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看不到的,想不到的,山溝溝里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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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的人與「人山居士曰」相見恨晚
煙滔滔,霧蒙蒙,醉透南山採茶人。又是黃昏夕陽後,滿懷駐,一葉秋風愁。
樹蕭蕭,雨潦潦,撼動人生過河橋。相逢相知何易事,涌心頭,對望佳人痴。
——《一葉秋風愁》
她孤零零地站在北口嶺,直瞪瞪地看著遠方,這是一座相當高的茶山,遠遠望去,可以瞧見百里開外的小鎮,霧氣繚繞著城郭,小城邊上,地平線被一座座山丘勾勒出優美的曲線,天空愈發明亮,不知今天的太陽將從哪一個山頭升起。
她看了許久,哀嘆一聲,低下頭默默採茶,眼淚就撲騰撲騰掉下來了,掉在茶葉上,掉在茶蟲上,掉在手背上,掉在心中的無底洞里……天微微亮她就摸爬著上山了,村口北的那片古樹茶再不採,就要荒了,等茶葉賣了好價錢,才能去找他。
她於是胡亂帶了些白飯,就著山間的野菜便是一頓午餐,她沒法奢求什麼,她只是村裡的一個女子,茶山的一朵野花,她不停地生長著、綻放著,卻被山雨沖涮著,被害蟲叮咬著。
她採茶的速度極快,兩隻手不停地上下移動著——就像小雞啄米,茶芽被撇斷髮出的嘖嘖嘖的聲音和豆大的淚珠交相輝映著,彷彿一曲鋼琴奏樂,很可惜這是一首悲傷的曲子。
她啜泣著,抽噎著,而後就索性放聲嚎啕起來,已經很久沒哭出聲過,悲怨就像山洪一般衝出眼線,衝出鼻腔,充斥著整個山嶺。
山裡瞬間安靜下來,鳥兒蟬兒,林間的一切都停下歌唱,默默注視著她的悲傷,是的,只有北口嶺的風聽得懂她的憂傷,只有叢林間的鳥獸才願聽她的故事。
一陣喊天嗆地的哭泣後,理應輕鬆許多,她用紙擦擦就快流進嘴裡的鼻涕眼淚,理理頭髮,等哭得腫起來的眼皮消下去時,還有一兩聲抽噎和乾嘔。她以為哭完了,一切關於他的回憶就會歲鼻涕眼淚流去,可相反,越是不願想起的記憶片段,就越是爬滿整個神經末梢.......
無法。回憶就像電影一般在大腦里自動放映,不斷循環。循環。循環。她的生活被這討厭又不願丟棄的回憶充斥著,束縛著。循環著。
三年前,她得到了他,三年後,她失去了他,失去了,失去了,徹底失去了,只剩下悲殘的記憶和那片茶山。
邂逅的那年,她二十五,他二十七。她是村裡最漂亮的女人,他是村裡最有才華的男人。她扎著馬尾,大眼睛閃爍不已,他一頭幹練的板寸,留著淡淡鬍鬚。她本就是山間最美的茶花,他是從遠方來的大學生村官。她是少數名族,不識字,甚至不會講漢話,他是漢族,本科畢業,主動請纓支援邊疆。
那天,她在山間採茶,唱著悠遠的民歌,空谷傳響,人鳥聲俱絕,他到山間走訪調查,竟默默站在她的背後看呆了,呆了,聽醉了,醉了......一不小心,踩空了,空了,從埂子上摔了個跟頭下來,啪的一聲,四腳朝天躺在地上,手腳擦破了皮,額頭也傷了,疼得直呀呀,卻不敢喊叫聲出來,生怕驚動了那個唱歌的天使。
已經驚動了,她聽見背後的動靜,連忙轉過身來,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正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傻傻地朝她笑,很明顯他強忍著疼痛,臉上的笑更像是抽搐,很尷尬,很滑稽。她卻不給一點面子,噗嗤笑出聲來。
她走近他,見他受傷的額頭,就不笑了,把他扶坐在埂子上,輕聲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順手揪了一把野草,包在衣角里,放進嘴裡嚼著,俄而汁出,就取出放在傷口上,血立馬止了,他疼得直呲呲,卻咧著嘴對她笑,她也笑,一面撕下破布條給他包上。
第一次有女孩離他這麼近,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騰,心情在蕩漾,眼前的她,善良和美麗並存,她長長的睫毛印在他的心裡,就連右耳上的一顆痣,他也記得清清楚楚。可女孩一看他,眼神就立刻移往別處。
她:@#¥%%*&#**?(你怎麼那麼笨哈哈?)
