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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隨筆‖劉省平:入蜀紀行(七)

來到和平村的第二天上午,二舅媽給我們先吃的是涼粉,接著又端出一盆她蒸的饅頭,還有她推的豆花、煮的土豆、雞蛋、豆角及旱黃瓜湯。二舅不喝酒,卻一連給我啟開了幾罐啤酒。菜我是沒吃幾口,酒卻喝得有點多,感覺有點暈乎乎,便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四川人的熱情好客是出了名的,來到金口河區山裡的這些日子,我是切身感受到了這一點。在和平村的那兩天,每次吃飯,還沒等一盤菜、一碗飯吃完,二舅媽便又給我們添上了,如此多次,躲都躲不開。另外,村裡還有好多街坊鄰居過來竄門,邀請我們去他們家裡耍一下。

這天下午,我躺在床上看完了南懷瑾的《金剛經說什麼》。從房子出來以後,發現母親和三姐不在房子。天氣不熱,外面的風景又這麼好,豈可輕易辜負呢?我決定自己下山溜達一圈。

我從二舅媽家東邊拐到了前天下午來時走的那條水泥路。走了大概有三、四百米,剛準備下一個坡度較大的拐彎時驀然聽到有人喊我。過來耍,過來耍嘛……我扭頭一看,是一個長著一雙招風耳、古銅色臉盤的瘦小的老頭兒。嘿,看著挺眼熟呢!我駐足想了一會才想起來他來。這不是昨天下午來二舅媽家竄門的張光明老漢嗎?他站在家門口抽煙,一邊正在我招手。我本來沒想著過去,未成想未他卻快速走了過來,硬是雙手將我拽到了他家門前的院子里——他的手勁還蠻大呢。他家的房子蓋得挺漂亮:一棟二層樓房,外面貼著瓷片,裝的是鋁合金門窗,看著挺新的。院落比前邊的水泥公路高出了很多,院子邊上安裝了半人多高的不鏽鋼欄杆。他從屋裡取出一個小塑料凳子,讓我坐下來。接著,他又從屋裡拿出一隻桃子,在水龍頭上沖洗乾淨後塞在了我手裡,還客氣地說:自家種的,別客氣。我說,大叔,你別忙活了,我們坐下來說會話。還沒等我把桃子吃完,他又跑進進屋裡拿出一塊雪糕遞給我,大聲說:吃,吃,別客氣嘛!

等張老漢坐下來之後,我給他發了一支香煙,他擺了一下手,依然抽著自己手中的自製捲煙,說是這個抽著才有勁,你也來一支?我撲哧笑了,然後說,你這個捲煙,我抽不來的,抽了頭暈呢。我問了一下他的年齡,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隻手先擺了一個「八」字造型,然後又拃了兩根手指。我才知道,他雖經是82歲的高齡了。儘管已過八旬,但他的腰不彎,背不駝,走路也很快,只是耳朵有些背——我給他說了很多話,他都反覆要問好幾遍;我問了好幾個問題,他卻給我的是另一個答案。儘管他很熱情好客,我說話的聲音也夠大的,但我們之間存在著溝通的障礙,所以在說了七八句話之後,我便沒再吭聲,坐在欄杆前眺望山下的風景,看一對年輕夫妻在路邊的坡地里栽培菜苗子。他翹著二郎腿,用明亮而溫和的目光看著我,「吧嗒吧嗒」意味悠長地抽著捲煙。

我在張老漢家的院子里坐了大約半個小時就告辭了。繼續往山下走,拐了好幾個彎之後,我感覺自己是走得有些遠了,再往前走也沒啥意思,便折回去了。

回到二舅媽家以後,母親和三姐還沒有回來,我喝了幾口水之後,又出去溜達了。

這次我是朝著俊華哥家的二層樓旁邊的那條小路往東北方向走的,竟然在半途中碰上了母親和三姐。我說,天黑還早著呢,回去也沒啥事,咱們繼續轉嘛。

我們向前走了三四百米,到一個拐彎處,看到大堂舅、大堂舅媽及他們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正在收裝曬在他們家院子的油菜籽。我正準備過去幫忙,大堂舅說:不用了,不用了,馬上就完了!我們站在那裡說起了話。過了一會,他們都收拾完了,洗罷手臉邀請我們到他家的二層樓上的客廳里坐了坐。二舅媽的兒媳婦給我們每人泡了一杯綠茶,她的孫女給我們端來一盤剛洗過的葡萄。剛開始,大唐舅媽陪我們說了幾句話,然後就下去了——應該是做飯去了。大堂舅喊她的孫女把電視打開。我說,不看電視了,咱們就安安靜靜地坐這兒說說話得了。

大概是六點多的時候,我趁大堂舅下去了一會,便小聲對母親和三姐說:咱們這次是出來轉,過來又沒拿啥東西,恐怕他們一會兒要留咱們在這裡吃飯呢,怪不好意思的……咱們還是先走吧,明天帶著禮品再過來作客吧。她倆點了點頭。說完,我們就下樓去告辭。大堂舅一家人都極力挽留,說是不著急走嘛,在咱家吃個飯再走。我說,我們午飯吃得晚些,這會兒肚子還不餓呢,明天我們一定再過來。他們熱情挽留了半天,但我們還是要走,說是我們再往前邊走走。

