新感情,沒想到反倒讓自己矯情了。
你不一直這樣?她反問道。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掛了電話,回到酒吧,楚顏那個深井冰又翹著二郎腿坐在吧台前試音,鄭銘宇年復一年地在裡面清洗酒杯。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要是裡面那個人是個姑娘,就好了。
嘿嘿嘿,我說!楚顏叫我。
反應過來,我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楚二貨有什麼指示?
嘿,我說你怎麼說話吶,叫我楚大帥哥。他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對了,我最近要去趟成都,你不是準備去么,要不一起?
什麼?我有些懵,去成都,鄭銘宇怎麼辦?
網上聊了個妹子,覺得不錯,準備去看看。你也去,幫我把把關,要是成,你就撤,要不成,你就假裝一下我女朋友。怎麼樣?
嚯嚯,這廝還真是趕時髦,網戀都來了。
我不去。我留下來陪著銘宇。不管怎麼說,我不能當著鄭銘宇的面「背叛」他。
哎喲喂,果真是真愛,這才約會幾次啊就如膠似漆了?他酸我。
要你管!
銘宇也去,我們都商量好了,我怎麼會讓你守活寡呢?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等等!鄭銘宇也去?我猛地抬頭對視上鄭銘宇的眼睛,他依舊笑著盈盈地看著我。
瘋了瘋了…
就這麼定了啊,機票我都訂好了。楚顏才不管我一驚一乍,擅自做了決定。
05
世界上沒有後悔葯,所以我咬破了舌頭也不能反悔。
劉沁站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想抽自己倆嘴巴。
婉姐?你怎麼在這兒!她驚呼。
我怎麼在這兒?還不是你們惹的禍,好好的不去相親認識朋友,談什麼網戀?這下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只想打個電話把劉沫從夢裡叫醒,問問她,為什麼她可愛的妹妹會是楚顏的網戀對象!
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應了兩聲,這關係,真亂。
這麼巧?你們認識啊?楚顏個沒心沒肺的,還高興呢。
劉沁開車接我們去酒店,路上把我們的關係都非常詳細地告訴了他們,我則像個沒有生氣的皮球,沉默著,再沉默著。
鄭銘宇坐在旁邊握了握我的手。
我一愣。
他心裡肯定不好受,我這點兒小矯情算什麼。
嚯,被我逮住啦!楚顏真是陰魂不散,剛才還和劉沁天南海北地聊著,這一下子就看到我們倆拉手。
我瞪他,還是不想說話。
修婉累了,別鬧了。鄭銘宇說。
那好吧,不逗你了,不過你倆這樣,我挺高興的啊,我還以為銘宇得一輩子光棍呢!他扭過頭去嘟囔兩句。
婉姐,晚上你想吃什麼,我來安排。劉沁這個傻姑娘,在男色誘惑下獃頭獃腦的,絲毫感覺不到我的煩悶。
還別說,要是沒有鄭銘宇,或許我真的不會排斥他們在一起。
都可以,你安排吧。晚上我要和你姐通個電話。
說完這句話我就又想抽我自己了,好端端的,要是這兩姐妹串通好,鄭銘宇會不會就地殺了我?
放心吧,我不會和她說的,假裝不知情。劉沫安慰我。
那你說,萬一他倆真在一起了,我多尷尬啊,兩邊都是朋友…
得得得,真是不夠你操心的,感情的事你能控制?她那雙狐狸眼睛剜了我一眼,掛了。
唉,我真是沒臉見鄭銘宇了。
想什麼呢?鄭銘宇什麼時候進了房間,我才發現自己這麼不小心,剛才的通話應該沒人聽到吧?
沒,沒什麼。你怎麼過來了?我心虛。
來看看你。他在我對面坐下,我坐在床上。不用有壓力,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他安慰我。
看吧,我就知道他看出來了。
嗯。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回復他。
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他站起來,用一種輕鬆的口氣說。
只有我們兩個?不是劉沁安排嗎?
