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胞世界的政治體系
我們的大腦如宇宙一般浩瀚奧妙。《紐約時報》刊登過2張照片,一張是老鼠的腦細胞,一張是宇宙,人們幾乎無法分辨兩張圖之間的不同。2012年,《自然》雜誌發表研究論文,證實宇宙的生成過程/結構與大腦的生成過程/結構幾乎一模一樣。這說明宇宙是全息的,它的每一個部分都包含著整體的信息。所謂「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於一毫端,現十方寶剎」。
如果把人體看作細胞世界,那麼神經系統就相當於它的政治體系。據統計,神經細胞約有一千億個,跟百萬億的細胞總數相比,約為千分之一。這一比例大大低於各國公務員在人口中所佔的比例。不過,佔比這麼小的神經細胞,耗氧量卻達全身的25%,相當於幹了全部工作的1/4。換言之,神經細胞的工作量是普通細胞的250倍。再看大腦的血流量約佔心輸出量的15%,也就是說這些神經細胞得到的供養約佔全體細胞的1/7。換言之,他們的平均供養是普通細胞的150倍。看來,細胞政府的公務員都是高效而高薪的。
細胞政府為何如此高效?原因很簡單——人人參與決策,個個都是總理。與我們人類政府不同,細胞世界的政府沒有首腦。組成大腦皮層的140億神經元,分不出哪個是總理,哪個是科員。每個神經元都與上萬個上游神經元相聯繫,從它們那裡接收神經衝動;也與上萬個下游神經元相聯繫,向它們全體發出神經衝動。這些神經元之間通過天量突觸組成如宇宙一般浩瀚的神經網路,而每個神經元都是網路上的一個決策節點。可以說,每個神經細胞公務員都是日理萬機的好總理,而千億個這樣的好總理密切協作、共同決策,構成了細胞世界的超級政府。因此,細胞政治的核心不是權力,而是決策。權力的民主和集中其實是有內在矛盾的,而決策的民主和集中卻是可以統一的。
與人類不同,細胞政府的決策是客觀而非主觀的。神經元興奮還是抑制,只取決於上游神經元興奮/抑制信號的算術和,而不取決於神經元本身。神經元的真正職責,在於根據下游神經元的決策效果來調節上游神經元的決策模型,亦即通過突觸的可塑性來調節與上游神經元聯繫的緊密度、敏感度和強弱度。甚至可以與之前無聯繫的神經元建立新的突觸聯繫,把它添加到自身的決策系統中。可以說,神經細胞公務員都是人工智慧的專家,它們的任務是決策模型的優化,而決策過程本身卻是客觀透明的。
這種智能網路決策系統,必然對信息的收集極為重視。因為影響決策及評估效果的信息越多,決策模型的優化就越為高效。這就要求與組織細胞直接接觸的神經元要與之緊密聯繫,對它們的各種反饋信號充分收集。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實際上,沒有比這些一線細胞公務員更密切聯繫群眾的了。研究發現,神經細胞對它所支配的組織細胞具有營養作用。例如,切斷運動神經後,由於失去神經營養作用,受支配的肌肉會發生萎縮。反過來,組織細胞也會分泌神經營養因子來支持支配它的神經細胞。例如,腫瘤化療常常毒害組織細胞,引起外周感覺神經元退化,而補充神經營養因子可延緩這種退化。由此可見,在細胞社會中,群眾參與政治的方式不是選票而是信息。將各種內外信息傳遞給神經系統,以利於中樞作出最優的決策;並把該決策效果相關的信息反饋給系統,以利於政策的調整和模型的優化。由此想到,在移動互聯網及社交APP流行的當下,隨著人工智慧的異軍突起,人類新型政治是否開啟了一扇機會之窗呢?
群眾的廣泛參與、決策的透明客觀必然以目標的公義普惠為前提。人體神經系統的功能在於根據內外環境變化,調節各系統作出應對、維持細胞最適狀態。可見,「維穩」是細胞政治的終極目標。這種維穩,並不僅僅是神經系統自身的穩定,而更加是每個細胞成員安身立命的穩定。它不是靜止不動、毫無生氣的穩,而是充滿張力、動態平衡的穩。人體有一套植物神經系統,能夠自動調節與個人意志無關的臟器功能,分為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交感神經興奮能產生血管收縮、心搏加強、支氣管擴張的效果,保證人體緊張狀態時的生理需要。而副交感神經興奮能產生心跳減慢、血壓降低、支氣管收縮的效果,保持身體在安靜狀態下的生理平衡。一方面,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總是處於相互制衡狀態,一方興奮,則另一方抑制,體現為「相反」關係。但是另一方面,副交感神經在安靜狀態下積累的能量,為交感神經在緊張狀態下應對挑戰奠定了基礎;而交感神經有效調動能量消除刺激因素,也為機體恢復平靜創造了條件,這體現了兩者「相成」的關係。這種拮抗而不對抗、制衡而不制約的政治智慧,恰恰是我們人類社會欠缺的。人類歷史長河中那些擴張民族利益、輸出意識形態、佈道普世價值的政治理念,正如精神長期亢奮引發的植物神經紊亂一樣,必然走向自身的反面。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以和為貴的政治智慧使我們五千年屹立不倒。如果我們認真研究一下細胞世界的運行規則,納入西方文明中與我們相反相成的因素,以群眾參與為基礎,以科學決策為方針,以動態平衡為目標,我們的文明能否更上一層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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