我們順著大堂舅家門前的那條水泥路繼續朝前走。走了二、三百米之後,路邊有一個很大的休閑文化廣場,靠路邊那一塊栽了幾樣運動器材,廣場另一頭有一排二層樓,那是和平村村民委員會的辦公大樓。三姐說她肚子不舒服,去那邊找廁所去了。我和母親在廣場上散步。不知從哪裡飄來幾朵大雲正好罩在我們頭頂,過了一陣兒,天上忽然落下了雨點,雨點由小到大,由緩到疾。我們看見廣場北邊還有一排房子,那裡有一個衛生所,門是開著的,便趕緊跑過去避雨去了。

走到衛生所門口,我們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一身白大褂坐在裡面,手裡拿著一本醫學書籍在看。我說,你好大夫,不好意思,這會下雨了,我們在這兒避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客氣地說:沒事,這裡有凳子,你們坐下吧。她將一張凳子移到母親面前,然後將身子靠在桌邊繼續看起了書。母親和我都沒有坐。我說,你這麼好學啊,還在鑽研專業呢。她笑了笑說,醫學是一門很深的學科,我還年輕,應該多學習學習,再說這會也沒什麼病人。她還告訴我們:前不久,她作為鄉村基層醫療工作人員代表被鄉政府推薦到樂山市裡去參加了一段時間培訓,長了不少見識,最近她要繼續自學。見她如此好學,我不忍心再打攪了。小小的衛生所里忽然變得靜悄悄的,讓我有一種「歲月寧靜、現世安穩」的感覺。

幾分鐘後,雨停了,三姐過來了。我們離開診所,繼續沿著旁邊的這條路朝前走去。路的左邊,是一片連一片的甘藍地;路的右邊是一條小河,小河旁邊是一排排柳杉或者別的樹,不遠處是一座青翠渾圓的山岡,藍瑩瑩的天上飄動著幾片悠悠的白雲。啊,一場小雨之後,眼前明艷的山鄉景色令人歡情難抑,周遭濃烈的清新氣息沁人心脾!

前邊出現了一個倒「人」字型岔口,岔口夾角地帶種著一片綠油油的甘藍,球型的葉包葉山沾著些雨珠,愈發顯得鮮嫩可人。甘藍地的頂頭、靠著路邊的地方是一片高大挺拔的柳杉樹,枝葉鬱鬱蔥蔥,遠遠地看著特別好。在陝西老家的時候,我好像沒和母親單獨照過合影,便讓三姐以那片柳杉林為背景給我們拍了一張。緊靠在並不壯健的我身邊的母親雖然顯得有些瘦小,但她穿著一身青色碎花衣服站在那裡,顯得有些古典樸素之美,讓我竟覺著此時的她像極了一隻老的青花瓷瓶。繞過這個小樹林之後,就是一座山頭,山坡上還是種著大片的甘藍。有一條路彎彎曲曲地通往東邊的另一個村子。那個村子看著有些遠,我們沒有過去,而是朝西邊走——這樣走,我們可以繞回到二舅媽家那一塊去。

一路上地風景很美,兩邊到處都是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看著身邊陌生而熟悉的家鄉美景,母親的臉上洋溢出掩飾不住的喜悅,她用手指朝這兒指指,向那兒點點,說自己小時候在這座坡上種過地,在那座山上砍過柴,採過葯……

自父親5月初猝然離世以來的這段日子裡,母親總是看起來愁眉不展,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著覺。看到這樣的情形,我原本失落無助的心也因她的憂鬱而惶惑不安。我想,或許最能慰藉她失落憂傷的的心靈的也許就是故鄉了吧?儘管去年年底她和父親一起剛回過一趟四川,但我還是決意讓她再回去一次;這次父親不能陪她了,我和三姐來陪她,畢竟我們姊妹倆小時候來過這裡,對這裡是有感情的——看到母親這麼開心,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覺在我的心田裡蔓延開來……

回去後,天還沒黑。二姨媽問,你們晚上吃啥飯?三姐說,我看你們家廚房裡有那麼多挂面,我們晚上就自己煮些麵條吃,不用炒菜了,一會從地里拔點青菜洗乾淨下到鍋里就行了。說完,三姐便開始忙活了。

飯後,大堂舅一家人都來二舅媽家裡了,幾個街坊鄰居也來了,他們說是想看看為我父親治喪期間拍的視頻。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在這裡播放了,但他們看得很認真。

這片大山世界的美麗風景讓我賞心悅目,而這裡的鄉下人的熱情、淳樸,更是讓我感動至極。這些,皆是我此生永不能忘懷的!

(未完待續,明日連載)

作者簡介

劉省平,生於1979年,陝西扶風人,現居西安。系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陝西文學創作研究會理事、陝西散文學會會員、陝西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2000年公開發表作品,相繼在《中國文學》《西北文學》《黃河文學》《華夏散文》《秦嶺印象》《中國散文家》《陝西工人報》等數十家報刊雜誌上發表50萬字文學作品;作品入選《中華散文精粹》《當代文學作品精選》《陝西青年散文選》《寶雞文學六十年》多部文集。曾策劃主編《西府散文選》《當代扶風作家散文選》,出版散文集《夢回鄉關》,著有中短篇小說集《駛向春天的火車》、旅行隨筆《西行漫筆》、詩集《一棵冬天的樹》。

醉墨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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