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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學摘錄:布龍菲爾德的《語言論》、沃爾夫的《論語言、思維和現實》、洪堡特、以及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

今天早晨,女兒賴床的時候嘴裡抱怨著:「第一門課又是語文...」,貌似語文課引起了她的反感,瞬間我就想起了布龍菲爾德《語言論》中的一句:「語言學所獲得的知識,還沒有成為傳統教育的一部分。」我們在中小學所接受的語文教育是不是很僵化、枯燥?是不是還在延續一些看似正確實則謬誤的陳腔濫調呢?

我在讀研的時候,是淺嘗輒止地翻過語言學的專著的。本帖的內容就來自以前的讀書摘錄筆記。語言學在過去一百多年的發展,已經是深刻影響到了哲學、心理學、文學等,比如說:我們的思維意識是不是其實是受限於某種語言呢,這其實就是沃爾夫假說的內容。

以下內容摘自布龍菲爾德的《語言論》

一個人一旦打開了人類言語的奇異、美妙和作用的世界,他就再也不會向奇聞軼事式的文章問津了。

冒牌的常識。

語言學所獲得的知識,還沒有成為我們傳統教育的一部分。

直至今天,哲學家們尋求宇宙的真理,有時並不根據什麼,而是靠一兩種語言的形式特點而已。

18世紀的學者對於語言的錯誤認識:他們用哲學術語來說明語言的語法特徵,不考慮各種語言原有結構上的差異,硬套拉丁語法的框框,使得各種語言的結構差別全都模糊起來。他們沒有觀察語音,把語音和字母表中的書寫符號混為一談。他們不能區分什麼是實際的口語,什麼是文字的運用,所以他們對於語言歷史的觀點也是歪曲的。他們看到有良好教育的人能寫純正的拉丁語,而教育較差或是粗心大意的抄寫員卻弄出很多錯誤;他們不了解寫拉丁語是一種人為的、學院的訓練,因而得出結論認為:語言是由受過教育和細心的人保存下來,而庸俗粗鄙的人卻使它敗壞並變了樣。對於象英語這樣的一些現代語言,他們認為書本上的和上流社會保守派的語言形式代表較古和純粹的水平,而普通老百姓的俗語只是分離出來的腐朽的語言,是語言的退化所產生的。因此,語法學家們覺得自己有權根據邏輯考慮去制定一套臆想出來的規則。

巴尼尼語法大約完成於公元前350-250年間,是人類智慧的豐碑之一;它極其詳細具體地描寫了梵語每一個詞的屈折變化、派生詞和合成的規則以及每一種句法的應用。大約19世紀初左右,梵語知識成為歐洲學者必備的一部分修養了。

一切文字都是較近期所創造的(相對於語言的歷史而言),對於真實的口語的形式和發展,文字的影響是非常小的。

輕視描寫性的語言研究,並傾向於用哲學或心理學的解釋對語言現象妄加說明。先入為主的哲學理論只能成為工作的障礙。

對於語言,唯一有用的是概括,而不是推論。

理想的情況應該是,在彼此對話的一群人里,每個人都可以隨自己的意願利用別人的力氣和本領。這些人越是各有特殊本領,那麼每個人所能利用的力量範圍就越大。勞動分工和人類社會按照分工原則進行活動,都依靠語言。

歸根到底,凡是增加語言生存能力的東西,都有一種雖非直接但是更為廣泛的影響。甚至並不引起任何具體直接反應的言語行為,都可以改變聽者的習性,使他做出進一步的反應,例如一首詩便可以使聽者對以後的聲音刺激更加敏感。人類反應能力的普遍改善和加強,要求打量地用語言來相互作用。教育或者文化,或者不管它叫什麼,都要依靠大量語言的複製和出版。

研究文字、文學、語文學或者修辭正言的學者,假如他是堅持不懈、治學嚴謹的話,在浪費了一些氣力之後,準會認識到他最好還是首先研究語言,然後再回到這些問題上來。我們只要轉過頭來觀察一般言語,就能夠不走這段彎路了。

