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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不負自己

那天霧很大,火車晚點兩小時零七分。

不負自己

文/葉無雙

那帶玫瑰來拜我

「我剛剛把他前任的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大到只剩鼻子嘴巴截圖當桌面,然後給他不小心看見了……他認得是她的鼻孔,他很生氣,我該怎麼辦?」QQ里,邵琳又發了一些無厘頭沒營養的東西過來。

「先發制人啊。他連她的鼻孔都能認出來,他和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沒跟你坦白的呢?」安靜片刻,朱筧立敲字回復。

「女朋友結婚了,新郎卻不是我,所有你想要的,唯獨缺我一個……」室友老輝打朱筧立身邊經過時,瞄了一眼他電腦,然後回頭幾步特意把音箱聲量調大了再走向廁所,還跟著大聲唱。

「去!我和邵琳是哥們。」朱筧立爭辯了兩句。

「哥們」這個詞若是放在以前,倒也不是不恰當。

時間往前推三年。會計電算化這個專業女多男少,女生一個比一個耐看,可他們大一開學不久後的校運會女子五千米長跑硬是沒人報名。身為團支部書記的朱筧立急死了,多番遊說,最終一個黑黑瘦瘦來自粵西叫做邵琳的女生猶猶豫豫報了名。下午五點是截止報名期,朱筧立急急忙忙要把名單送去學生會。

「我……我、我還是不跑了,幫我把名字刪掉哈。」邵琳突然想起了什麼。「怎麼又反悔了?」朱筧立抖抖手裡的名單,有點生氣了,大聲地斥責邵琳:「你這麼整把我的性慾都整沒了!」

「啊?!」全班人瞠目結舌。邵琳覺得自己的名節都給朱筧立給毀了。可不是嗎?能當眾對著一個女孩子把「信譽」說成「性慾」的,有且只有他朱筧立一個了。她的臉由紅轉綠再轉黑,她搶過朱筧立手中的名單,跺跺腳:「跑就跑,會死啊?不改了。」

「你是豬啊?明知道自己不能跑,還逞什麼能?」一個星期後朱筧立背著邵琳越過草地跑向醫護點。五千米長跑,運動場的大喇叭為最後衝刺的運動員們拚命吶喊,邵琳這種中途倒下的loser就只有被朱筧立背去找校醫的份兒了。

邵琳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背上,她咬咬牙說:「班級、班級榮譽……最大……」

「死了就你最大,大夥每年清明節來拜祭你。」朱筧立跑得氣喘吁吁的,用力兜了兜她的大腿。

「那帶玫瑰來拜,我不喜歡菊花。」邵琳摟著他的脖子,蒼白地笑了。秋天的捲雲被風推搡著走向遠方。雖然大姨媽的如期拜訪令她確實堅持不住跑完全程,可她還是不後悔報名參加了這個項目。

伶牙俐齒帶兩分幽默讓他們一見如故。

有點什麼

記得剛上大二時,日夜顛倒玩了一個暑假網遊的他又在外殺了個通宵,清早六點才回到宿舍。他到了門口才發現沒帶鑰匙,又不想吵醒室友。他實在太困了,於是趴在宿舍門前的草地上睡著了。老輝起床後首先發現了他,生怕朱筧立著涼了,順手把一個白床單蓋在他身上……

「是他的鞋子!是不是朱筧立?是不是?!讓我進去……」朱筧立被一個尖銳的女生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坐起來。四周驚呼一片。他看到自己周圍的花叢不知何時已經拉起了臨時警戒線,就差警車沒到。校園保安拿著對講機吃驚地盯著他:「不是昨晚墮樓死了的嗎?」

他正摸不著頭腦,突然就被羽毛球拍狠狠砸中了:「你發什麼神經?幹嘛裝死屍?」邵琳滿臉眼淚和鼻涕,走過來再用力踢了一下他的大腿,「很好玩是不是?」朱筧立的臉立刻被印上了整齊的網格子。看著邵琳跑遠的背影,他搓著臉納悶:「這婆娘我又哪裡得罪她了?」

這件事作為笑料被整棟大樓的人笑了半個學期,可沒人當是一回事。只有老輝偶爾會在巨笑之後說兩句朱筧立:「老朱,憑俺縱橫情場多年的直覺,邵琳跟你之間有點什麼。」

有什麼呀?有什麼會比網遊大?有什麼會比自由搏擊大?可一想起邵琳,朱筧立會忍不住笑得呀嘿呀嘿的。因為,那娘兒們竟然跟他打賭玩地牢獵手,並且輸得像一頭不小心拱進了狼窩的豬。

打賭輸了

那年冬天,地牢獵手的最後兩關沒破,朱筧立卻得了急性闌尾炎住院了。邵琳和他的打賭立馬上了場。邵琳說,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天天來看看你唄。去醫院看他,肯定就不是眼睛活動活動這麼簡單。邵琳來著大姨媽,可還是每天早上五點多起來繞去學校後門給他買了他最喜歡的早餐送過去,到了醫院,水龍頭裡的水刺骨的涼,她拿熱水瓶跟在一群大媽身後搶開水,只為了給他洗臉刷牙。

