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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乘月過小橋

【作者簡介】楊海雲,曾用名楊韋華,筆名臨風把酒、楓林子、天然。自幼酷愛文學,尤長真情散文,被同道中人戲稱為「艷情派散文」,自成一體。有小說、故事、散文、報告文學、論文、通訊等作品在《廣元日報》《廣元電視報》《廣元文學》等報刊發表。箸有散文集《心似蓮花開》。現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

散文:乘月過小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在燈紅酒綠的城市裡,榮華的喧囂代替了忘我的寧靜,街燈的昏黃排擠了明月的清輝,就連醉酒後的昏眩里也僅有了灰冷的幢幢樓影。偶兒有街邊風景樹的葉蔭搖過眼帘,偶兒有河堤外的斜風撲面拂來,如此這般就是一種難得的奢侈享受了。

初夏季節,我因事欲回一趟老家。無須整理太多的行裝,渾身已有揮之不去的重重疲憊。

離開塵灰掩映的鋼筋高牆,溶入初夏肆意新綠的原野,漸近故園,山水漸明,空氣愈清。

車行白鶴梁,樑上松柏森森,兩邊山壑霧海茫茫。

既而沿盤山公路下行,少頃已至文家角水庫。但見庫水浩渺,波光瀲灧,水中魚影往來,庫邊白鷺信步。間或有一葉小船划過,斜風裡舟子望空撤網,早驚起陣陣鯽飛鯉躍。

離別水色,又有山光相隨。車過石門,唯見三川河穿門而下,激浪滔滔。兩邊懸崖千仞,刀削斧劈的山壁上長草紛披,山花迎風。崖頂則這邊青松冉冉,那邊翠柏森森,風起雲湧時柏浪松濤,兩相呼應,遙為心聲。

逆河而上,山路彎彎。轉過一道山角,眼前猛然一亮。三條川水在這裡欣然交會,彼此之間彬彬有禮,寬寬的水面反是波平浪靜,倒映出山影天雲。近看河之南,溪木樹筆直修長,挨挨擠擠,掩映中有良疇幾畦,菜蔬幾壠。遠觀河之北,沿河一帶楊柳,依依綠煙繚繞,柳蔭深處是小鎮的白牆素瓦與街市聲喧。

凝望那依水成煙的垂柳,以及那系在柳根上的三五隻扁舟,幕幕往事柳絲樣在微風裡長長搖曳。我三年的初中學習生活就是在那柳林邊青澀度過,柳蔭下遺落了數不清的故事——

柳林的茂盛,曾多次掩護了我和同伴逃避午睡,在林中彼此用土坷粒「激烈戰鬥」。

柳下的芳草地,是我們摔跤、角力的最佳場地,累了就躺在柔軟的青草上,看鳥兒在柳枝間你爭我吵,又飛來飛去,透過柳梢還可以看見淺藍的天空白雲悠遠。

有時課餘非常無聊了,就在柳樹下的草叢裡捉住兩隻螞蚱,拴在一根藤條上,看它倆徒勞地掙扎,體會「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俗語的深義。或者身手敏捷地爬上柳樹,逮幾隻丁磨蟲(一種渾身綠色的蟲,頭前長著黑色的硬須,肚腹上四隻有力的短腿,背部兩半硬殼,一雙溥如蟬翼的翅膀平時就隱在那硬殼下面)用細線拴住它的一條腿,再在離那腿兩三厘米遠處的線上拴一顆小石子,然後將手一放。丁磨蟲以為得了自由,便展翅飛去,誰想被線和石子縛束,便只能以石子為圓心,飛出一個好看的若有若無的綠色圓圈子來,像一個飛速旋轉的磨子。我想,這大約便是它名字的由來了。

最難忘的,還是初三那年下學期。15歲,情竇方開,嚮往的愛情像冰一般清純像玉一般潔凈,美好得宛若玉宇無塵時的如水銀月。那個鄰家小妹早出落得如花似玉,自小很有出息的她已考上了古城的一所衛校,屬「脫了農皮」的人,卻出人意料的主動寫給我第一封情書。經過了短暫地訝異,我便欣喜若狂地接受了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幸福疼痛。於是,玩伴中少了我輕狂的影子,螞蚱和丁磨蟲們躲在草叢和柳枝上偷偷看我,奇怪我突然間對它們沒了敵意。柳色鳥語見證了我眷戀相思的目光,碧水芳草映承了我閱寫情書的痴迷。然而,縱然如此美麗的初戀,同樣逃脫不了凄涼夭折的結局……