我帶你去,已經給楚顏打過招呼了。
也對,他應該不想看著那兩個人你儂我儂的樣子吧,我也不想。
06
第十次單獨「約會」
鄭銘宇很熟悉這座城市,帶著我穿過大街小巷,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店。
像這種位置不好卻異常火爆的店,每個城市都有那麼幾家。
接受不了,怎麼會喜歡男生呢?覺得自己太噁心了…那時候社會沒這麼開放,覺得這些都是病態,我瞞著家裡偷跑出來,到成都,無意中看到這家店,一呆就是七八天。
我們坐在飯館的最角落裡,看著人來人往的食客,鄭銘宇又一次向我回憶起往事。
老闆當時也就我現在這個年紀吧,他跟我談心,也不說別的,就說每天來他這吃飯的人,來來往往的,都是有故事的。
我當時年輕氣盛,聽不進去,老闆就坐下來陪我喝酒。說實在的,我一直以為,素食餐廳不會有酒,不吃肉光喝酒有什麼意思?但他還真在打烊後拿出幾瓶珍藏的,我酒量不好,喝一點兒就斷片了。第二天呢,還是照喝。
就那麼過了一個多星期,我跟老闆說了我的情況,他笑我幼稚。我那時候是挺幼稚的…他停頓一下,想了想說:現在也挺幼稚。他跟我普及了我們這個群體,雖然我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所以,後來的那幾年,我自認為的這種罪惡感一直讓我很痛苦。你說,是不是挺幼稚?他突然反問我。
這個怎麼回答呢,我說不好,只看著他。
他繼續。
我每年都來成都三四次,每次呆半個月,固定在這吃喝,老闆成了我很好的朋友。他,他和我一樣。
最後這句話讓我確實沒想到,轉即覺得欣慰。
你就沒有試探過楚顏?也許他也…問完這話我就後悔了,他若也喜歡鄭銘宇,還談女朋友幹嘛?
他說,噁心同志。
07
在成都的最後一天,劉沁找我閨房秘談。
關上門第一句話,她問我:婉姐,鄭銘宇是不是喜歡男人?
我一愣。
劉沫還是告訴她了!
剛要發作,劉沁嘟著嘴,一邊用修甲刀磨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要不他怎麼看楚顏的眼神那麼曖昧?難道是我看錯了?
眼神?我倒從來沒有注意過鄭銘宇的眼神。
你想多了,哈哈。我打著哈哈,想把這事兒翻篇。我們明天就走了,你和楚顏什麼打算?
打算?沒什麼打算,炮友關係,結束了。
果然,她們劉家姐妹就是想得開。
你對他就沒有一點兒感覺?
還好吧,畢竟美色還是有的,但是不成熟,你懂的,我喜歡大叔級的。這個回答倒和她姐不同,劉沫就喜歡小鮮肉。
敗給你們兩姐妹了!我一頭栽到床上,這些日子太累了,比我一天24小時給人拍照還心累!
不不,要說這個,我們才是敗給你呢。她湊上來。婉姐,我姐說你還沒忘了那個渣男呢?
劉沁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呃,怎麼說呢,就那樣吧,還好還好。渣男總有一天會忘的。這姑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揀人不愛聽的說。
要我說,你就算了吧,周彤那個人,我們從開始就不同意,你瞧,他又是出軌又是討好,最後拍拍屁股滾蛋了,他倒是瀟洒…
停!打住!一天到晚離不開情情愛愛,煩不煩?
好好,我不說了行了吧?劉沁見我生氣,撇撇嘴跳下床。我找我的小顏顏去!
真是夠倒胃口的稱呼。
一個人呆在房裡,想著渣男,我覺得要說這世界上誰最沒出息,我肯定能得個獎。
出去喝酒?我給鄭銘宇發微信。
好,樓下等你。
坐在飯館裡,還沒開始喝,我就有些微醺的醉意。
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的事情?在坦白這方面,我不如鄭銘宇。
不想勉強你。他給我夾了一顆豆腐丸子。
我吧,現在全世界亂竄還得感謝那個人渣。我們在同一個公司,他是我上級,我呢,就是個剛畢業的小攝影師,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他會追我,他雖然不屬於多金帥氣的那種,但是你知道一個成熟男人身上的魅力,對,就是你這樣的,開始我還暗戀你來著……嗯,扯遠了……我也是好騙,不知道用這個字眼對不對,反正就是在一起了,但是公司是禁止內部員工談戀愛的,所以對外我們特別低調,我就連發個朋友圈,也就是露個手什麼的。
說起那個人渣,我就變成了楚顏。
可是我也覺得挺好的,畢竟有人要了嘛。我們在一起差不多兩年,有一天他辦公室來了一個客戶還是什麼人,我進去送資料,就聽見那個人說他「最近睡的那個攝影師感覺怎麼樣」,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但也存在僥倖心理,我也是攝影師,可能我們倆被人撞見了也說不定,然後我還沒慶幸一分鐘,那人又來了一句,「人家姑娘才20歲,你也下得去手」,而我那時候已經25歲了…
鄭銘宇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接過來,什麼時候哭了都不知道。
他們哈哈笑著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口,他看到我,愣了半天。後來就分手了,可是你想,這也算我初戀,他後來找我求原諒,我雖然心軟,但是更心酸啊,一想到他跟別的姑娘…卧槽…不好意思,我忍不住…
鄭銘宇擺擺手。
我住的房子是我父母贊助了一部分按揭的,他搬進去住過,但出了那事以後,我真是一分鐘都不想呆,一咬牙我就出來旅行了。
他後來好多次找我,求複合什麼的,我不答應,過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反過來罵我喜新厭舊。我真是去他大爺的!
