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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見:悲情才女李季蘭

任見:悲情才女李季蘭

有人說,在唐朝眾多的道姑詩人中,屬李季蘭的才氣最高,每讀李季蘭詩作,口齒噙香之際,心弦顫動之時,又由不得為她的命運而傷懷不已。

據說李季蘭自幼聰明伶俐過人,六七歲的時候就寫詩了。

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已看雲鬢散,更念木枯榮。

這是詠薔薇的,她老爸一看十分吃驚,認為她小小年齡就寫這樣的詩句,長大後難免放縱失行。因此,在李季蘭十一歲時,就被老爸送入剡中的玉真觀做女道士,指望藉助青燈黃卷調理性情。

唐代重人生享樂,因而崇尚道教,大量女子出家,甚至皇家公主也趕時髦做「女冠」。女冠是道姑的雅稱。

世風開放的唐朝,修行之地也同樣盪溢著自由的氣息。

道姑們在社會上享有多種優遇,宮觀里沒有繁雜的事務,生活無拘無束,自由浪漫,常常雲遊四方,與山水為伴,與文人騷客交遊聚談,給人以風流艷冶的普遍印象。

她們不用操心受累,不用為生活奔波,四處旅遊,有人管吃管住,還可以與雅士談戀愛,吃,喝,玩,樂,多麼有情趣,多麼快樂啊。

當然,她們有機會同大夫交往,有時以美貌、才情而受到寵重,但唐朝畢竟仍然是個男權社會,男性往往只把她們當作感情宣洩的對象、風月場中的伴侶。

她們即或得到一二知交,也會礙於各種壓力,難以托以終身。

所以,唐代士大夫與女道士的戀愛,大多是短暫的歡娛,常以追求情愛的自由開場,而以離異的悲劇閉幕。

始亂終棄,有個冠冕堂皇的概括,叫做「發乎情,止乎禮義」。

李季蘭做了女道士後,廣結鴻儒,酬詠斐然,加之容貌俊美,神情脫逸,工格律,善瑤琴,一時艷名遠播,引得無數文人騷客聞風而至。

陸羽、皎然、韓揆、劉長卿、閻伯鈞、蕭叔子等當時有名氣的文人,很多都成了她的密友,把處所居道觀弄成了艷幟高張的綉樓庭院。

風流浪漫的愛情體驗,渴望自由追求幸福的女性意識,青春的熱烈,情思的細膩,在她的生活中流竄、激蕩。

唐代的很多「女中詩豪」就是這樣煉成的。

李季蘭的詩,最引人的魅力,就在於「純情」,她大膽地步入微妙的感情世界,在其中縱橫馳騁,宣洩個性意識和最敏銳的感受。

形似藝伎的女冠,是唐代道士中的特殊人群,她們的宗教活動,對道教文化的發展起著特殊的作用。

李季蘭呢,女道士身份,改變了她自身的環境,充實了她的人生,也推動她的詩歌創作進入了新的境界。

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即使豪放如李季蘭,她割捨不下的還是愛情。

身為女冠,與名士為伴,狂放不羈,很是叛逆,一生不乏異性,不乏熱鬧,也不乏愛情,生活熱鬧輝煌,異常紛呈,但李季蘭卻一生未嫁。

一生未嫁,她的詩卻滿含相思之情。

詩情那麼深,她的心裡究竟有誰呢?

在玉真觀中,任芳華虛度,李季蘭不甘心。

春日午後,乘著觀主和其他道友午睡,李季蘭偷偷溜到觀前不遠的剡溪中蕩舟漫遊。

在溪邊,她遇到了一位青年,布衣芒鞋,神清氣朗,不像一般的鄉野村夫。

青年人要求登船,李季蘭十分大方地讓他上來了,交談中方知,他是隱居在此的名士朱放。

兩人一見如故,言談非常投緣,一同談詩論文,臨流高歌,登山攬勝,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臨別,朱放寫下一首詩贈與李季蘭,欣賞李季蘭的才情與美貌,讚譽她為千年古岸頭盛開的「新牡丹」——

古岸新花開一枝,岸傍花下有分離。莫將羅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腸斷時。

詩中的眷戀與期求,引動了李季蘭絲絲柔情,兩人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才戀戀不捨地分手。

從此以後,兩人不時在剡溪邊約會,相伴遊山玩水,飲酒賦詩。

有時,朱放以遊客的身份前往玉真觀,暗中探望李季蘭,在李季蘭雲房中品茗清談,撫琴相訴。

他們度過了好長一段優遊美好的歲月。

後來,朱放奉召前往江西為官,兩人不得不揮淚告別。

各處一地,兩人常有書信來往,托魚雁傾訴相思之情。

李季蘭像一個丈夫遠行的妻子那樣等待著朱放,天長日久,為朱放寫下了不少幽怨纏綿的詩句,期望良人歸來——

望遠試登山,山高清又闊。相思無曉夕,相望經年月。鬱郁山木青,綿綿野花發。別後無限情,相逢一時說。

然而,遠方的朱放忙於官場事務,無暇來剡中看望昔日的觀中情人。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

