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是「讀書無用論」的始祖嗎？

當今之世，「讀書無用論」甚囂塵上，見解雖鄙陋，而誤人之深，影響之惡，甚於鴆毒。

更有甚者，將孔子弟子子路也拉進自己一派，尊子路為「讀書無用論」的始祖。

這正是荀子所謂「飾邪說，文奸言，以梟亂天下，矞宇嵬瑣，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者」。因此，對此做法，不可不辨。

《論語·先進篇》載：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這段話照字逐句來翻譯是這樣的：

子路讓子羔去費地做官。孔子說：「這是害人子弟。」子路說：「有老百姓，有社稷，難道一定要讀書才算是學習嗎？」孔子說：「所以我討厭那種花言巧語狡辯的人。」

子路的「何必讀書」，被今日很多「讀書無用論」者扯來做大旗，聲稱孔門高徒尚且不讀書，今日也沒讀書的必要。

此種主張，實際上是斷章取義。

對於子路的話，楊伯峻先生翻譯時稍微進行了補充，其云：「那個地方有老百姓，有社稷，治理百姓和祭祀神靈都是學習，難道一定要讀書才算學習嗎？」

由此來看，子路所說的不讀書，並不是不學習，而是主張在實踐中學習治理百姓和祭祀神靈的方法、知識。

然而，「讀書無用論」者只看到子路說不讀書，卻對子路說的學習視而不見，此種做法，若非愚蠢，便是奸詐。

實際上，讀書和學習是兩碼事，二者既可以統一為一體，也可以分開為二。

讀書是方法，學習是目的。而所謂學習，又分為學與習，學是學理明道，習是踐行道理。

子路的主張，是認為人可以在實踐中去學習，而並不一定要從書本上去學習。孔子的主張，是應該先學習而後實踐，也就是先掌握理論知識，再去踐行。

從理論上來看，二者各有道理。但從可行性上來說，孔子的主張更可行。為什麼呢？

因為孔子和子路所說的事情，都是治國、祭祀等大事，而非我們所說的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

如果你並沒有掌握治國、祭祀的方法和理論，而試圖在實踐中去學習，這就等於拿整個國家來給你練手。這種情況下當然也有練得好的時候，但從概率上來說，練不好的可能性更大。

而先掌握理論知識，再去踐行，就好比是先要你通過公務員考試，然後再去做官。儘管這種情況下也有沒做好的時候，但相比之下，可能性就要小。

子路的主張，正如荀子所說，「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所以孔子說子路花言巧語。

從現實可行性而言，還是當如孔子所主張的，應先掌握理論知識，然後再去踐行。

而掌握理論知識的方法，讀書無疑是最好的途徑。當然，前提是要讀好書、善讀書。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要效仿子路，也需知人家說了「何必讀書」之後，是會去實踐中學習的。

今日「讀書無用論」者則又不同，非但主張不讀書，而且又不會在實踐中學習明理。如此之流，小則誤己，大則誤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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