我忍不住拍了桌子。
周邊的食客紛紛看過來,鄭銘宇按住我的手,扭頭向大家致歉。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忘不了他,你說,我他媽,我他媽是不是賤?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邊叨叨邊喝酒。
你喝多了。鄭銘宇不許我再倒酒。那樣的人,不值得。
後來,我再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第二天,我是在鄭銘宇房裡醒過來的。
08
臨上飛機回麗江之前,我後悔了。
我不走了。從鄭銘宇手裡接過行李,我宣布了臨時的決定。
WTF?楚顏瞪大眼睛。我說,老修…這是他對我一貫的稱謂。你抽風呢?
沒有,我不走了。在成都呆一段時間,你們幫我把剩下的行李寄過來吧。
婉姐…劉沁也有些意外。
好。鄭銘宇是唯一沒有反對的人。
你們倆,吵架了?楚顏狐疑地看著我們。
沒有。鄭銘宇說。修婉有她想做的事情。
他為我解圍。
夢想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啊!楚顏滿嘴歪理。
滾滾滾,回去唱你的歌。我攆他。
沒人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來,就連我自己,也是迷糊的。
但是我想,也許留下來,我就可以把過去的一切拋在身後了,連同他們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有事給我打電話。鄭銘宇上飛機前給我發了最後一句話。
我沒有回復。
我們倆,說到底,沒有什麼太多關係,我為他的事情焦慮,也沒什麼用。
劉沫說我:你就作吧。
我同意她的話。
沒幾天,鄭銘宇就把我的行李寄了過來,我準備在成都呆段時間繼續旅行,雖然做人很矯情,但是做事不能。
整理照片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張楚顏和鄭銘宇的合照。
電腦上放大,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劉沁說的話。
鄭銘宇看向楚顏的,那種熱切又失落的眼神。
我就覺得,鄭銘宇喜歡男人。
劉沁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床上。
我合上電腦。
你不要亂說,滿腦子都是腐女思想。
她很執著。婉姐,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我就覺得每次你們單獨出去,少了那麼一點兒熱戀的感覺。倒是他,雖然沒什麼話,但是總看著楚顏發愣。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我忘了,她最是敏感細心。
我還問楚顏,鄭銘宇是不是同志。
什麼!我驚呼一聲,從床上跳起來。你你…
「你」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心裡頓時像熱鍋上的螞蟻,然後,我跑出去,找了沒人的地方給鄭銘宇打了電話。
嗯,沒事,他什麼都沒說,放心吧。鄭銘宇在電話那頭安慰我。
只是,語氣似乎和往常不同。
09
我在成都的日子遠沒有和鄭銘宇他倆在一起時快活,連照片都懶得拍,腦子裡一遍一遍全是我們之間說過的話。
離開前一天,鄭銘宇拎著行李回到成都,他說:我們去約會吧。
第二十五次單獨約會,兩個人心懷鬼胎。
他說,我決定放棄了。
我有些高興,也有些失落,可是我強裝著輕鬆,我知道,他心裡是不好受的。
他說,其實,我後悔說了慌。
楚顏到底還是察覺了什麼。他開始不經意說起同性的感情,用惡俗的話評判他們。鄭銘宇說,這十幾年,楚顏在他心裡鑄就的那個鮮亮善良的形象,一下子就變了味道。
楚顏也逐漸不再去酒吧唱歌,有時候窩在宿舍,有時候出去喝酒約會,這種漸行漸遠是明顯的。
我把店盤給了別人,來找你。鄭銘宇喝著酒,臉上是淺淺的笑意。
和楚顏說了沒有?
說了,發了微信。沒回。他輕描淡寫,好像真的放下了一般。
可能他覺得,這十幾年的相處,都是「不幹凈的」我不怪他。
接下來什麼打算?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我拋開話題。
跟你一起旅行,怎麼樣?
欸?真的?我頗感意外。我準備去趟香港,然後直飛冰島,你要是一起,那是再好不過了,我還覺得一個人有時候無聊呢。
我還擔心你嫌我煩。他輕笑。
哪有,每天看著你這張臉,心情不知道多愉快。我打趣道。那一會兒我去改簽,咱們一起。
好。
吃完飯我們散步回他住的酒店。
路邊一對情侶在吵架。
姑娘哭著說:我媽用死威脅我和你分手,你知道,我只有我媽…
另一個姑娘咬著牙說:你走吧,我懂。
劉沫說:說到底,都是「我愛你」惹的禍。
原創,轉載請表明出處。
點擊展開全文


TAG:文藝家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