以下內容摘自沃爾夫《論語言、思維和現實》

沃爾夫假說叫做「語言決定論」、「語言相對論」。決定論即語言決定思維;相對論即思維相對於語言而存在,語言不同的人,思維也不同。

沃爾夫,全名本傑明.李.沃爾夫,美國語言學家,1897年出生,終年44歲。他似乎沒有從事語言學研究的有利條件,他是麻省理工學院化學工程專業出身,長期從事火災保險工作;沒有語言學相關專業的高級學位,只是有一段時間曾師從薩丕爾。後來曾有幾家機構向他提供職位,他拒絕了,他說:從商使得他可以自由地進行研究。在他身後,約翰.卡羅爾將沃爾夫部分文章集結成《論語言、思維和現實》,於1956年由麻省理工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的中譯本於2001年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沃爾夫極具創見。比如以母語來解釋一門外語是錯誤的,這使得外語只是成了附加在母語之上的一個多餘的符號系統,而不再是獨立的一種語言了。沃爾夫稱語言學是一門精確的科學,但與自然科學迥然不同:「在型式的王國里,量與數的作用在語言學中微乎其微」。

沃爾夫還首先提出了「顯型」(phenotype)與「隱型」(cryptotype)的概念。他說:語法形式是隱型與顯型相互作用的結果,而以往的語言學家幾乎完全局限於顯型的研究。似乎,只是在隱型上,所有的語言有了一個同的基礎。

沃爾夫在《論概念之間的聯繫》中說到「我一直希望而沒有找到一個術語,來表達概念之間的聯繫,或關係、近似性、相似性、關聯性。概念之間的聯繫是與聯想不同的概念。聯想有某種偶然性,而聯繫則是必然的」。

顯然,沃爾夫的這種見解與他的語言相對論有關:「不同語言的結構之間存在著明顯或微妙的差異」,還和他的基本詞根合成性理論有關。

沃爾夫接著說「在聯繫中起主要作用的是人們共有的概念庫...通過語言實現的思想交流離不開這種聯繫。聯繫以思想的可交流性為原則;而且在某種意義上,它是進入到各種具體語言的普遍語言。」

「心理學已經發展出了一整個研究領域,就其本身來說無疑有用或者說有價值,但它幾乎完全不能解釋正常人的心智或者靈魂。一個人如果想要更深入地理解內心活動的規律或者說形態,就不得不依靠自己艱苦積累來的智慧,以及天賦的判斷力、直覺、同情心、常識,就好像心理學這門科學完全不存在一樣。如果向書本請教,那麼心理學課本提供的有關這一領域的信息,遠不及以科學為目的的文學著作,也就是小說家、劇作家、詩人的創作精品。心理學所選擇的某些發展道路,也許使得它永遠地隔離於真正的心理領域。」

「實驗心理學的研究成果以及意義完全指向生理學...行為主義流派不過是傳統實驗心理學在某個實證方面的翻版。格式塔心理學好像的確發現了有關心理的重要真理,即完型(configuration)在認知領域的重要性。可是,格式塔心理學家集中關注的是為了建立這一理論所需的大量機械的、實驗的、個人的材料,這些材料大多主要是對動物有效。對人類來說,最重要的領域是文化和語言的完型,在這裡格式塔心理學家止步不前了。

「精神分析是唯一真正涉及心理現象的心理學流派。但它局限於病態和精神錯亂的範圍,目前已有證據表明,病態心理並非理解正常心理的關鍵。而且,精神分析是如此固執於隱蔽的內心世界,對外部世界幾乎不屑理睬,並不斷滑入幻想的領域...

以下內容引自洪堡特的《論思維和說話》

1.思維的本質在於反思,即區分思維者和思維內容。

2.為進行反思,精神在其連續不斷的活動中必須做一短暫的停頓,將此時此刻展現在眼前的東西把握為一個單位,並通過這種方式為自己確立起對象。

3.對以這種方式構成的若干單位,精神需再度進行比較,並按自己的需要加以分解、組合。

4.這就意味著,思維的本質在於把自身的進程分為若干片斷,並將自己活動的某些部分構成一個整體;如此構造起來的東西既相互有別,又都作為客體對立於思維主體。

5.任何思維,哪怕是最純粹的思維,都必須藉助感性活動的一般形式進行;只有在這種形式中,我們才能領會並牢牢把握思維。

6.如上所述,所謂的某些部分統一起來,構成一些單位;而這些單位本身又作為要素區別於一個更大整體的其他要素,以便成為對立於主體的客體。這樣的一些單位所具的感性表達,在很廣的意義上便可以稱為語言。

7.所以,語言與第一個反思行為直接相關,並與之一同發生。在含混無序的慾念狀態中,客體為主體所吞噬,而在人從這一狀態中覺醒並獲得自我意識時,詞也就出現了:詞彷佛是人給予自身的第一個推動,使他突然靜下心來,環顧四周,自我定向。

