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懷舊物——?豬屋子
《董鄉文學》雜誌選稿平台第 380期
豬屋子
過去農村的勞力都在生產隊里集體勞動，吃得是「大鍋飯」，禁止人們從事商業活動，但唯一不禁止而且提倡的是養豬，還號召做到「豬多肥多糧滿倉，為人類做出新貢獻」，生產隊里把各戶的豬肥收回去，按照數量頂工分，因此，差不多家家養豬，戶戶砌圈，「豬屋子」隨處可見。
當時人們雖然窮，但窮的有人格、有骨氣，很少發生偷竊現象，人們為了減少佔用庭院里的空間，都把豬屋子壘到家門外的大街上，甚至離家較遠的僻靜處。豬屋子的格局都是一致的，好象是一個師傅的傑作：坐北朝南壘一個面積大約四米見方、高一米半、只有三面的土坯框架，上面象蓋平頂房子一樣用木棒支撐，秫秸或者玉米秸苫頂，再用泥把頂子塗抹結實，為的是朝陽，以保持上面乾燥。這樣就算完工三分之一了。剩下的功夫還要在小屋子南邊挖地欄，通常也是挖成兩米見方大小，深一米半，周邊全部用碎磚砌好，壘上豬從小屋通向豬圈的過道，這樣就基本完工三分之二了。挖地欄的目的就是為了積水，攙合上豬的糞便、人的糞便以及豬吃完後的剩餘物，通過豬不斷的下來踩動，漚成肥料。增加豬的活動範圍，保持地上的豬屋子乾淨反而是附帶的好處。
豬屋子除了有這些必備建築外，還都掛帶著廁所。用土坯或者磚壘砌一人高或者大半人高，在背人的一面留出入口，大小便的排泄槽直接通到地欄里，這樣一個簡易但實用的廁所就算建成了。有時人們解完手起身扎腰時腦袋要露出在外面，過往行人都能看到，但人們向來如此，也便習以為常了。豬屋子帶著的廁所也有公用廁所的性質，不管是自家人還是當村人還是過往行人還是小商小販，內急了都可免費使用，缺點是手紙要自備，或者就地取材，找根秫秸或者土塊代替。
在豬屋子裡餵養的豬沒有現在這樣的優良品種，也沒有這麼驕氣，而是象當時的農村孩子一樣瘦且健康的生活著。豬屋子裡放上一個石頭做的食槽，初春和冬天，當人們吃完飯後，就把剩餘的粥和刷鍋水和上用豆桿加工成的草面子，有時也放上一把麩子、幾根蘿蔔、幾塊地瓜，一同倒進食槽里，豬便歡快的吃起來，一口便插上一大堆，嘴裡發出咀嚼的愉快的啪嗒啪嗒聲，頭還配合著一點一點的，讓旁邊看著的孩子們也認為似乎豬食里有什麼美味佳肴，產生嘗一嘗的衝動。有時人們因為太忙碌或者外出，一頓兩頓的忘記了餵豬，豬也只是發出抗議的噦噦叫聲，並煩躁的在豬屋子裡走來走去，急得趴在矮牆上往外張望，不過一般不會生病。夏天和秋天是豬的幸福時節，食物豐盛，氣候適宜，沒有凍餓的後顧之憂，比起冬天來體格要肥胖得多，毛色也鮮亮得多，真正是名副其實的肥豬。
夏天雨水多，地欄里往往會積下半坑水，豬有時就會不怕臟，不怕累的下去勞作一回，把身上滾得一片烏黑骯髒，有時還把鼻子插到水裡，咕嚕咕嚕的冒出一串氣泡，少不得順便也把圈踩一遍，為漚肥做出積極貢獻。地欄里的水對豬來說是樂園，對小雞、小狗等不會水的小動物來說可是陷阱，時不時就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小動物屍體漂浮在上面。
豬屋子雖然簡陋，但它創造的價值有時會支撐起全家一年的開支。孩子們的學費、新衣服，以及家裡逢年過節改善生活的錢，都從賣豬的現金里支付。那時的豬吃得是純天然綠色食品，一頭豬一年半到兩年才能長到接近二百斤，能賣二百多元錢。在當時誰家剛賣了豬，都能算得上是村裡的有錢大戶。有的豬屋子豬去屋空後，慢慢就變得乾燥、乾淨了。冬天的晚上，就有在街上捉迷藏的小孩子藏身其中，或者在玩樂的過程中，覺得內急了，也會沿著矮牆爬到裡面大便，比蹲在街旁大便文明得多。
現在村莊規劃好了，街面上再也看不到類似的情況了。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准許在當街壘豬屋子，恐怕也沒有人敢真正把豬放在裡面餵養，怕被半夜偷走了。只有童年爬在豬屋子的矮牆上看豬專心吃食的情景，還不時出現在記憶中。
圖片來自網路
TAG:鄉韻鄉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