他:你說啥?是啊,我剛到這裡,才一天,嘻嘻。
她:@#¥%%*#!@#¥%?(你住在哪裡?)
他:啊?嗯,我聽你的歌入了迷,然後踩空了。
她:………
他:………
她:………
他:………
實在沒法交流了,只能沉默著,是否偷偷笑也未知。等幫他包好了傷,於是坐在他身邊。天快黑了,四月的微風吹來,挑起她的馬尾,打在他的臉上,又是一陣狂笑,遠處一隻蒼鷹盤旋著,白雲漫無目的地找尋著黑夜,這綠油油的茶地,彷彿就是兩人的世界,夜慢慢降臨了。
她不是害羞的人,他也大大咧咧,卻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後來一不小心遇上了,就拴在了一起,再也移不開。他望著她,眼睛裡流露出似曾相識的味道,彷彿前世遇見過。她也看著他,看著這個脈脈看著她的男人,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居然緊張了。他們就這樣望著彼此,一點也不違和,一點也不尷尬。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叫一見鍾情,但他很清楚,他們深愛著對方,從看見彼此的那一刻開始。
天就快黑了,他站了起來,竟伸出手,拉起她,往路口走去,這是不自覺的舉動,卻做得自然而然。她沒有拒絕,她感受到大手傳遞出的溫度,這股溫度透過皮膚,順著血管迅速傳遞到全身,她跟著他,他牽著她,他們默默不語,只是偶爾憨笑,他們懂得彼此,那種懂,是心靈之間的共鳴,是一種無關世俗的純正交流。
走到村口的小路上,天已經黑的一塌糊塗,就要分別了,她咕噥著什麼,然後猛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試圖把唇印留下,就朝村口西奔去,她家在那裡。
等他回過味來,她已經消失在夜裡,他摸著唇印,傻傻笑著,向宿舍走去,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受傷了,手腳很疼,方才卻一點也沒察覺。
後來,那天邂逅的茶山就成了他們約會的地方,他不上班的時候就來那裡,她一直都等在那裡。他們愛著,熱烈地愛著,有多熱烈?不知有多熱烈,是一種想要將彼此融為一體的熱烈。
她教他採茶,他教她識字,她教他唱山歌,他教她讀詩詞,累了就相互依偎在埂子上,渴了便掬一瓢泉水,他們時時看著對方,不發一言,只是看著,深情地看著。
一年後的一天,他悲慟地對她說家裡來信:父親死了。他必須回去,家在很遠的地方,要坐好多天火車。他叫她一起走,她說她不能走,家裡還有70歲的老母親,他叫她等他,等他用八抬大轎來娶她,她說好,等他,等著他。
村口北,他熱烈的吻著她,彷彿再也不會見到一般的熱烈。然後狠下心向車站跑去,她孤零零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竟忘記了哭泣,等緩過神來,車已經開遠了,遠了……
他這一去,再也沒回來。
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可她欺騙了自己,畢竟兩年過去了,他究竟在哪裡?
她不相信他故意撇下她,他一定是遇到了很難的事情。
他莫不是娶了個有錢有勢的姑娘,忘卻了這朵山林中的野花?
她有點後悔沒和他一起走,但一點用也沒有。
她只能懷念著他,懷念他渾身的味道,懷念他刺刺的鬍子,懷念他給她寫的一箱子情書,懷念他擁著她的每個夜晚.......
可一切都是過去了……
她決定去找他,去找他,去那個攘攘熙熙的城裡,尋他,尋他。
她攢著每一個硬幣,她要去找尋,找尋。
想到這裡,她頓了頓,又把目光投向百里開外的城市,那裡他也同她一般煎熬,那裡他等著她,等著她把他找尋……
太陽,慢慢往山的那邊斜去,晚風徐徐,幾隻鳥兒成雙成對地往回飛,不遠處的池塘里牛蛙開始放歌,夜也就要來臨,一切都像極了他們遇見的那個傍晚,可他現在在哪裡……
她慶幸痛苦的一天即將逝去,可是明天終究會到來,她多想就睡去,睡在黑暗裡,睡在沒有回憶的夢裡,就這樣睡去,不再醒來……她想永遠忘記他,可他的記憶灌滿了她的每個細胞,越來越擠,就要炸裂開來。
她把採好的茶葉裝進麻袋裡,順手扛起,爬上那個裸露的小山坡,往東再走一里,消逝在黑夜裡,身後,杜鵑鳥在嗚咽,貓頭鷹在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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