8.人尋求語言,也即尋求符號。在符號中,他依靠從思維中區分出的片斷,得以把一些單位構造成整體。這樣的符號,更適合於表達屬於時間範圍而非空間範圍的現象。

9.因為,在想像力和視覺面前,那些毗鄰存在的靜止之物的輪廓很容易相混;而在時間序列中,當前的一刻在過去和未來之間划下了一道確定的界限。存在與不復存在是不可能混淆的。

10.視覺若單靠自身,恐怕只能直接確定不同顏色的界限,而無法根據事物的輪廓確定不同事物時間的界限。為做出這樣的確定,或是要靠觸覺,或是根據一個事物迅速脫離另一事物的那種運動來判斷。在這兩種確定行為的基礎之上,視覺便建立起了所有類似的推論。

11.在所有隨時間展開的變化當中,最清晰可辨的是聲音帶來的變化。這樣的變化極其短暫,出自人所具有的生命之息,會在片刻之間失去蹤跡,但又最為生動、最具震撼的力量。

下面的內容引自洪堡特《論人類語言結構的差異》

「即使在純語法研究的領域裡,我們也決不能把語言與人、把人與大地隔絕起來。大地、人和語言,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1. 我所說的「總體語言研究」,是指所有起著主導作用的基本原則和歷史敘述,它們是有序的、成系統的,有助於語言研究的進行,並可以修正、擴展和豐富語言研究;至於研究的對象是若干語言還是所有語言,涉及的是一種具體語言的特性還是人類語言的本性,可不予考慮。

2. 因此,這樣的一部導論必須包括最一般的概念,並儘可能向縱深之處探發;同時,也要盡量廣泛地考察特殊現象,因為知性必能發現現象的類似和關聯,其任務不能僅託付於記憶與練習。

3. ...每一種語言在本質上都是不可窮盡的,因此我們不能指望對之做全面的研究,更不可能做出全面的描述。

4. 每一種具體語言都帶著某種印記,反映著一個民族的特點。所有語言的總和極有可能反映出(人類的)語言能力,以及依賴於語言能力的人類精神。 因為,語言乃是一種獨立的存在,人既創造出語言,又為語言所引導。過去人們只是把語言看成一群符號,表現了一些外在於語言的、自在自為的物象,甚或僅僅是一些概念而已。幸運的是,這種錯誤的看法早已被拋棄了。

各民族的分隔是自然演進的必然結果,但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大多數語言只不過是民族分隔的伴隨現象,我們也沒有理由否認,語言的基礎是某種遠比上述現象重要的意圖,即(體現)世界秩序,或者說是某種深在得多的人類精神活動。恰恰相反,我們知道,人類精神的每一具體作用都帶有一定的片面性,但可以通過另一相應的作用來加以完善;此外我們也看到,不少已得到細緻研究的語言具有可以互補的優點和缺陷。這一點也許適用於所有的語言...或許,導致語言多樣性的原因在於人類精神的內在需要,即需要造就豐富多彩的智力形式,而這樣的豐富多樣雖有一定的界限範圍,卻象積極生動、多姿多彩的大自然的界限範圍一樣不為我們所知。倘若再進一步尋求(語言與自然的)這種類似,我們或許還可以聲稱,嚴格說來不會再產生出新的語言;然而,語言的變異要比物理自然界中的變異多得多,因為物理自然界所受的限制也大得多。

5. 每一種語言都為其操持者的精神設下某些界限,在指定某一方向的同時,排斥另一方向。所以,對所有語言進行研究會使我們看到,一種語言能夠在多大的範圍內實現飛躍,而人類精神的界限又以何種方式彷佛歷史地為語言所決定。

6. 一部總體語言研究的導論所要完成的任務是: 儘可能地對人類的語言能力做出測斷...

