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公里外的世界，朝鮮

最新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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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風景

今年六月底我斟酌再三，終於報了去朝鮮的旅遊團，隨著八個人登上了丹東開往平壤的火車，這將是我到過的第三個社會主義國家。

因為特殊，我必須放棄慣用單槍匹馬的套路，要和與我相差數十代溝的群體完成這次旅行。

他們每個人都有故事，且來朝鮮的目的十分明確。其中有抗美援朝老兵的兒女，有對朝鮮有著深度研究的軍事迷，也有遊歷數國的老學者，也有與我同齡的記者，而我則是為了用照片記錄下我的所見所聞。

火車跨過鴨綠江的路程只有7分鐘，但我們卻在邊境停留了兩個多小時，朝鮮的官兵上來檢查我們的手機背包，檢查完畢，火車緩緩的繼續開始前進。

慢慢的，手機的信號從變弱到消失。我知道，旅行正式開始了。

剛剛入境的我們都十分好奇，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想去探索些什麼，探索這片土地到底與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是否有重疊。

驚鴻一瞥，這一幕讓我印象深刻又心酸。

我在火車上很遠就看到一個小黑點一直佇立在田間的小路上，火車駛近以後發現是一個小孩子，他兩手空空，兩眼巴巴的看著經過的火車呼嘯而過。我不知道他站在那裡等了多久，他一定很嚮往外邊的世界吧，很心酸，在自己的家旁邊每天都有人向遠方駛去，而他所在的空間里卻連一個站台都沒有。

他肯定是嚮往遠方的，從小生活在鐵道旁的孩子或許能理解，火車經過後留下的東西都是外界的信號，號召自己走遠，他身後並沒有台階，我想他是在火車來之前就已經翻過身後的石牆，他一定是翻過很多次才能精準的算好時間。仔細看照片中的房間里還有一位老人，也是面向火車，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好想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沿途經過很多小的村莊，車站，我看到景色大概就是朝鮮人民真是的生活現狀了吧，畢竟大城市只有平壤一個。就像北上廣無法展現真實的中國一樣。

我從百度上查「朝鮮人民的生活現狀」，看到的是戴紅領巾的孩子，廣場上散步的行人，地鐵上衣著整齊的白領，少有幾張圖片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但打開大圖以後卻是一個大大的感嘆號。（他們的苦難你無權查看）

我又用英文和法語分別在維基百科上查同樣的內容，看到的則是到處視察的金領導，穿著傳統服飾舉國歡慶的場面，朝鮮展現出來的是儼然一副歲月靜好的大國風貌。

在朝鮮這樣負重行走的太多了，我拍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

日復一日在做戲

經歷過辛酸的千篇一律的村莊們，火車在平壤站停下來，如果將這裡與國內對比來形容的話，平壤大概是一個七八十年代的中國二線城市的樣子，隨處可見的大字報上邊用朝鮮話寫著「敬愛的偉大領導金日成將軍」，而這位將軍也像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一樣，載滿了朝鮮人民的大國夢想。

平壤與在火車上看到的村莊差距著實大的很，這裡有地鐵，有公交，騎車上學的孩子，他們衣著光鮮，面帶笑容。在這裡，我們是可以拍照的，有人說這一幅幅欣欣向榮的畫面，都是雇來的演員，夜以繼日的為異國的遊客們上演著喜樂安康的戲。

這個在我們看似普通的車站，很少接通國內其他的地方，裡邊行走的朝鮮人，有留學生，有外交官，還有一些生意人，這些在朝鮮有能力出國的人，都是在本國有著極高的地位和權力。

在朝鮮社會中出現了一個約佔朝鮮人口1%的富裕群體。這些被稱為〝錢主〞的人，大多是朝鮮黨、軍高層官員，或者與官員勾結的生意人。錢主大多在政府機關或軍部機構擁有正式職務，在海外負責運營國營企業或招攬外國投資，還做平面電視機和公寓樓交易。他們伴隨著朝鮮市場經濟的產生而出現，並在過去數年間急速成長起來。

朝鮮工人正式月工資平均不足10美元，〝錢主〞們卻身穿外國品牌服裝，這些享用卡布奇諾和外國食物的〝特權層〞，去健身房之類的地方炫耀身材，甚至也去做雙眼皮和隆鼻手術。最受朝鮮女性〝錢主〞歡迎的品牌是ELLE，男性錢主們則喜愛阿迪達斯和耐克。優衣庫、ZARA、H&M等品牌也出現在這個特權階層中。

而我再在丹東火車站看到的朝鮮女人，披金戴銀，一身Gucci LV，與這個火車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還有些諷刺。

阻隔的信息

在我們下了火車以後，我們的食宿都是被安排好的，有一位導遊帶著我們隊伍，她出身於書香門第，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我想她是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些微妙的，她似乎比別的朝鮮人民更嚮往外邊的世界，總是想要看看我們手機里的照片，讓我們講外邊的世界。

在我們所住宿的酒店，一共有三層，每一層的人是不同的身份，有遊客，有當地人，有酒店管理人員，而我們的電視所能收看到得內容是迥然不同的。我們遊客能收到的國內的新聞，而酒店工作人員那層可以收到的只有金正恩視察，朝鮮閱兵，循環反覆播放。

夜裡我們是不可以私自出酒店的，就連白天我們的旅行隊伍後有便衣的特務，實時監視著我們拍什麼樣的照片，向外界傳達什麼樣的朝鮮。我們的鏡頭裡，只能出現這些美好的畫面，而且在朝鮮，是禁止拍軍人的，這些朝鮮軍人也是個個訓練有素，不管我藏得多麼嚴，總能被發現。

禮堂里的小姑娘

第三天我們去了一間中學，參觀了學校里興趣小組的表演，進學校里後就感覺像是回到了我小時候一樣，操場上有班級在排練，有學生在踢足球，而且這些孩子的球技也很了得，他們玩著鬧著學習著，看似輕鬆快樂，但我們都知道這份童真快樂在朝鮮是極其難得的，有多少孩子有機會體驗這樣的教育。

走過操場，我們來到學校的禮堂，進去時已經有表演了，禮堂里很多人，有學生老師也有遊客，學生們穿著整齊的校服，有彈奏有演唱有表演器樂的，都是多才多藝的孩子，朝鮮風格活靈活現。

節目進行到尾聲，學生們下台和中國遊客們一起跳舞，一個小姑娘走到我面前，姑娘很漂亮，大眼睛鵝蛋臉，我還瞬間有些緊張，她一直看著我，伸手拉我的手，我沒有拒絕，跳舞的時候我想趁機與她交流，我嘗試說中文你好，她沒有回應我，我又換成英語，Nice to meet u, 我看的出她聽懂了，但是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有什麼壓力讓她不敢與我交流，心裡百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