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了合適，而她嫁給現實
『 這 是 陪 你 的 第2 8 2個 夜 晚 』
2017.09.22 GOODNIGHT
/暖かい家路 —— 吉森信
愛情如一場煙火，我們只看到它最初升騰時的絢爛和美好，卻也要承擔它消失殆盡之後的黑暗和落寞。
錯的是我們曾經以為真心可以換來永久，而永久一旦說出口，就以為真的可以堅持一輩子。
遇一人終老，是愛的夢想，期待可以和對的人相守一生，卻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運氣。
01
老夏再次遇到蹦蹦那天，北京中午的氣溫逼近了40度。
可老夏說，那一刻見到蹦蹦，感覺自己的身子從頭涼到腳，甚至連路都不會走了。
他說，看來要真的放下一個人，是件難事。
老夏是男生，蹦蹦是女生。
老夏喜歡蹦蹦這件事，搞得轟天動地，像極了《致青春》里的橋段，一群柯爾蒙爆棚的男生，每天在校園裡瞄美女，看準就去追。
老夏初次遇到蹦蹦那天，不是晴天，反倒是下了一場雷陣雨。
在球場打球的老夏，被雨澆成了落湯雞，著急往教學樓里跑，眼鏡上濕漉漉的，一個沒看清就撞上了蹦蹦。
他模模糊糊看到有個女生站在那裡罵街，你沒長眼睛啊？
老夏呵呵一笑，長是長了，但眼鏡濕了，沒看清有沒有個東西。
蹦蹦一跺腳，你說誰是東西？
老夏又貧嘴，哦，錯了，你不是東西。
蹦蹦沒生氣，反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個人跑進教學樓，這時老夏才看清蹦蹦的模樣，按照老夏的回憶，蹦蹦漂亮得不像個人。
那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兩個人匆匆一照面就又散了，好在學校里要想找個人不困難，老夏用了三天就知道蹦蹦是哪個系什麼專業什麼籍貫，甚至連是否單身都調查好了。
但最開始他不敢冒然 表白，更沒有和其他人提起，只是會一次次想起蹦蹦的笑容，像是雨後的那道彩虹，明媚，奪目，充滿誘惑。
老夏說，一見鍾情，就是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就覺得之前的日子都白過了，以後有她，才是自己的意義。
02
《知足》里有這樣一句歌詞：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該怎麼收藏，要怎麼擁有。
真正表白的時候是老夏在全校的新年晚會上唱這首歌，所有的男生都跟著起鬨，大聲看著蹦蹦的名字，嚷著在一起。
蹦蹦坐在台下紅著臉，眼睛亮亮的。這個時候，距離他們第一次相遇，已經過去半年了。
在這半年的時間裡，老夏對蹦蹦無微不至，成為那段時間裡追求姑娘的典範。
他有意無意地約蹦蹦去圖書館自習，給蹦蹦買蛋糕買奶茶，知道她不喜歡特別甜，特別囑咐不要加太多糖。
知道蹦蹦要考計算機證，老夏陪著一起報名複習，買了各種教材和她啃書，知道蹦蹦最近在玩仙劍的遊戲，就陪著一起練級，偷偷幫她做任務刷小號。
蹦蹦不是不知道老夏對自己的好感，她有時半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喜歡我？喜歡我就直說。
老夏漲紅著臉，結巴地說，那……那你什麼意思？
蹦蹦笑得格外燦爛，我沒什麼意思啊，你什麼意思？
那場晚會後，老夏和蹦蹦終於在一起了，老夏買了鮮花和巧克力送到樓下，蹦蹦笑眯眯地說，好俗氣哦！
還沒等老夏解釋，蹦蹦踮起腳親吻了老夏的臉頰，但是我喜歡。
老夏那個時候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挽著蹦蹦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蹦蹦的眼睛亮得像星辰，她點點頭，我信。
他們兩個人像所有大學情侶一樣，一刻都不願意離開對方，每天膩在一起，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刷夜，一起複習，一起實習，一起畢業。
老夏說，我真的是太喜歡蹦蹦了，她就像是天使，來拯救我平淡無味的大學生活。
然後，大學時光就這麼過去了，畢業時蹦蹦留在北京，老夏找到上海的工作，老夏拉著蹦蹦的手說，你等我一年，一年後，我肯定回來找你。
異地的這一年裡，老夏和蹦蹦分多聚少，老夏拚命工作，把自己當牲口使喚，什麼工作都願意做，任何差事都搶著完成。
他只是想一年後跳槽回到北京，和蹦蹦真正在一起。
老夏總是對蹦蹦說，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回去。
03
一年後，老夏如願回到北京，卻等來了蹦蹦提出分手的消息。
老夏知道，蹦蹦在怪她，這一年的分離時光，蹦蹦不止一次地和他吵架，埋怨他不在身邊，埋怨他給不了更多。
老夏一直都在道歉，一直都在自責，他無數次地安慰蹦蹦，我真的在努力了，我真的有拚命工作，我真的能給你更好的。
可蹦蹦卻總在說，你給的，還不夠。