7. 然而,擺在這項研究面前的卻是人類語言創造之物的殘章片斷...理性對之的認識將能突破現有材料的限制,但理性的認識始終必須藉助現有的材料進行。

11. 從哲學觀念上看,人們還幾乎只是停留在普通語言的貧乏境地。甚至對於普通語法,也極少視之為一門純理性的學科,更未把它看成一種普遍的比較語法。在絕大多數場合,普通語法只不過是一堆教條和實際語例的混合,而語例的搜集則極不全面,往往得自偶然機遇。

從歷史資料來看,人們仍只是滿足於綜合起一批材料,然而這類材料既不夠完整,也不夠純一,無法用於各種目的。更不幸的是,人們幾乎處處都根據這樣一些材料做出判斷,而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判斷缺乏可靠的基礎,即恰當地建立起來的主導思想。

因此,迄今為止...人們對語言的認識,並沒有從受到如此處理的普通語言學中獲得多大的益處。人們花了很多力氣,才找到那麼幾十個(可供比較的)詞,但如果繼續僅僅依靠這些詞來推斷各種語言之間的親緣關係,而不過問它們與語言中其他詞的內在關係,那麼詞源學以及關於民族起源和親緣關係的理論就勢必受到懷疑,背上「不牢靠」的名聲。

...一種語言的魅力並不僅僅體現在它的文學方面,也不完全在於這種語言顯示的民族特性,以及由此可獲得的歷史解釋;一種語言之所以讓我們感興趣,是因為它通過自身的內在結構和基本成分的屬性,以很不同的方式引導並束縛著精神和感知。

12. 往往是在最不開化的野蠻部落的語言中,具有內在和諧一致的結構顯得最有活力、最為簡單。語言中的這種和諧一致,它的表達方式與種種極為細膩的感覺色彩的關係,它的名稱之間的關聯所揭示的事物之間的關係,以及它的另外一些令人讚嘆不已的美——只有人們棄絕了所有其他一切目的,完全客觀地為了語言本身的目的而研究一種語言時,這一切才會表現出來。

... 它似乎只是追隨著精神和感覺而發聲,實際上它卻為精神和感覺指示了正確的道路,讓二者藉助它所賦予的翅膀、跟隨著它而行進;對於語言這種結構之美無動於衷的人,一定是從未嘗試過窺探語言構造的內在聯繫。

13. ... 倘若人們能夠更普遍和正確地認識到母語的內在關聯,那麼,概念的清晰性、表達的明確性和意識的縝密性便會展現出完全不同的另一景象。對母語和祖國的摯愛,以及伴隨而來的每一內心感受,都會變得更為強烈。只要人不再把語言視為一種近乎規約亦且無關緊要的符號,而是把它看作他自身主幹上萌生的枝條;只要人象關心家鄉的山水一樣稍許關心一下自己的語言(自己的!),那麼,他就會看到一個處處和他相伴的對象,這一對象始終不斷地刺激著他,從不以他的外在用途為轉移,並且不斷地對他產生反作用。正因為此,他對外語也會做出正確的評價,他能夠適當地處理母語與外語的關係;這意味著,除了已有的那些與他相互作用的力量,他還會獲得另外一種新的力量;由於他和他的語言始終相互影響,這種影響會變得更加深入、更有規律,同時也更富成效。

隨著人們對語言的興趣逐漸增長,語言會擺脫那種自傲、鄙薄的態度...人們會開始喜歡上語言的清新、真切和粗獷...

以下內容摘自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第五章

「語言的橫向組合關係和關聯聚合關係」

在語言狀態中,一切都是以關係為基礎的。

語言辭項之間的關係與差別都是在兩個不同的領域中展開的。其中每一個領域都造成某一價值範疇;兩個範疇之間的對立使我們更好的理解它們各自的性質。它們相當於我們心理活動的兩種形式,兩者都是語言的生命所不可或缺的。

一方面,在言語中,詞語憑著它們的連貫,在彼此之間結成了建立在語言線性基礎之上的關係,這些關係排除同時說出兩個要素的可能性。這些要素一個接著一個排列在言語之鏈上。這些以長度為基礎的組合可以稱為語符列。一個辭項在語符列中只因為它與前一個辭項或後一個辭項,抑或前後兩個辭項的對立才獲得了它的價值。

另一方面,在言語之外,有某種共同之處的詞語在記憶中相互關聯,因此形成包含各種各樣關係的聚合。比如我們說出「教學」這個詞,同時我們的腦子裡會不知不覺地出現許多別的詞語...這種關係我們叫做關聯聚合關係;又心理聯想構成的聚合併不局限於把呈現出共同之處的辭項集中起來,我們的頭腦還能夠領悟關係的實質,這些關係在各種情況下都能將辭項結合起來,並且由此造成與種種關係等量的聯合系列。有時,是意義和形式兩方面的共同性,有時是形式的共同性或者單單意義上的共同性。任何一個詞語都會始終一種方式或另一種方式示現一切可能與之相聯繫點詞語來。一個已知辭項彷佛是一個星座的中心,是其他總數無定的並列辭項的匯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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