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似堅果盡含香
愛似堅果盡含香
文秦麗芳
爸爸說，我自小愛吃堅果零食，估計與我的屬相有關，說小老鼠牙尖嘴利的，吃堅果最能磨牙練齒。所以，對我愛吃零食的嗜好，從來都半是欣賞半是寵溺，決不加以制止管束。
當時，奶奶家開著個代銷點，每隔些天就會進一麻袋葵花籽，奶奶便支起大鍋煮鹽水瓜子。這時候的我和弟弟是最開心的了。眼望著鍋里翻騰飄香的瓜子，口水直在舌下聚起。不一刻，瓜子煮熟，奶奶就從鍋台下拿出兩個搪瓷碗來，用笊籬滿滿地撈出兩碗煮瓜子，遞給我倆。我倆就坐在院子里那兩棵槐樹下，一人靠一棵，各自吃得口角流香，連說笑的心思都給忘了。待奶奶將煮瓜子炒干焙焦，我們已吃完了碗里的，就又拿眼瞅著鍋里的。奶奶會半是寵愛半是逗樂地誇張著拔高音量，笑說：一人一大碗還不夠你們解饞啊？說是那樣說，手裡卻已經用炒菜的鏟子，給我們碗里各放上一小鏟子炒瓜子，接著是那句常說的話：「炒瓜子吃多了上火，一人只許吃這一鏟子！想吃明天再吃！」我和弟弟都裝得絕對聽奶奶良訓的模樣，端了瓜子碗就走，等吃完了，我們不用說話，隻眼巴巴地望著奶奶，就知道她會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之後，一人再給半小鏟……
上師範的時候，已經十五歲了。爸爸給我鋪好了床，提好了開水，我還是哭哭啼啼不想讓他離開。爸爸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走，咱去你們學校的商店看看有什麼零食吧？」我破啼為笑，一來因為可以和爸爸在一起多呆會兒，二來因為有零食相伴，可以打發陌生環境里的無聊。待爸爸將一兜瓜子、多味花生、蘭花豆放在我枕邊，真的要離開的時候，我卻哭得更厲害了，突然發現哭的原因，竟然還是因為那兜零食。爸爸的愛，細密綿微盡在那兜零食里，可爸爸要走了，以後就得自己惦記自己的零食了。
待遇上他，他竟然如爸爸一樣，繼續供養嬌慣著我的零食愛好。他竟從醫學和養生的角度，欣賞我吃堅果零食的愛好。說喜吃堅果的人，性格大都乾脆爽朗，而乾脆爽朗的人，心地大都陽光善良。還說吃堅果鍛煉牙齒，牙齒倍兒棒，吃飯倍兒香，身體倍兒健康。所以家裡從來都不會斷了瓜子、玉帶豆、松子之類的零食。隔三差五的，他就會在茶几上放幾袋「三隻松鼠」，但他自己，和爸爸一樣，是從不吃零食的。他說男人家，吃就吃饅頭和麵條，吃零食不頂飢不止渴的，吃著沒勁兒。於是，家裡就常常出現我在媽媽家生活時相似的場景。那時，我和媽媽一人躺一沙發，沙發拐角處分別放一果盒一垃圾袋，袋子里滿滿的儘是各色堅果的皮或殼。如今，媽媽換成了我的女兒，依然是頭頂頭躺在沙發上，面前同樣的果盒與裝果皮殼的袋子，就連躺著的姿勢都極為相似。愛，從爸爸到他之間，無移交，各自亦不見少，香如面前堅果，極為相似。
前些天，新核桃上市，我買了些回來，放在冰箱里，好保鮮保水份，在吃時揭那層嫰黃皮也會容易些。中午下班，見他坐在幾前剝核桃吃。等我換好鞋子洗罷手，他卻將小半碗白嫰的核桃仁端給了我，笑道：「吃吧，你個饞嘴的，卻還是個挑剔的，我給你剝好了！」我甚是感動，笑稱我要自力更生，自己剝來吃，他卻又笑：「你剝？不怕吃進去指甲油啊？」我羞愧到無言而欣喜……
剛剛，他對著一條微信邊看邊笑，說：「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到現在都不長一根白頭髮了，原來堅果營養豐富，滋養了氣血，這裡還有一句話呢，說要想頭髮長的好，多吃瓜子和核桃……」他還在嘮嘮叨叨著，而我的心裡，早已有各類堅果的香在恣肆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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