離別的人,我們就像明月一樣默默無言。萬籟俱寂,月光撒滿了大地,我們的內心就像月光一樣充滿著柔情。

離別後,我就像月光普照天南地北一樣,對你的思念之情也追蹤到任何一個地方——不管是天涯海角還是邊塞孤城。

在李季蘭的密友中,曾有韓揆或閻伯鈞——有人說是韓揆,有人說是閻伯鈞,與她魚水情深,如膠似漆。

鍾情人調任江州,李季蘭寫詩表達刻骨的相思之情——

相看折楊柳,別後轉依依。萬里西江水,孤舟何處歸。湓城潮不到,夏口信應稀。唯有衡陽雁,年年來去飛。

誰知男人不地道,去了江州後,就把李季蘭拋到了九霄雲外。

陸羽,原是一個棄嬰,被一俗姓陸的僧人在河堤上撿回,在龍蓋寺中養大了他。

取名羽,意指他像一片被遺落的羽毛,隨風飄蕩,無以知其根源。

陸羽在龍蓋寺中飽讀經書,也旁涉經史子集其它各類書籍,因而成為一個博學多才的世外高人。

陸羽曾經在育茶、制茶、品茶上下過一番工夫,寫成《茶經》三卷,被人譽為「茶仙」,奉為「茶聖」 ,祀為「茶神」 。

陸羽寺中閑居無事,偶爾聽說附近玉真觀有一個叫李季蘭的女冠,才學出眾,貌美多情,於是在一個暮秋的午後,專程往玉真觀拜訪。

天氣薄陰,秋風送涼,李季蘭獨坐雲房,正在為朱放的久無音信而悵然,有客來訪。

開門一看,是一位中年男子。

李季蘭請客人落座,先是客套一番,繼而敘談各自在宮觀和寺廟中的生活,談得十分投機。

茲後,陸羽經常抽時間到李季蘭處探望,兩人對坐清談,煮雪烹茶。

先是談詩論文,慢慢地因兩人處境相似,惺惺相惜,成為心意相通的至友,後而化為互訴衷腸、心心相依的情侶。

好在當時道觀中盛行泛交之風,無人干預李季蘭與外人的交往。

李季蘭染病,遷到燕子湖畔調養,獨自卧於木榻之上,無人照料,連個說話倒水的伴兒都無從去尋,格外的孤獨和寂寞。

陸羽聞訊,急忙趕往她的病榻邊殷勤相伴,日日為她煎藥煮飯,悉心護理,十分周到。

李季蘭非常感激,病癒後特作《湖上卧病喜陸羽至》答謝——

昔去繁霜月,今來苦霧時。相逢仍卧病,欲語淚先垂。強勸陶家酒,還吟謝客詩。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作為一個女道士,李季蘭能得到陸羽如此熱情的關愛,心中自是感激欣慰不已。

一個女人,若一生中不能得到一個知心男人的愛,就宛如一朵嬌媚的花兒,沒有蜂蝶的相伴一樣無奈,更況李季蘭這樣一位才貌雙全、柔情萬種的女人呢!

據說陸羽老婆的娘家是名門,陸羽有懼內的毛病,就在他與李季蘭的感情漸入佳境時,老婆河東獅吼,陸羽只好收斂,不敢輕易再會了。

李季蘭滿心善感,滿心凄涼,害起了相思病——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 彈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詩僧皎然,曾極為欣賞劉禹錫,他是李季蘭和陸羽共同的好友。

皎然俗姓謝,是大詩人謝靈運的十世孫,出家為僧,善寫文章,詩畫尤為出色。

皎然常到龍蓋寺找陸羽談詩,有段時間卻總找不到陸羽——

移家雖帶郭,野經入桑麻。遷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叩門無犬吠,欲去問西家。報道山中去,歸來每日斜。

陸羽悄悄地去幹什麼呢?皎然一再盤問,陸羽才道出是往玉真觀探訪李季蘭去了。

經陸羽介紹,皎然也成了李季蘭的詩友。常常是,三人圍坐,相互詩詞酬答。

不知不覺中,李季蘭又被皎然出色的才華、閑定的氣度深深吸引了,常常借詩向他暗示柔情。

皎然卻已修鍊成性,心如止水,不生漣漪——

天女來相試,將花欲染衣。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

對皎然的沉定之性,李季蘭慨嘆:「禪心已如沾呢絮。不隨東風任意飛。」

皎然愈淡定,李季蘭愈尊敬他。

李季蘭對皎然的「禪心不動」大加讚歎,自己卻無論如何修鍊不到那種境界。

李季蘭,天性浪漫多情,遁入道觀,實屬無奈,她無法壓制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性,雖交際中男性眾多,仍然免不了時常寂寞。

