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長晉陞到坐主席台,老邢為啥對這次安全會議不感冒?
作者:塞北沙
安全發展固然沒錯,但一群以打仗和準備打仗為主業的人,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在教人怎麼保安全,就有點可笑了。剛提升為部門領導的老邢,就參加了這樣一個動員部署會。
如果基層也有派系的話,那老邢絕對是個鷹派。
當營主官的時候,老邢研究主戰武器的原理,總結出各種戰法,並將之付諸實施。全營五公里,老邢能跑前10。營里比武第一的戰士,老邢採用上級明令禁止的土規定土政策,為其增加年假。單位的專業比武、體能比武,營里總拿第一。每年新戰法試點單位,總是賦予老邢所在營。
晉職是對一名軍官的最高褒獎,至少副團以後不用考試。如果軍轉考試考指揮運用、識圖用圖甚至是海權論、五環打擊、C型包圍圈等,老邢估計至少能考個優秀,但如果要考社會治理、職場公文、申論什麼的,老邢那就有點吃力了,雖然老邢當年超一本分數線不少分。
今天是老邢提職以後的第一次旅軍人大會,領導老邢再也不用坐在鐵板凳上承受著臀部劇痛和汗流浹背了,畢竟主席台上的風扇加太師椅蠻舒服。
新任部門領導老邢沒有按照機關提供的稿子念,只是挑重點講了一下,時間控制在十五分鐘左右。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重要的事情不開會,這個道理誰都懂。像這種稿子,機關會後也會完整下發的。再說了,還要給大老闆發揮的時間。
布置完工作,老邢往太師椅上一靠,不為人察覺地伸了一下懶腰。
此時,二號首長正在就敏感時期幹部教育管理提八點要求。就二號的習慣,那就是至少二十四點了,這應該只是二號今天講話的第一大點。
今天真熱。
大禮堂沒風扇,也不知道十幾年前哪位領導高瞻遠矚,硬是把風扇給漏掉了,當然,更沒空調。也不對,主席台上有,老邢把臉微微向中間湊了一下,感受夏日的清涼。七八百人的主會場被擠得密不透風,很多官兵迷彩服濕透了,坐得仍然筆直。整個大禮堂只有窗外的知了聲和二號不太標準的男中音,相映成趣。
老邢用餘光瞄了一眼坐在右手邊的七號首長,七號低著頭翻著手中的材料,估計是在看二號講的是不是和自己講的有多少重複,有的幹事回去該反思了。
隨即,七號端起水杯杯喝了一口水。看著七號水杯里浮現的鮮紅枸杞,老邢不禁想起網上一個調侃某搖滾樂手的段子:中年男人最後的倔強,是用保溫杯泡枸杞,老邢不禁頭一低,嘴角一抿。低頭不要緊,特么自己水杯里也是枸杞,一定是哪個拿水杯的小楊給泡的,我還不到四十,怎麼也要倔強了?
老邢百無聊賴,也端水抿了一口,真別說,這機關幹部眼光就是毒,比自己買給老丈人的枸杞好多了,自己買得過好幾道沙子才能喝。坐主席台上,除了記錄首長講的大標題以外,喝水只能是唯一的消譴。
老邢已經幫七號續了三次水,自己也已經喝完一杯水了,二號還在口若懸河。台下有的官兵開始擦汗,沒有擦汗的都昏昏欲睡,有的已經東倒西歪了。一號首長發話了:二號,我打斷一下啊,今天天氣很熱,但這次會議很重要,事關我們旅隊的安全發展,炎熱的天氣,對我們官兵來講,既是鍛煉,更是磨鍊,紀律不好的單位,你們下去給我好好練練坐姿。
台下正襟危坐,鴉雀無聲。
二號繼續被打斷的講話,同時朝身邊的一號微微頷首,以致謝意。
第五點,嚴格按規定使用智能手機,不準將智能手機帶入重要會場……這時,音響里傳來了一陣電流雜音,應該是二號的手機來電干擾,二號趕緊掛掉,並致歉意:今天智能手機忘記放辦公室了……從我做起,禁止智能手機出事……老邢一聽,趕緊在桌底下把智能手機關掉。
七號首長已經喝了第三杯水了,老邢的第二杯水已經下肚,二號首長還沒有結束的意思。老邢看了一下表,會議已經開始了兩個半小時,照常理推斷,四個小時的軍人大會,應該會在兩個小時的時候中場休息一下。
台下官兵猛流汗,估計該脫水了,加上鐵凳子硌人,有的開始輕微調整坐姿。奇怪的是,一號這時候沒有發話。
可老邢膀胱壓力有點大啊,喝了幾杯水,坐了兩個半小時,膀胱壓力不大才怪。老邢偷瞄了一下旁邊的七號,還在旁若無人地邊吹氣邊細抿保溫杯。老邢第一次感到喝水比喝酒還難受,特別想離開主席台去上廁所,可主席台無人離席,自己又是老末,只好繼續用鋼鐵般的意志抵禦便意。
二號喝了一口水以後繼續,我們一定要破除制約戰鬥力建設的頑疾,比如官兵深惡痛絕的「五多」問題,除止舊「五多」下台、新「五多」登場。尤其是安全工作,一定要扎紮實實、實實在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抓,把安全穩定工作作為我們的重中之重來抓,在盛會召開前夕,不出一點安全問題……老邢聽了,欲如滔滔江水的感覺更強烈了。
終於,在一陣激烈的掌聲過後,三號首長悅耳的標準普通話響起……最後,我建議大家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感謝二號首長的精彩動員,下面休息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請一號首長講話。
會場爆發雷鳴般的掌聲。
主席台後的洗手間,老邢邊泄洪,邊陷入了莫名的思索:軍改基本完成,體制編製得以優化。但對權力和強權的迷戀,仍在侵蝕著這支君隊。而君隊和君人的正義,似乎在無邊的形式主義中迷失。我們看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議,即來源於對現狀的恐懼。至於未來,卻被樂觀主義和無畏之心所遮蔽,我們總習慣於接受這樣的表面,而不敢於去試圖思考更多。那麼,既然轉業不用考試,我明年也滿十八年了,自主擇業會不會好一點?
三分鐘後,七號首長來到老邢右手邊的便池前,意味深長地對老邢說:小邢啊,看來你的憋功得增強啊。
老邢趕忙微笑道:是,首長。還要向首長多學習。
下午上班,老邢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楊叫來,對小楊說:下次開不會不用給我帶水杯了。頓了一下,又說:還是帶上吧,不過不用泡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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