鄰床的大叔感嘆:「小夥子,你真有福氣,找了個忒好的媳婦!」

「她呀?她不是俺媳婦,是俺同學!她之前跟俺打賭輸了,然後得聽我差遣……不過呢,我同學人確實是挺不錯的,哎對了大叔你有沒有還沒結婚又事業有成忠厚老實瀟洒俊氣的兒子介紹呢?」朱筧立一邊遊戲沖關一邊跟大叔有一茬沒一茬地聊。

「你是我爹還是娘?要你操哪門子的心?滾去刷牙!」邵琳剛回來放下水壺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把一條幹毛巾狠狠扔在朱筧立的臉上,「我走了第一節有課。」

「瞧瞧瞧,就這副德性……大叔您兒子不會介意吧?」朱筧立死剩一張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邵琳在拐彎處嘆了一口氣,慢慢向前走。

自己才是頭豬

去年初夏,同學偶爾碰到朱筧立獨自在飯堂吃飯,會過來好奇地問兩句:「老朱,邵琳和工管那邊一個小子在二人世界呢,要不要我幫你去扁他一頓」「老朱,你和邵琳分了?」

遠處,靠窗邊的桌旁,邵琳和工管專業的「那小子」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邵琳的頭髮長了,穿起了裙子,比大一大二時的假小子順眼多了。挺好的。「那小子」也不賴,他追邵琳的時候邵琳還問過自己意見呢。朱筧立收回看過去的目光。

可是,生活缺了些什麼呢?朱筧立在老輝女朋友的牽線下,跟好幾個女生約會過。以前和邵琳去過的地方,現在再和她們再去,朱筧立心裡不知道哪裡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我以前來過哎,跟一頭豬!

女生們顏值尚高,可為什麼自己腦海里卻是另一個人的眉眼?

聖誕晚會上,和他正在交往的小師妹用流利的英語給話劇社的同學做旁白:森林起洪水,小動物們紛紛爬上一艘大船逃亡,但是船超載了。大家決定,每個小動物輪流講一個笑話,必須讓大家都笑才可以留在船上,否則就要被扔下水去。第一個是小羊,它講了一個笑話所有的小動物都笑了,唯獨小豬沒笑。沒辦法,小羊被扔下去了。該小兔講了,所有的小動物都沒笑,只有小豬哈哈笑個不停。大家都問:「有這麼好笑嗎?」小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小羊的笑話實在太好笑了!」台下笑成一團。朱筧立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頭豬。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報名跑五公里長跑,在宿舍門前草地上自己臉上的網格子,還有自己住院時大大咧咧的為自己做的點滴,不是喜歡是什麼?

朱筧立那個班搞了個新年晚會。晚會最後一個環節是玩真心話大冒險。抽到邵琳,提問者問她是不是喜歡過朱筧立,她哈哈地笑著糊弄,咕咚咕咚喝光了一大杯啤酒。

晚會十點結束,邵琳電話男朋友,對方沒接。可能也去參加新年晚會,正樂不思蜀中。邵琳的室友各奔下場了,最後是朱筧立提出送邵琳回宿舍。

「朱筧立,我們也快畢業了。給你講句真話吧,你別笑哦。其實過去三年,我一直在等待你的暗示,但你沒有。我費盡心機待在你身邊,無非是等待著你會對我有所表示。我以為你會明白,但原來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想像,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過,現在我和陳慶雲在一起也挺不錯的。我也祝福你。」

路燈下,邵琳的臉笑得恬靜,安詳,彷彿與歲月無關。

不負自己

7月,邵琳出發去連山支教的那個清早,同學一個個輪番向她擁抱道別,氣氛凝重傷感。朱筧立背著一個比他半個個子還大的行囊過來了。他氣哈哈地說,「我也一起去。」

「你去幹嘛?」邵琳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連山的落後和窮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想像,所以陳慶雲寧願放棄愛情也不願意把下半生賭在上面。

「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看不慣我,可又干不掉我!邵琳,我喜歡你,但是你現在不必給我任何回應。今天請各位同學作證,我朱筧立希望我和邵琳會有共同將來,希望我們的故事接下來還有:很多年以後的鍋碗瓢盆、衣帽鞋襪、油鹽醬醋、花鳥蟲魚……」

那天霧很大,火車晚點兩小時零七分。可邵琳和朱筧立坐在一路向北的火車裡,笑成了兩朵花。對,像玫瑰。

還是朱筧立說的,哪怕半生所學成廢紙,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因為,在這些漫長如一的時光里,我們都要做到不負自己。(完)

葉無雙,寫字的人。她隨便寫寫,你就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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