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錦繡兩司馬——站在光環背後的苦情人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西漢文章兩司馬」但凡是說到文人，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夠忽略這兩位司馬在歷史在文化中的重要性。當然，從開篇的《白頭吟》不難看出這是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雖說有些唐突，不過這主題也只能夠是兩司馬中的司馬相如了。

司馬相如，字長卿，漢賦的代表作家，被人稱頌為「賦聖」和「辭宗」。在司馬遷的《史記》中，也不過只有寥寥三位文人的記載，列傳更是只有兩篇——屈原賈生列傳和司馬相如列傳。屈原和賈誼共佔一篇，然司馬相如獨佔一篇，更兼之司馬相如列傳是《史記》所有列傳之中篇幅最長，且收錄了司馬相如所有文章，從這兩點上，不難看出司馬遷這一剛毅才子對司馬相如的認可。

不同於司馬遷在後人中的影響，司馬相如往往被世人忽略他那大文豪的文章錦繡之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口口相傳，更是被尊為自由戀愛的典範。

不過，事實真是如此嗎？真的是我們津津樂道的那般才子佳人，當壚賣酒的同浴甘苦？這就要從司馬長卿的動機來看了，才子佳人的故事，無論哪一個版本，都離不開一曲《鳳求凰》，那追根索源，就從那一場飯局說起……

梁孝王去世之後，司馬相如返回成都，一貧如洗。時任臨邛縣縣令的王吉是司馬相如的老朋友，司馬相如便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臨邛。關於司馬相如閉門謝客，王吉數次上門拜訪都無緣得見這一現象暫且跳過……卓王孫和鄭程是臨邛縣的富人代表，自然明白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王吉的一舉一動他們可是看在眼中的，那這一場由他們兩人為東道主的飯局似乎也是理所當然。（這要交代一下，西漢時期，卓王孫這種代替王吉宴請司馬相如的行為，是表達對王吉尊敬的一種方式。同時宴請之時，最後一個邀請的人也是代表酒宴之中最尊貴的人——他們最後邀請的就是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赴會了，這赴會在很多的野史小說中被解釋成司馬相如不至，則宴席不開，所有人坐等其的到來。這樣的解釋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那麼的妥帖，司馬相如作為一個文採風流的才子，絕對不是一個頭腦簡單之輩，既然來到臨邛，他如何能夠不與老朋友相見？如此，那為什麼不留在成都？再者說，王吉的天天拜訪，司馬相如的閉門謝客，是否有些刻意作秀的成份，難道他想像不出這般情況會引來多少的目光？如同今時今日，一個市長親善之人，那即使說不上門庭若市，對於逐利之人也是趨之若鶩。再者，既然連縣長都拒之門外，為何又參加卓王孫的宴席？難道真就只是因為大家等著他吃飯？即使餓上一會，這些人也不會真為你司馬長卿絕食身亡吧？這虎頭蛇尾的一切，鐘鼓饌玉的盛宴，似乎看到的是司馬相如那微微有些運籌帷幄的自得。

酒酣耳熱之後的一曲《鳳求凰》，似乎也帶著一絲的陰謀氣息，為什麼會是《鳳求凰》，而不是什麼《高山流水》，不是《大風歌》？偏偏那麼的巧，卓文君就淪陷在這一曲《鳳求凰》之中，上演了一出文君夜奔。夜奔也好，作為一個十六歲出嫁，短短几年喪夫無子的新婦來說，需要一個感情的籍慰也無可厚非。但是作為一個有著正常智商和一定官場經驗（或者說是人生閱歷）的司馬相如來說，這一見鍾情導致的私奔也過於倉促了一些。正如《史記》原文記載的，卓文君跟隨司馬相如到成都之後看到的「家居徒四壁立」，司馬相如就真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況並不是像21世紀的四九城，有著一套房子便是小資的代表，他如何養活嬌生慣養的卓文君？一見鍾情的炙熱愛情火焰真的能夠蒸發理智的一汪湖水？

而之後的文君當壚發生的地點是臨邛，而不是成都！如果真是要自食其力，拋棄文人的面子，這當壚賣酒在成都就不行了？司馬長卿是真不知道女兒當街賣酒對首富卓王孫造成的社會輿論壓力還是他是一個糙男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是在逼迫著卓王孫為了保存顏面而被迫改變他們生活？

當然，為什麼說這是站在光環後的苦情人？這一系列的事情，即使卓文君一開始不知道，但是她也並不傻，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何參不透其中奧秘？但是對於她深愛的男人，她能夠做出什麼樣的改變？讓司馬相如凈身出戶？相比於這損人也不會利己的決定，卓文君寧願將這當成是一次次的巧合，讓那不是太純潔的愛情繼續如白雪一般掩蓋土地上的泥濘。

一朝別後，二地相懸。

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

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杆。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

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

六月三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紅似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

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

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

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明珠雖蒙塵，但是金子總有發光的一天，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達天聽。即使在漢武帝他手中喪命的人才可以用血流漂杵來形容，但依舊不妨礙他的求賢若渴。一紙皇命，卓文君該如何抉擇？之後司馬相如的情變，也許在此時此刻卓文君就已經洞若觀火。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加之才華橫溢，哪個少女不懷春？

或許是對於司馬相如的愛已經超過了自私，但是正如她所料，最後她等到的是一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萬千萬」的信。「無億」，是否就是「無憶」，「無義」。最後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是沒有分開的，但並非是因為針對司馬相如的信，卓文君回了那麼一封《怨男詩》。《白頭吟》是一篇典型的五言詩，五言詩起始於初唐，《怨男詩》則是元曲形式的，西漢之時並不可能出現，之所以忽略了這謬誤而為世人所認可，或許是因為世人對這苦情奇女子的欽佩和同情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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