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叫我做他的小三，我叫他滾

01.

沒談過戀愛，一直是一個小賀身上巨大的污點。

我得知小賀小學時喜歡班裡的一個優等生，已經是大學之後的事了。我們在同學聚會的酒桌上玩真心話大冒險，好事的人故意質問她當年的事，那一刻，我們這些吃瓜群眾才藉機搞清了真相。曾經我單純的以為，當年小賀下課動不動接近那個男孩，真的只是數學題不會做。

大部分的單戀，都會以悲劇收場，小賀也不能免俗。那段戀情還沒怎樣，就先迎來了戀愛的第一道大題：天涯相隔。

優等生的母親嫌我們的學校太不入流，四年級，就給兒子辦理了轉學，新學校離我們學校大概兩小時車程，在那個年代，就等同於搬去了外地。後來，他母親乾脆連家都一起搬走了。

小賀的初戀就這樣被扼殺在搖籃里。

酒桌上，我們看熱鬧不嫌事大，頻頻起鬨，問優等生：「你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了，小賀一直在為你守身如玉。」

優等生一臉尷尬，不接話，小賀跟我說：「都他媽給老娘閉嘴，老娘現在有老公，周杰倫認不認識嗎？」

我對優等生說，「你看，她都已經神經失常了。」的確是在那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之後，二十多年，小賀的感情生活再也沒有翻篇過。

那次聚會後，優等生居然主動約小賀出來吃飯，小賀欣然前往，當天專程打扮一番，按照約好的地點準時赴約。優等生和平常一樣，沒有特地裝扮什麼，在街上，指著路邊的一家叫鄉村基的快餐店，對小賀說，「我們去吃這個吧？」

那頓飯花了八十多，買單的時候，優等生沒有絲毫的掩飾，當著小賀的面抱怨：「這麼貴啊。」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兩人在微信上每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直到有天，優等生跟小賀表態說：「我有女朋友，但是覺得你也挺好的，不然我們試試？」

從那天開始，小賀再沒回過優等生的微信。

後來有次小賀帶著閨蜜一起參加聚會，試著讓閨蜜幫著自己參謀，看是否有哪個同學可以成為發展，閨蜜指著優等生說「他不錯啊。」小賀沒說話，最後，閨蜜脫單了。

02.

在24歲這年，小賀被母親強行扣上了「剩女」的帽子，開始了漫長無止境的相親之路。

她說她死也不會忘記，第一次被母親連拐帶騙，強行約去見面的相親對象，是一個生於1985年的莊稼漢，小賀看了他一眼，在餐桌下偷偷給母親發簡訊，「媽，你找的這男的別是個強姦犯吧？」

隔了半天，母親回了她五個字，」瞅瞅你自己。」小賀連茶都沒喝完，就找了個借口匆匆逃走。

一個星期後，母親又通過強大的關係網，給他介紹了另一名男子。這名男子30歲，在技校當老師，每天乘坐公交車上下班，在飯桌上大方地跟小賀表示：「我很開放，我認為女孩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所以結婚後，你必須出去工作，不然我可養不起你。」

飯吃到一半，男子突然問小賀：「我聽你三爸說，你家不缺錢，現在有三套房子？那你名下有幾套啊？咱們如果今天能把事情定下來，最快啥時候能結婚？」

從那天起，但凡是母親介紹的相親對象，小賀一律當下回絕。

母親後來找小賀談心，說談戀愛這件事，如果不先談，哪來戀愛？一味的追求感覺，志趣相投，你這樣的人，不住養老院，那還輪得到別人去嗎？

粗略的計算一下，後來被小賀拉進黑名單里的相親對象，排起隊來，少說也能繞她家的城中村一圈了。

命運三不五時總會給你一些希望，好讓你覺得人生並沒有那麼絕望。沒有戀愛的日子裡，小賀迷上了健身房，不到半年，她從130斤減到了95斤，她的戀愛好像也隨之而來了。那個男人是健身房的會員，有次健身房登記電話，小賀主動記下了他的手機，加了微信，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起來。

聊了一個星期，小賀發現哪裡不太對，然後她看了一眼男人的朋友圈封面，確定那個照片上兩歲的小孩，是他本人的沒錯了。

她給男人發微信，說以後別再聯絡了，接著把他拉黑了。晚上她回到小區，男人堵在她家樓下，話還沒說，直接上來要問小賀的嘴。小賀用她發達的肱二頭肌推開了男人，不耐煩地說：「你省省吧，趕快回家看兒子。」

男人理所當然地對小賀說：「我們有愛就可以了呀，我那些結婚的哥們兒哪個不是和我一樣的？」

如果當時小賀沒克制她從八歲開始就參加田徑隊，造就出一整條發達的大腿肌，想必男人一定現在還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但生活不是電視劇，小賀丟下一句：「腦子有毛病吧？」接著對家裡的窗戶大叫「哥，快來，有流氓！」

男人落荒而逃，順便帶走了老天給小賀對於戀愛，剛剛萌生的一點點希望。

03.