三十歲過後的李季蘭,性格更加開放,時常與遠近詩友會集於烏程開元寺中,舉行文酒之會,即席賦詩,講黃段子,毫無禁忌,竟被傳為美談。

漸漸地,李季蘭的詩名越傳越廣,活動範圍也已不限於剡中,而遠涉廣陵。

廣陵是今天的揚州,是當時文人薈萃的繁華之地,李季蘭在廣陵出盡了風頭。

但青春漸逝的李季蘭,交友愈眾,真正傾心的摯愛卻愈稀少。

繁華的筵宴過後,秋風漸起,木葉飄零,想起自己孤苦的身世和坎坷的情路,面對清冷的世界,李季蘭悲從心起,千般滋味,萬般思緒,一齊湧上心頭,逐漸大徹大悟,——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至親至疏,是情愛中的至理名言。

夫妻間可以誓同生死,也可以反目成仇,不共戴天,然其中的愛恨糾纏,誰人能說得清?

尋常女子很難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只能是像李季蘭這樣飽經人世,浸透情愛,歷經滄海桑田之後,才能發出這著名的千古一嘆。

日月輪迴,時光飛逝,李季蘭漸漸老去的時候,喜文愛才的唐德宗李適聽到了李季蘭的才名,也讀了些她的詩,大生興趣,下詔命她赴京都一見。

此時,李季蘭昔日如花的美貌已衰落大半,已真的是美人遲暮。

接到皇帝的詔命,赴闕謁見,她既為這種難得的殊榮而驚喜,又為自己衰容對皇上而傷感,大有「美人遲暮」之嘆。

赴京之際,李季蘭留下一首詩「別友人」——

無才多病分龍鍾,不料虛名達九重。仰愧彈冠上華髮,多慚拂鏡理衰容。馳心北闕隨芳草,極目南山望歸峰。桂樹不能留野客,沙鷗出浦漫相峰。

唐德宗李適親切接見了風韻猶存的李季蘭,鑒定是:「上方班姬則不足,下比韓英則有餘。不以遲暮,亦一俊嫗。」

無論有過怎樣的傾城美貌,最終在歷史上卻只落得個「俊嫗」的雅號。

設若皇上早些知道她的大名,早些看見李季蘭的美麗多才,這位道姑的命運恐怕又要重新書寫了。

在京城,不甘於寂寞老去的李季蘭結交朋友,贈送詩文。

她沒料到,政壇的爭鬥是你死我活的。她認為的一次很平常的贈詩,竟然招致殺身之禍。

公元784年,唐德宗興元年間,朱漬起兵反唐,以失敗告終,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不應該有李季蘭什麼事,株連九十族也挨不上她。可偏偏在朱漬的府上查出了李季蘭曾經寫給朱漬的詩。

這首詩的寫作時間是朱漬還在朝廷做大將軍的時候,一個詩人,給一位大將軍唱首小頌歌,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談詩談情不問政治的李季蘭,怎麼可能料到朱漬以後會反叛呢?

可憐的李季蘭,被唐德宗處以通匪之罪,下令亂棍撲殺。

誰能想到李季蘭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

政治場上的鬥爭與爾虞我詐,連打拚的男人都感覺心力交瘁,何況是女人呢?

性格和心理,決定了大多數女人不適合在政治場上角逐,稍有不慎,就可能陷於危險的境地,身敗名裂,沒準還得搭上性命。

李季蘭不小心,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縱然一生風華絕代、才情橫溢,最後卻香消玉殞,不得善終,可悲還是可嘆?

《唐才子傳》稱,李季蘭「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

士有百行,女惟四德,季蘭則不然也。形氣既雄,詩意亦盪,自鮑昭以下罕有其倫。

筆力矯亢,詞氣清灑,落落名士之風,不似出女人手……

李季蘭以她另類不俗的一生,為後世留下了幾多佳話。唐朝的詩詞寶庫中,也多了些許紅袖馨香。

李季蘭,其女性意識的體驗與覺醒,靈慧和清遠的情韻,感情披露難得的潑辣酣暢,在文學史的長廊里,頗有光彩。

歷史上對李季蘭的行止眾說紛紛,有褒有貶。但作為千史流芳的才女情女,李季蘭是當之無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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