本以為回到北京後，老夏就能和蹦蹦重新開始，可沒想到蹦蹦只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分手吧，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男生，也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老夏怎麼也想不通，只一年的時間，為什麼蹦蹦會變得如此之快？
曾經那個在校園裡扎著馬尾不施粉黛的蹦蹦，曾經那個愛喝奶茶愛穿球鞋的蹦蹦，去了哪裡？
後來蹦蹦約老夏見面，他看著對面一身高級套裝穿著高跟鞋妝容精緻的蹦蹦，他才明白，生活如潮水，時時刻刻在變化翻湧，人也是如此。任何人都會變，只是老夏以為他們是個例外。
蹦蹦說，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放我走吧，讓我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只有愛情不要麵包。
老夏不解，可以前你不是那樣的姑娘。
蹦蹦笑了，我們在一起五年，你依然看不清楚我是怎樣的人，那還有必要在一起嗎？
老夏再也無話可說，蹦蹦丟下一句祝你幸福後轉身離去，咖啡廳外的陽光刺眼，他抬起頭迎著風，眼睛裡乾澀，沒有眼淚。
後來多少年，老夏和蹦蹦都沒有再遇到，直到又一個五年過去了，他們在商場偶遇。
老夏和他的老婆孩子，蹦蹦和他的老公孩子，四目交對，像是有顆原子彈在心底引爆，砰得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
老夏的老婆投來疑問的目光，老夏，你朋友？
蹦蹦和她老公介紹，這是我大學同學，老夏，我們好久沒見了。
支走了各自的愛人和孩子，老夏和蹦蹦坐在咖啡廳里，老夏看著蹦蹦一身的名牌，微微笑了笑，看來你過得不錯。
蹦蹦點點頭，你呢？怎麼樣？
老夏也點點頭，也不錯。
又是一陣沉默，蹦蹦說，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嗎？
老夏愣了一會兒，是啊，是吧。
挺好的。老夏說。
04
前幾天在公眾微信里，有一個男生讀者說，別總是說女生的事情，也講講男生的故事吧，還是你覺得男生沒多少故事呢？
我笑嘻嘻地回復說，是啊，我還真覺得男生沒什麼好說的。
剛點擊了發送，突然腦子裡電閃雷鳴，想起了老夏的故事，於是今天寫了下來。
只是一個特別俗套的故事，像極了那些不走心的青春電影，但我們為什麼能在其中落淚感懷，就是那些所謂的俗套，我們都曾經或多多少經歷過。
年少的時候，愛一個人，就以為TA比天大，一切都以TA為中心，任何事情都以TA為主，覺得這輩子，就註定是這個人了。
時光匆匆，能讓兩個人快速相遇，也能讓他們迅速別離，說出口的承諾餘溫還在，但人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老夏對我說，忘記一個人很難。我告訴他，忘記難，但放下其實更難。
我沒有問過老夏，是否真的放下蹦蹦了，我更願意相信的是，他只是在心裡留了一個位置，給自己曾經真心愛過的姑娘。
很多感情看似蕩氣迴腸，回頭想來實際平淡無奇，人人都會經歷一些這樣的時刻，在愛里動心，在愛里受傷，在愛里感動，又在愛里絕望。
老夏曾經無數次疑問為什麼蹦蹦會變成這樣子，在學校里單純可愛的她，最終卻嫁給了現實。可他後來也坦然了，他說，我最終不也選擇了合適？這沒什麼稀奇的。
五十步笑百步，誰也別埋怨誰。
不是嫁給現實就一定世俗，不是選擇合適就放棄了真愛。只是在很多時候，我們要的不能那麼多，我們只能要一點，就是對自己好。
人啊，老夏感嘆，到頭來都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我們已近而立之年，沒有多少時間用來任性地去愛去奔跑去放肆了，或許在生活面前，我們最終都會繳械投降，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愛情如一場煙火，我們只看到它最初升騰時的絢爛和美好，卻也要承擔它消失殆盡之後的黑暗和落寞。
面對想要更好生活的蹦蹦，面對最終選擇合適的老夏，我沒辦法說出你們都錯了這樣的話，因為他們實際上都沒有錯。
錯的是我們曾經以為真心可以換來永久，而永久一旦說出口，就以為真的可以堅持一輩子。
現在想想，是不是也覺得有點滑稽？
遇一人終老，是愛的夢想，期待可以和對的人相守一生，卻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運氣。
錯的不是那些妥協的人們，他們其實活得並不順心，只是安慰自己，就這樣吧。
這樣，其實也挺好。他們總在這樣說。
—— E N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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