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愛情

食 貨志

李宣華(公務員)

小山說，她注意上木叔的直接原因在於一次出差公幹的飯局，遇到了長得不像叔又自稱叔的木叔。更令她覺得有意思的是，她發現木叔喝湯時的一個細節：兩次悄悄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倆拇指頭大的精緻小銅罐，擰蓋對著自己碗里的湯，撒些什麼。就這麼著，之後，好奇的她就主動向他要了微信，走上了一場浪漫甜美的愛之旅。

木叔是我好友，我們經常一起把酒言歡，他的那些破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就說那款他老是放口袋裡的小銅罐吧，裡面裝的只是胡椒粉。剛認識時，我便覺得此人有點怪，覺得他這兜里裝調料的怪癖有朝一日可能會影響到他找老婆。後來，隨著接觸的增加，我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陪他往返吃飯的路邊攤或是街邊店，尋找他那總是不小心滑出口袋的小銅罐。但是，不得不承認，我在一次次幫尋銅罐的過程中，越發真切感受到他是個有個性有品質的兄弟。

有個性就可愛，有品質就經得起磨合。

從海外留學回來的小山是個眼科醫生、作家。當她得知木叔撒的是胡椒粉時，眼睛瞪得老大：「胡椒是葯呀。是葯三分毒，吃多了有恐影響健康！」

木叔不屑：「醫生姑娘，人是有個體差異的吧，沒那麼可怕。胡椒自古就是調料，袁枚的《隨園食單》指出『夏宜用芥末，冬宜用胡椒』，何況我也沒多吃，稍稍撒點過過癮而已。」

哪知，木叔不經意間提到的《隨園食單》，引起了更加激烈的爭執。木叔沒想到，這位海歸博士也是頗有來頭的美食一族。「沒錯，《隨園食單》是寫過胡椒作料，不過他寫的是煮羊頭，放小胡椒十二顆。」小山把放多少胡椒精確到了顆數，這種看書的記憶力，讓木叔暗自讚歎。

其實，木叔對如何用胡椒為菜品提味，是動了不少腦筋，有過不少實操，取得不少實效的。有一年夏，我閩北老家的親戚給我帶來了十幾條田裡捉來的鮮活黃鱔。我問木叔該如何打理是好。木叔聞聽這是純天然的野黃鱔後，興奮不已：「你可千萬別把事情給搞砸嘍，先養著，等我到你家再說。」

那天，木叔正在省城開會。待他坐動車回到小城，已是晚上八點。他直奔我家，並把已是他妻子的小山叫了過來。原來，他早就提前做足功課，特意叮囑小山到郊外菜農家買來農家肥種植的小黃瓜。

我知道，木叔來就是為了嘗鮮。自然，掌勺的活兒他絕不可能放過。他把小黃瓜連皮切成三厘米左右長的一截截，放到鍋里煮至六七成熟時，把開膛去肚的一條條沒有刀切的黃 鱔 放 入 ，加 入 少 許 酒釀、薑絲熬，待要起鍋時，放鹽，並掏出小銅罐撒入少許胡椒粉，不放味精。那湯的鮮甜呀，幾年過去了，依舊讓我一想起來就口舌生津。

胡椒性溫熱，過量食用不好。作為醫生的小山常常搶著下廚，她秉持「疏堵並用」的方式，為木叔過把胡椒癮保駕護航，羨煞了我們圈裡的一群人。大家都說，小山煮菜放的哪是胡椒粉，那分明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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