小賀喝醉過好幾次，有次我在看徐佳瑩的演唱會，結束之際，小賀哭著打電話給我，在電話那頭大哭質問我：「你說我憑什麼就找不到男人？我真的那麼差勁嗎？我難道就註定要跟那些禿頭的城中村富二代在一起嗎？」我說：「是啊。」

她的另一個閨蜜阿雅把電話搶過去，跟我解釋說「她喝醉了，有我陪著，你別理她啦。」回家路上我突然在想，小賀這樣的女孩，真的就不配得到她想要的愛情嗎？

說起來雖然很殘忍，那個時候我覺得答案的確是這樣的。

像小賀這樣的姑娘，家庭條件充其量能說是一般，外貌條件用少奶奶的話，頂多說她不噁心。最重要的一點，我們的生活圈裡的人就像美劇里黑人街區那樣，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從來不想進來。

小賀很多年輕人一樣，關注潮流的動態，聽最新的音樂，哪怕無法跟老外溝通，但在KTV英文歌總可以唱幾首的。那幾年我們一起看到的一切，是她周圍那些適婚女孩，全都嫁給了父母欣賞的婚姻。

有人結婚的第一個星期就和老公分居，獨自一人去東南亞旅行半個月，回來後選擇了離婚。有人因為懷孕得過且過，就像小賀遇到的健身男所說一樣，「我那些結婚的哥們兒哪個不是和我一樣的？。」

小賀想得到的愛情不是這樣，可是她想得到的愛情，對別人來說，或許也真的是強人所難。

我們都在試著走出那個從小到大成長的圈子，當我們走了出來，才發現我們自己也變成了那個圈子本身。

04.

阿雅戀愛了，小賀跟我說，她已經心如死灰。就像那個從快手流傳出來的視頻一樣，那個女生上一秒大喊：」你可以沒有車，沒有錢，但是不能沒有愛！」下一秒披頭散髮，對著手機哭喊：「啥他媽愛情不愛情的，愛你媽了X呀！」

小賀隔三岔五和我聊天，避免不了講一些阿雅的八卦，阿雅常因為發胖的原因跟男友吵架，最誇張的一次在街頭差點逼飛奶炸。小賀說，真的，看到這些，我反倒寧願自己沒談戀愛。

一個月後，小賀打電話給我，說阿雅真是她的好姐妹，給她介紹了一個男孩，在機場工作，比她小一歲，但她第一次覺得，這回真的找對人了。

他們在一起的60多天後，我看小賀在朋友圈分享了楊乃文的歌，我回復她」分手啦？」如果是平時，她一定來撕我，問我「能不能盼老娘點好？」那天她回復了我一個「微笑。」

在拿走了小賀的第一次兩個多月後，男孩告訴她，跟她在一起看不清未來是什麼，將來工作也不會定居在小賀所在的城市，小賀忘不了，男孩一邊點煙一邊眉頭緊鎖的樣子，跟她義正嚴辭的說：「我覺得生活好難啊。」

小賀二話沒說，跟他說，分吧。

你知道什麼是生活好難嗎？

是你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更明白你不配得到。

是你已經要安慰自己，我總有一天會得到我想要的，現實卻一直在打你的臉，告訴你，你醒醒吧。

那天最後，男孩沒忘了邀約她，「不然我們打一次分手炮？」小賀感覺這一幕就像畫面重現，她想把面前的茶拿起來潑在他臉上，但是想了想，讓別人體面，就是讓自己體面。

第二天男孩離開了，那天剛好沒有霧霾，小賀看著天上那一道飛機雲，給我發微信，問我，你上次朋友圈那個帶髮修行的鏈接在哪？我怎麼找不到了？

我回復她，你快收手吧，人家只要碩士以上學歷，你，還是好好搬磚吧。

小賀跟我一樣，今年都是26歲，哦不對，她好像比我大一歲。她說她已經不期待戀愛了，有就有，遇不上的話，那人生還有很多事情值得她去做。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說大致在她13歲那年，見到她家附近有一個男的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全裸站在村口把衣服燒了，她當時不敢仔細看他，一直纏著母親問：「媽，你抬頭看一眼那個叔叔到底在幹什麼？」

母親一邊挑著地攤上的菜，頭也沒抬的說：「腦子進水了，談什麼戀愛，行了，有什麼好看的，你別耽誤我買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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