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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司馬 千載陋室

大唐元和九年(公元814年)臘月,朗州司馬劉禹錫接到朝廷回京詔書。手捧詔書,這位永貞革新的牽連者,一時間感慨萬分,「應憐一罷金閨籍,枉渚逢春十度傷」。

劉禹錫33歲被貶朗州,今日接到這紙詔書,已是43歲。朗州十年,耗盡了他人生最好的時光。每當秋風乍起,北雁南飛,思歸之情便油然而生,「何處秋風至,蕭蕭送雁群。朝來入庭樹,孤客最先聞。」「昔日居鄰招屈亭,楓林橘樹鷓鴣聲。」從車水馬龍、繁花似錦的京都,突然貶到這土風僻陋,巫風淫祀的五溪蠻瘴之地,心裡的落差不言而喻。可是當手裡拿著這日思夜想的回京詔書時,他卻楞坐在百草當門的茅舍好久好久,胸中翻湧著無以言狀的波濤。

33歲正值人生韶華,進入革新集團,王叔文「以宰相器待之」,把他和柳宗元引「入禁中與之圖議,言無不從」。時人把他和王叔文、王伾並稱為「二王劉柳」。這時的劉禹錫以炙手可熱,年輕位高來形容,絕不誇張。可是隨著「永貞革新」的失敗,萬人景仰的光環沒有了,兼濟天下的理想夭折了,建功立業的願望落空了。一時間他完全陷入了「空虛」的境地。謫貶朗州,用什麼作為安身立命的精神寄託,並以此超越現實的苦難?向佛求禪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有唐一代,文人學佛,僧人學文蔚為成風。於是,朗州十年,事佛讀經是劉禹錫每天的必修課。在朗州與他吟詩論經的僧人就有近20人。他還在自己的詩集專立「送僧詩」一卷,以至於在當時劉禹錫有「事佛而佞」的「雅聞」。

學佛,德山是首選。自古德山就是佛教聖地。它在常德東南,與常德城隔江相望。劉禹錫寫德山的詩很多,在德山他訪僧、讀經、談禪、聽講、贈詩。不僅如此,很多時候,聽經談經一時興起,他就在禪房和衣而眠。「中霄問真偈,有住是吾憂」。《宿誠禪師山房題贈二首》中的這句詩告訴我們,他在這裡聽禪師講經,並留宿于山房,以致半夜三更還在與禪師講論經偈。

德山最早叫枉人山,簡稱枉山。相傳堯在此讓帝位於善卷而不受,後人崇敬善卷德行,尊此山為德山。山阿有乾明寺,下有老龍潭。山頂有浮圖、有善卷壇,壇下有釣魚磯,臨沅水。

德山,在劉禹錫的心中太有分量了。

孤燈下,他磨墨就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一陣寒風嗖嗖地竄進屋來,燈火隨風搖曳。環顧四處漏風的茅舍,他的心中浮現出親切和不舍的情義。茅舍雖舊,十年伴郎,朝出夜宿,豈非無情。

劉禹錫在朗州的職銜全稱是「朗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員外置」,用現在的話就是非領導職務,人們也就沒有把他當個什麼事。永貞元年(公元805年)十一月抵朗州,當年州府沒有給他安排住房。關於住處的安排,他在《機汲記》中這樣記載「予謫居之明年,主人授館於百雉之內,江水沄沄,周墉之間。」從中我們不難看到,直到來朗州的第二年,刺史才給他在城牆的裡邊安排一處茅舍,城牆的外邊是洶湧的江水。這處茅舍是一個什麼樣子呢?「謫居愁寂似幽棲,百草當門茅舍低。」「若問騷人何處所,門臨寒水落江楓。」朗州濕熱多雨,霧氣蒸騰,茅舍的台階也生滿了綠色的青苔。

要走了,這簡陋的茅舍好像也充滿了溫馨。「床堆萬卷書,學者識其真」,這裡面除了書香,就是墨的芬芳。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台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豁達樂觀的文句很自然就由筆端潑灑而出。

筆收住了,思緒還在流動。激情磅礴的劉禹錫,一生好友、好文。謫貶朗州之初,倍感孤寂落寞。「鄰里皆遷客,兒童習左言」、「舉目異俗,無可與言者」。於是乎,交友和讀書是他朗州生活的第一需要。他的朋友多是讀書人和僧人,也有性情相投的行伍者。在這間茅舍里,他穿越千年歲月,與善卷望江論德、同屈子神往吟詠;茅舍里,他迎來了打獵夜歸送來獵物的康將軍;茅舍里,他與通曉墳典、博學多藝的董侹作詩品文;茅舍里,他還與「志篤於學」一生研習《易經》的寒儒顧彖,談宴論道,辯易占卜。

劉禹錫能夠在朗州度過漫長無聊的謫貶歲月,讀書、讀經和朋友幫他充實了精神世界,走出了失落和彷徨。想到這裡,他捋了捋鬍子,信手揮毫「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朗州十年,雖說是失意的十年,卻也是劉禹錫最輕鬆的十年。劉禹錫做事認真,無論是為吏還是做官,都希望做到極致。進入永貞革新集團,他煥發出極大地政治熱情。凡事他都親力親為,有時他一天親手回復的信件就達千封之多,光是用來糊信封的麵粉就要用去一斗,真可謂是日理萬機。以至於他後來的幾次遭貶,無論是連州還是夔州,亦或是和州還是蘇州,擔任刺史實職的他,以其秉性論,肯定是忙得不得了。而唯有「朗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是一個閑職,這十年「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時間多了,他就芷蘭懷屈子、德山拜高僧、桃源訪仙宮、洞庭望秋月、沅江觀競渡、陽山祀神廟、采菱白馬湖。

朗州十年,成就了劉禹錫詩人、思想家、哲學家的歷史地位。這十年,他寫詩213首、作文賦32篇,占他一生創作成果的四分之一強。他豪邁奔放的風格,被白居易稱為「詩豪」、這裡他發掘並創新的民歌體,使他在王夫之那裡獲得了「小詩之聖」的美譽。

面對棲息了十年,就要離別的茅舍,劉禹錫很自然的想到了「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他想,就是孔子來到我的茅舍,也會說:何陋之有?

朗州十年,茅舍一間,推敲月余,81字遂成《陋室銘》。

接到回京詔書已有數月,該走了!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二月,劉禹錫與柳宗元同行抵京。

此後1200餘年,陋室散播的馨香,聚成「德行天下」的常德風骨和氣度,朗州這塊「山川風物,皆騷人所賦」的靈秀大地,文運更加豐厚,風光越發旖旎。

茅舍已逝,陋室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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