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藝周末故事看台樵夫和龍女
樵夫和龍女
從前，一個村莊里住著貧窮的母子倆。他們家窮了八代人，村莊的人們就把她的兒子叫「窮八輩」。
一天，北風吼，雪花飄，窮八輩冒著風雪上山去打柴。他來到樹林里，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猛然間，他看見雪地里有一塊紅亮的石頭，周圍落下的雪花全消融了，還冒熱氣哩。他好奇地撿起了紅石頭，只覺得它熱騰騰的，不一會兒，兩隻凍得麻木的手暖和了。他又用這塊石頭暖暖腳，腳也暖和了。嗨，這是個寶貝！他想：娘一到寒冬臘月，心口疼病就犯了，這塊紅石頭能取暖，拿回去讓她揣在懷裡一定管用。他把紅石頭揣在懷裡，急急忙忙打好柴，挑起柴擔趔趔趄趄地向山下走去。
窮八輩滿頭大汗地進了家門，娘凍得縮成一堆蜷在炕上，牙骨「咯嘣——咯嘣」發響，她顫抖著說：「天這麼冷，把你還熱的。不知又打了多少柴，嫩骨頭，小心傷了身子。」
窮八輩說「娘，沒打多少。我今格兒在山裡撿了個寶貝。」說著，掏出紅石頭讓娘看。
娘說：「我當啥稀奇寶貝，一個石頭，就把你高興成了這個樣兒，真是個耍娃娃。」
窮八輩說：「娘，你不信，揣在懷裡試一試就知道了。」
娘沒好氣地說：「你嫌我凍得還不夠，把冷石頭揣在懷裡凍死的快些，是嗎？」
窮八輩把紅石頭放在娘的手裡，她覺得熱乎乎的，心裡一喜，相信了兒子的話，就把它揣在懷裡。過了一會兒，她的心口不疼了，渾身上下汗津津的，就連窯洞也暖和了許多。她高興地說：「好暖和，真格是個寶貝啊！」
娘倆真高興，就把紅石頭當做寶貝。窮八輩不再上山去打柴，過了一個暖暖活活的冬天，娘的心口疼病再也沒犯過。
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天，山上道觀里的兩個道人來到窮八輩家。道人問窮八輩的娘：「老人家，聽說你兒子窮八輩在山裡撿了個紅石頭，是嗎？」
窮八輩的娘說：「道長，有這個事兒。」
她說著，從懷裡掏出紅石頭讓道人看。道人說：「我們廟裡正需用這麼個紅石頭，好極了。你就把它賣給我們，要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決不食言！」
窮八輩的娘說：「紅石頭是我兒子撿的，他進城賣柴去了，等他回家來，你們和他商量。」
兩個道人等到天快黑了，還不見窮八輩回家來，就回山上去了。
第二天，兩個道人起了個早，又來到了窮八輩家。窮八輩的娘說：「道長，我兒子昨晚沒回來，今格兒回來不回來，還說不上。你們不要白等了，他要是回來，我就叫他把紅石頭送到山上來。」
兩個道人終於討得了窮八輩娘的一句話，滿心歡喜地回去了。
天傍黑，窮八輩回家來了。娘說：「兒呀，山上道觀里的那兩個道人，到咱家來了兩回了，要買咱們的紅石頭，說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我說，等你回來給他們送去，當面議價。」
窮八輩是個急性子人，一聽紅石頭能賣錢，二話沒說，就拿上紅石頭上山去了。
窮八輩進到廟院，聽見兩個道人敘談，他多了個心眼，豎起耳朵聽兩個道人說些什麼。
一個道人說：「窮八輩怎麼還不來。」
另一個道人說：「你急啥？那寶貝遲早還不是咱們的，他那窮命還能識個寶。」
這個說：「我急啥？你恐怕比我還心急呢。我想把煉海石早得來，吊下海里向老龍王要珠寶。」
「……」
窮八輩一聽紅石頭是煉海石，有那麼大的用處，就輕手輕腳地溜出了廟院，一路小跑回家來了。他的腳剛一踏進門檻，就對娘說：「娘，那兩個道人說紅石頭是煉海石，只要吊下海里，咱們向龍王爺要啥，龍王爺就給啥。我把紅石頭拿回來了，娘，我這就到海邊上去試呀。」
娘說：「把你好急的。要去就去，用繩子把紅石頭拴牢，千萬要留神，別掉下海里去。」
窮八輩來到海邊，海水藍藍的，風平浪靜。他把煉海石吊下海水裡，海水立時「吱吱啦啦」的響了起來，冒起團團熱氣。海水下面大喊大叫起來：「不要煉了！要啥給啥！」
窮八輩把煉海石吊了上來，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動靜，他又把煉海石吊了下去，海底又騷亂了，亂嚷亂叫：「不要煉！不要煉！來了！來了！」
