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鄉村醫生的日常 鈦媒體影像《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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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採訪了河南新鄉的一名鄉村醫生，或許，他的現狀和想法，能讓人們重新認識鄉村醫生這個群體。

鈦媒體記者 ︳蒼蠅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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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醫生師進峰）

中國有140萬鄉村醫生，他們分布在3.7萬個鄉鎮衛生院和65萬個鄉村衛生室，他們處於醫療行業發展的最末端，也離病患最近。鄉村醫生這個群體在一些人印象中還停留在「非專業」、「土」的層次。鈦媒體《在線》第59期，我們採訪了河南新鄉的一名鄉村醫生，或許，他的現狀和想法，能讓人們重新認識鄉村醫生這個群體。

2000年，師進峰從河南醫科大學成教學院畢業，之後進入新鄉一家市級醫院實習。他本打算留在醫院工作，但父親因病去世，在農村的母親和奶奶需要照顧，於是他回到家鄉河南新鄉平原示範區師寨鎮安庄村，從幹了一輩子「赤腳醫生」的母親手裡接過了村衛生室。同學都留在縣醫院甚至新鄉市的醫院，他卻無奈地回到衛生室，當年這種落差讓師進峰一時間難以適應。

從前的衛生室，現在已經改稱「衛生所」，師進峰也一直沒有離開。這棟房子是師進峰的家，裡面有三分之一的面積是衛生所的工作場地。每天忙忙碌碌，從最開始的不習慣，師進峰慢慢適應了鄉村醫生的崗位，但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業務追求限制在一名鄉村醫生的範圍。目前，他已經考取了執業醫師證，並通過全科醫師培訓。

2017年9月14日19:52，村民帶著發燒的孩子來看病。衛生所每天早上6點半開門，晚上10點關門。上午和晚上是村民過來看病、買葯的高峰，忙的時候師進峰一天要接待100多人。師進峰全年無休，逢年過節、哪怕是半夜，只要有人敲門敲窗或者打電話叫他看病，他都得很快出現。

師進峰給一名發燒的兒童打針。衛生所主要輻射本村大約3000名村民，村民們來看的大都是頭疼腦熱感冒發燒等小病痛，師進峰的工作非常繁瑣，涉及到診療的，他都要親自出馬。但面對各種跨科室的不同需求，他也常常會感到無能為力，如果遇到複雜病症，他會推薦病人去醫院，有時還會陪著一起去醫院尋醫問診。

師進峰為一名「心臟不舒服」的村民做心電圖。這台心電儀會直接把數據導入一個擁有龐大專家庫的互聯網醫療平台，平台上的專家可以在短時間內響應，對心電圖做出分析。讀心電圖是一項很考驗醫生經驗和技術的工作，為了提高診斷更加準確，師進峰引進了這台設備和系統，這為他的診斷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村裡老人糖尿病、高血壓病例比較多。剛接手衛生室，衛生室的設備只有「聽診器、體溫計、血壓計」這老三樣，隨時工作的開展，老三樣完全無法滿足村民看病需求，為此師進峰自費7萬多元購買了生化分析儀、血細胞分析儀等醫療設備。由於生化分析儀是半自動的，師進峰必須自己調配試劑，「效果跟大醫院全自動的機器一樣，但是價格便宜很多，對我這個小衛生所來說，性價比很高。」

鄰村工地上，一名工人幹活時暈倒，他慕名找到衛生所，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師進峰給他做了一個血常規檢查，沒有發現異常，第二天又給他做了血脂血糖檢查。「這些設備不是一個村級衛生室標配的，但我這裡有了這些設備，看病的人就不用跑到縣裡去檢查了。」師進峰說，村民方便了，自己診斷的時候，心裡也更有譜了。

張貼在衛生所牆壁上的各類檢查項目價格。

師進峰為一位村民進行針灸理療。在村級衛生所接觸的病人多，風險也相對比較大。尤其是對一些緊急的危重病人，如果處理不得當或者診療條件受限，可能會出現風險。儘管有相對完善的醫療設備，但很多情況無法預料，這讓師進峰這麼些年來越來越小心，也從來不敢放鬆學習和積累。

除了風險，師進峰看到最多的是基層醫療「良好的醫患關係」。到衛生所來的都是附近鄉鄰，「都是我的叔叔大爺、兄弟姐妹們，他們不懂醫療，但是他們相信我，只要我從病人的角度出發考慮，真心實意為他們提供幫助，對他們好，他們也會對醫生感恩的」。

藥品櫃前，師進峰給一位村民拿葯。一般來說，鄉鄰們對藥品和醫療的認識程度還不是很高，但他們十分信任師進峰。「能口服不肌注，能肌注的不靜滴，能十塊八塊解決問題的，絕對不用更貴的葯。」師進峰告訴鈦媒體《在線》，看病是考驗醫生良心的過程，「病人相信你，你就要從病情出發，不要只考慮自己的經濟利益。」

對感冒發燒這類小病，師進峰很少給人開超過兩天的藥量。「外面一般都是一盒盒地開。」師進峰認為，葯開多了是浪費村民的錢。圖中每張白色紙包著一次的藥量，六張紙正好是兩天的量，不同藥丸包在同一張紙片，這樣病人就只要按照包數來服用，而不用對著不同的藥盒去找「一天幾次一次幾片」這樣的用藥說明了，「農村裡大爺大媽們，很多人都看不懂那些文字說明，葯一多就更會混淆，這樣包著給他們，他們按照一次一包來吃，就不會吃錯了」。

衛生所輸液室內，兩位病人在輸液。一般情況下，師進峰都會要求要輸液的病人上衛生所，距離近比較安全，「出現突發情況比較能及時處理」。

遇到老弱或者行動不便的病人，師進峰也會上門服務。一名食道癌晚期的老人無法進食，她從醫院被接回家後，師進峰應邀定期上門給老人輸液。

9月13日下午，師進峰在村廣播室廣播，通知沒有簽訂家庭醫生服務協議的村民到衛生所簽協議。除了坐診治療，他還承擔村裡13項公共衛生服務的職責。

師進峰在給人拿葯，他的母親（右）在一旁整理藥棉。老人從18歲開始在這個村當「赤腳醫生」，「經她手接生的孩子都有好幾百」。母親當醫生的年月，師進峰並不喜歡醫生這個行當，因為他看到母親每天都非常忙。師進峰上中學時，父親被查出肝臟問題，病了很多年直到去世，這給他極大震撼，他深刻體會到病患家屬的不易，認識到醫生的重要性，才立志學醫，「後來畢業，我媽老了，村裡的衛生室眼看沒人來接班，我既然是學醫，又要照顧家，就乾脆回來接著干衛生室了。」師進峰告訴鈦媒體《在線》。

妻子是師進峰工作的得力助手，她平時在家會幫師進峰打理一些除了診療外的基礎工作。

衛生所附近，幾位老人在路邊下棋。村子裡最多出現的是老人和孩子，青壯年大都外出務工，像師進峰這樣一直留在這裡的年輕人幾乎沒有。

一名剛從市裡醫院回來的村民，覺得在醫院跟醫生的交流太匆忙，就帶著X光片來找師進峰，想找一找治療的辦法。當村醫17年，師進峰感受到了農村醫療條件的改善，但他覺得國家還可以投入更大的資源和財力來發展農村醫療，「對鄉村醫生自身來說，自己也要轉型，要和大醫院的醫生一樣，提升自己素質，等衛生資源下沉到農村以後，鄉村醫生可以切實地緩解大醫院的壓力，更好地解決鄉鄰們看病、鄉村衛生的問題」。

鈦媒體影像專欄「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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