散文:乘月過小橋

神思迷亂中,我已不知不覺走到了兒時抓魚摸蝦的亮水田,遠遠地就看見了老屋,風燭殘年般立在那棵老核桃樹旁。踏上從古井到老屋的那條小徑,小草將路面遮掩得時隱時現,徑旁的斑竹長成一道屏風,竹手在風裡簌簌相拍,似在歡迎遊子的歸期。

未及歸屋,我先來到老屋前面父親的墳旁,默默看那墳頭的青青野草,默默點燃祭祀的香燭紙錢。輕煙盤繞,紙錢化蝶,我的哀思就像這飄向天空的裊裊輕煙和片片灰蝶。父親去逝已經五年多了,可是有關紀念父親的文字我卻一直不能成筆。這是因為父親的一生太坷坎,父親對我們兒女的愛太深沉,而他去世時年僅六十四歲,未來得及享受我們兒女對他養育深恩的報答!很久沒有回一趟老家了,一旦回來,我就只能以這種首先來祭祀父親的方式聊表寸心了。

母親跟我在城裡過,我們姊妹三人又都工作在外,老家就只有幺爹幺媽了。見我回來,幺爹幺媽很高興,不顧天將黑,他倆一個趕忙去挑水,一個立即到灶前燒火,功夫不大,用真正的涼井水、自家園子里的菜蔬、自家腌制的臘肉和燒柴禾做出來的飯菜就擺了滿滿一桌。老白乾就著農家綠色菜和故鄉的陳年舊事,那種親切和愜意是五星級酒店也找不出來的。

幺爹年歲大了,不勝酒力,飯後早早睡下了。趁幺媽收拾鍋碗瓢盆,我微醉著披衣走出門外。

遠遠的幾聲狗吠,反倒讓山鄉的夜晚愈發顯得靜寂。月出之前,四周的山像淡墨的畫卷,農家稀稀落落的燈火散在山間,疑似暗藍天空的星辰。門前池塘隱現荷花的暗影,密密麻麻的荷葉遮蔽不住陣陣蛙聲。正在出神,月亮突地一下便躍出了東山,那樣明澈潔凈,如水洗過一般,彷彿可以看到月里吳剛斫桂、玉兔搗葯和嫦娥舒袖。山水的影子明亮起來,山間農家的燈光就暗淡下去。幾隻鳥兒撲楞楞從樹冠里飛起,迅速變成幾個小黑點消失在月光里,同時響起幾聲你呼我應的狗叫,叫聲驚惶而急促。我知道,是月光的不速出現,猛然間驚擾了狗和鳥兒。

散文:乘月過小橋

踩著涼潤的夜草,披著一身清輝,我踏上溪溝上的那座石橋。橋下溪水清清淺淺,流金散銀,依稀能見蟹動蝦靜,水草起伏。過小橋,又見屋後的竹林風月交加,葉影婆娑。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整個身心不覺已溶入山鄉的寧靜與清幽,紅塵煩憂已蕩然無存,我心中的凈土只存了一份與世無爭的淡泊,不是詩人卻詩情畫意起來:乘月過小橋,醉看竹手搖。池塘荷拳小,蛙鼓聽如潮。

晴雪化漿,掃提松葉烹香茗;山泉為液,斫抱柏枝煮佳釀。長林豐草的故鄉啊,只要你有心,這裡則處處是菊黃東籬,桃源南山。今後,無論俗事多麼繁雜迷亂,無論人情多麼紛爭冷暖,我都要時時走回故鄉,細細體會這一份乘月過小橋醉看竹手搖的野趣,收穫天時晴月人和地利的喜悅。

……

故鄉歸來,我常想:現代都市,已幾乎無月可覓,也不可能有古樸小橋,更別說橋下溪水流金散銀,橋下蟹動蝦靜,以及那難得一見的池荷竹手。如果我們能在喧囂浮華里,經常留一塊心靈的凈土,多去有月有橋的靈秀之地走走,看看月下池塘的蓮荷,聽聽塘中月色里的陣陣蛙鳴,不由自主憶懷一些如煙往事,在山光水色的寧靜里得到心靈的放鬆,把那名利場中的明爭暗鬥看淡更看淡,那麼我們人生的苦旅則將去掉幾多沉荷,心清如水,身輕似燕。

散文:乘月過小橋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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