夜叉上來了，他被燒得焦頭爛額，問道：「窮八輩爺爺，你要啥？快說！」
窮八輩說：「我沒吃沒穿，沒錢使喚，我要珍珠寶石！」
夜叉說：「窮八輩爺爺，你先回家拾掇地方，我們後面就給你送來了。」
窮八輩說：「你們可別騙我。」
夜叉說：「我們那敢拿性命和你開玩笑。」
窮八輩回到家裡，天黑了下來，不一會兒，龍兵龍將送來了十大車珍珠寶石，他的破窯洞里放不下，就碼在院子里，珠光寶氣照天耀地。
窮八輩家一下富了，修建起富麗堂皇的樓房，置買下了良田。除了自己的花用外，他把剩下的珍珠寶石分給了窮兄弟們。
一天，娘對窮八輩說：「兒呀，咱們啥都有了，就是你沒有媳婦，你去想向龍王討個媳婦，給我養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有個孫子，我死了到陰司就不給閻王爺下跪了。」
窮八輩又來到海邊，把煉海石吊下海水裡，夜叉急匆匆地上來了，問：「窮八輩爺爺，我想你夠用了，還要啥？」
窮八輩說：「你叫龍王上來，我有話說，要不……」他比划了一下煉海石。
夜叉急忙回到龍宮裡告許了龍王。龍王慌手慌腳上來了，問：「窮八輩，你要啥，快說！」
窮八輩說：「我不要珍珠寶石，也不要綾羅綢緞！」
龍王問：「那你要啥？」
窮八輩說：「我要你的女兒當媳婦。」
龍王不高興地說：「不行！不行！龍公主怎麼能和凡人成親呢？！」
「不給，我把你的龍宮非煉干不可！」窮八輩說著就要放下吊煉海石。
龍王嚇得面如土色，顫抖著說：「不要吊了，你……你要我的幾女兒？」
窮八輩說：「你的三女兒。」
龍王說：「你回家去拾掇新房，我們明天就把她給你送來。」
窮八輩說：「一言為定！」
龍王說：「我若反悔，你就把我的水晶宮煉干！」
第二天傍晚，龍兵吹著鼓樂，抬著花轎把龍王的三女子送到了窮八輩家。窮八輩家張燈結綵，前來賀喜的賓客盈門。窮八輩和龍王的三女子拜了天地，結成夫妻入了洞房，熱鬧了多半夜。
三女子長得一表人才，既聰明又賢惠，孝順婆婆，體貼丈夫。窮八輩打心底里愛自己的媳婦，兩人如膠如漆，和諧美滿。兩個道人見了氣得牙根疼，他倆商量了個鬼主意，就去衙門拜見縣官。
兩個道人見了縣官，向縣官說：「老爺，窮八輩得了煉海石，如今發了大財，連龍王的三女兒也娶來當了媳婦。我們要是把煉海石弄來，也能發大財啊！我們求老爺幫忙。」
縣官是個貪色、貪酒、貪財之徒，他一聽就來勁兒，饞的連口水也守不住了，說：「道長，你們出主意，我去辦！」
兩個道人說：「窮八輩家從來沒有交過皇糧，把這些年的皇糧算起來，他要是交不清，就叫他用煉海石頂賬！」
縣官派了兩個公差去催辦。傍晚，兩個公差雙手空空回來了。
縣官生氣地喝問：「我叫你們兩個去催糧，怎麼空空地回來啦？！」
公差說：「老爺，我倆到了窮八輩家裡，向他傳達了老爺的命令，他叫我們坐下吃了飯再說，不一會兒，他媳婦就端來了飯。那媳婦可真好看，瞧她一眼，滿保叫你三夜睡不著覺呢！她擀的麵條薄如紙，細如絲，吃著怪舒服。我倆邊吃邊看她，把催糧的事忘了。老爺饒罪。」
窮八輩娶了個俊媳婦！縣官一聽就像狐狸看見了肥母雞，饞得忍不住了。他搔頭撓腮，眼珠一轉，喝聲：「兩頭蠢豬！屁事也幹不成，滾下去！」
縣官來來到窮八輩家，一見窮八輩的媳婦，他的眼睛綠了，連渾身的骨頭節節都癢了。龍女就是不同於凡間女子，如出水芙蓉一般鮮嫩，身材勝過修竹筆直，鵝蛋臉晶瑩明亮熠熠生輝，巧巧的櫻桃小口鮮嫩似含清露。她啟唇一笑，聲音柔柔的甜甜的，說：「老爺光臨寒舍，滿壁生輝，難得！難得！常言說，千里作官為的吃穿。老爺一路顛簸，不吃的苦吃了，不受的累受了，想來已飢腸轆轆了。人是鐵飯是鋼，公務再忙，吃了飯再干也不遲。」
縣官連連頜首說：「是，龍公主說的是……」
三女子回廚房做飯，飯菜未端來，奇香異味早已鑽進了縣官的口腔，他的嗓子眼好像有蟲子在撓，鼻翼「稀兒——稀兒」的。
三女子端來飯菜，縣官吃的可口，飽食龍宮主的秀色，把一切都忘在了九霄雲外，天將要黑了，他才戀戀不不舍地離開了窮八輩家。
縣官回到衙門，道人問他：「老爺，皇糧徵得怎麼樣了？」
縣官搖頭擺手說：「別說啦！窮八輩的媳婦美的沒法說啊！你倆只要有辦法把他的媳婦給我弄來，不愁煉海石弄不到手。我只要那個俊媳婦，再啥都不要！」
兩個道人咬了一陣耳朵，說：「老爺，把窮八輩傳進衙門，硬逼著向他要皇糧！」
縣官派公差把窮八輩傳進衙門，說：「窮八輩，你祖宗八代欠下皇糧一百六十五萬石，限你一日交清。如果交不清，就把你媳婦和煉海石交來頂賬！」
窮八輩出了衙門，愁眉苦臉地回到家裡，媳婦問他：「縣官今日把你傳進衙門有啥事？把你愁眉苦臉的。」
窮八輩說：「縣官說，咱家祖宗八代欠下皇糧一百六十五萬石，限我一天交清，若交不清，就拿你和煉海石頂賬。」
媳婦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硬舍煉海石，不舍你啊！」窮八輩抱著媳婦大哭起來。
媳婦說：「不要傷心，去求龍父幫忙。」
窮八輩來到海邊，把煉海石吊了下去。夜叉上來了，問：「龍婿，你要啥？」
窮八輩說：「縣官要我交一百六十五萬石皇糧，限期一天，如果交不清，就要拿龍王爺的三女兒抵賬。」
夜叉說：「你前邊走，我們後邊就來了。你記著，以後有啥事就喊我，不要往下吊煉海石。」
窮八輩又進到衙門，縣官問：「窮八輩，把皇糧送來了沒有？」
窮八輩說：「後邊就送到！」
縣官出了衙門，一看傻眼了，運量的大車一眼望不到頭。縣官和兩個道人一交頭接耳，說：「窮八輩，你還欠國稅，限你明日午時三刻交來一百隻活金雞。違令，殺你的頭！」
窮八輩回到家，媳婦問他：「縣官今日又說了些啥？」
窮八輩說：「他限我明日午時三刻交一百隻活金雞頂國稅，交不上就要殺我的頭。」
媳婦說：「你上街買些紅紙，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窮八輩上街買回了紅紙。媳婦剪了一百隻紅紙雞，裝在箱子里。第二天早晨，她對窮八輩說：「金雞裝在箱子里，你擔去交給縣官，他要看金雞，你就打開箱子放出金雞；他叫收起來，你就收起來。」
窮八輩擔著箱子進了衙門，縣官問：「窮八輩，金雞送來了沒有？讓我看看。」
窮八輩打開兩隻箱子，金雞」撲楞「飛了出來，撲過去就啄縣官，縣官慌了，練忙求饒：「窮八……爺，快收起來……」
窮八輩收了金雞，交給縣官，問：「老爺，皇糧國稅我都交清了，沒事了吧？！」
縣官橫眉豎眼說：「限你明日交來一隻四不像，交不來，要你全家老少的頭！」
窮八輩回到家裡，媳婦問他：「縣官今天又要了什麼？」
窮八輩說：「他限我明日交一個四不像，交不上，就要殺我們全家人的頭。」
媳婦說：「四不像只有龍宮裡有。我給龍父寫封書信，你交給龍父，他自有辦法。」
窮八輩帶著媳婦寫的書信來到海邊，大聲叫道：「夜叉大哥——」
夜叉上來了，問：「龍婿，什麼事？」
窮八輩說：「這是三公主的書信，請你交給龍父。」
夜叉拿著書信下去了。不一會兒，他牽著四不像上來了，說：「龍婿，這就是四不像。你記住，它要吃三石六斗火藥，十五爐火，想要啥就有啥。他吃了後，你就趕快跑開。」
窮八輩牽著四不像來到衙門，縣官問：「窮八輩，四不像呢？」
窮八輩說：「牽來了！」
縣官和兩個道人驚訝的說：「天啊！就這麼個四不像？！」
窮八輩說：「你們想要啥有啥，它得吃三石六斗火藥……」
縣官說：「三石六斗火藥有啥難，就是三十六石火藥也不缺！」
窮八輩又說：「它還要吃十五爐火！」
縣官說：「十五爐火也不缺，縣城有的是鐵匠爐子，不缺火！」
縣官命令公差給四不像餵了三石六斗火藥和十五爐火，窮八輩掉頭跑出了衙門，「轟隆」一聲，衙門炸成了一片土灘。
作者簡介：王博藝，甘肅鎮原縣人，農民。甘肅作家協會會員、甘肅曲藝家協會會員、甘肅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甘肅文聯《文藝之窗》報記者。在省內外報刊、出版社發表、出版作品一百多萬字，多次獲省市文藝創作獎，以長篇小說《社火》躋身全國百位農民作家之列。著有長篇小說《社火》（上下部）、《野山》、《相逢在花城》、《洪河川》。《社火》被中央文明辦、民政部、文化部、新聞出版總署、國家廣電總局、中國作家協會等六部門列入《百位農民作家百部農民作品》系列叢書（中國社會出版社出版）；全國「萬家社區圖書室援建和萬家社區讀書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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