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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女友見父母第二天她消失,父親怪異神情讓我發現家人有事瞞我

帶女友見父母第二天她消失,父親怪異神情讓我發現家人有事瞞我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君安在 | 禁止轉載

楔子

天子下詔,南越國境內再減賦稅三成。那一天,舉國歡慶。

天子下的詔書,百姓感恩戴德的人卻是護國公蕭衡。十年來,護國公擁立新帝,懲奸除惡,一心為民。所有人都知道,南越如今的安康,都是他鞠躬盡瘁換來的。

蕭衡出門,百姓夾道歡迎。他說的話,被文人寫成冊子,爭相傳閱。若非他不肯,南越境內為他而立的祠堂,恐怕比佛寺還多。蕭衡本人卻淡泊名利,除了公務,平日里深居簡出。

只是每年的中秋,護國公必會到芸山山頂賞月,獨自一人在南越最佳的觀月之處,一望就是一整晚。思緒總會回到當年的國都,當年的那場戰爭。

那時候的南越還沒有偏處西南川蜀之地,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孑然一身。「那時候」啊,恐怕這一生他都要背負著「那時候」過活了。

1

蕭衡從丘陰縣衙門走出來,身後三兩隨從緊跟著。三伏天,街市上彷彿蒸騰著熱氣,讓本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蕭衡越發窩火。

蕭衡一邊走著,一邊自言自語:「這個丘陰縣令,待回京以後,定要革了他的職。」丘陰縣地處南越邊境,近來受外族北夷侵擾搶掠,百姓深受其害。聖上派蕭衡來主持平息戰亂,來了才發現招兵招不到,城防工事修建不善,戰備物資準備不全,縣令周策根本就是個擺設。

蕭衡正欲登上馬車,不遠處一棵大槐樹的濃蔭下有幾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一白面小生面容清秀,眉眼精緻,一身青衣素袍,與邊塞人好穿的褐黃寬袍迥然不同,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京話。

「大丈夫理應保家衛國!」

「丘陰縣城被外族佔了還談什麼守護妻兒老小?」看著挺瘦小一個人,偏就敢聲色俱厲地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理論。

看樣子,這小生是在勸這些縣民加入行伍,抗擊北夷。看他賣力勸說的樣子,蕭衡也不知怎的,怒氣消退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些。蕭衡把已經跨上馬車的一隻腳放了下來,打量起那小生,仔細觀察下來,發現了不少端倪,越發覺得有趣起來。

大概是被說得不耐煩了,一個縣民指著那小生質問:「你講了這麼多大道理,自己怎麼不去?」

「就是!你自己怎麼不去?」另一個縣民幫腔道。

小生一時語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蕭衡快步上前,拉住了小生的手走開去。那雙手溫潤似玉,蕭衡嘴角輕輕勾了起來,心想自己猜得果真沒錯。

到了一邊,蕭衡鬆開手笑著說:「這些人教化不通,姑娘不必和他們計較。」

聽到這話,沈清玥吃了一驚,心想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麼不可以讓男人看到的東西,不然怎麼會被看穿身份。

見她面露驚慌,姣好的面容越發顯得可愛,蕭衡解釋道:「我只是在軍營中見慣了偽裝的技巧,所以比一般人敏銳些。」

沈清玥看蕭衡溫文爾雅,氣質不凡,不像是行伍之人,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蕭衡。」

「家父可是蕭統?」

「正是,姑娘認識家父?」蕭衡有些意外,不過細想了下又覺得也沒什麼,南越百姓認識當朝丞相併不是什麼怪事。

沈清玥忽地臉色就沉了下去,方才臉上的笑貌頓時無存,冷冷地答道:「我不認識他。這會兒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便轉身,在烈日下匆匆離去。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蕭衡疑惑地望著沈清玥的背影,腦子裡浮現著她剛才在槐樹下靈動的樣子。

見慣了京中貴族女高高在上,扭捏作態的樣子,這個女子,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2

夜深了,丘陰縣的一座宅子內還有人在忙碌著。趁著夜晚天氣不那麼酷熱,蕭衡抓緊時間翻閱著近兩日呈上來的公文。房門被輕輕叩響,親信阿阮走了進來。

「少爺,您讓打聽的人已經查清楚了。」

蕭衡放下手中的公文,抬起了頭。阿阮繼續說道:「那女子本名叫沈芸,家住縣東邊的荷村。您猜得不錯,她果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其父乃是先前的沈老將軍。沈氏一族被流放至此後,她便化名為沈清玥,與家人在此隱姓埋名生活。」

沈克雲老將軍英勇神武,曾捍衛邊疆數十載,威名遠揚。可惜後來政治主張失敗,被聖上流放。因為心情鬱悶,加之水土不服,在戰場上的舊疾複發,不久長辭人世。沈老將軍雖然在黨爭中落敗,政治主張不被聖上看好,但其為人剛毅果敢,經常正義直言,十分令人敬佩。

怪不得沈清玥能有這般見識,原來是將門虎女。蕭衡回想著她那日在槐樹下英氣逼人的樣子,一掃先前的疲憊,臉上浮現舒展的笑顏。

突然,房外隱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蕭衡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趕忙衝到門外。遠處火光衝天,伴隨著百姓的慘叫,空氣中彷彿都凝滯著緊張的氣氛。

這時,有士兵匆匆趕來報告,北夷的部隊傾巢而出,正在洗劫整個丘陰縣。

前一段時間蕭衡從周邊調動兵力,打壓北夷打壓得厲害,對方老實了不少。想不到今晚他們竟狗急跳牆了。蕭衡儘快地將部署吩咐下去,然後便跨上自己的青聰馬,向外衝去。

好在他一直戒備著北夷,將兵力部署在要緊的部位。雖然眼下吃了虧,但沒過多久,局勢就穩定了下來。蕭衡見情勢開始好轉,顧不上休息,獨自向東邊疾馳而去。

他已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想到一會兒可能會面對的情形,心裡發慌得厲害。夜色中,英俊的臉龐上面色凝重。到了荷村,看到滿目的斷壁殘垣,蕭衡心口一陣陣發緊。

3

村子裡已不見北夷士兵,應該是被援軍趕走了。顧不上多想,蕭衡跳下馬,逢人便打聽荷村沈家的位置。

終於在一處殘垣斷瓦後找到了沈清玥,火把下的那張面孔血色全無,呼吸微弱。蕭衡將她抱上馬,飛奔而去。到了府中,立刻找來醫生為清玥診治。從傷口上看,是被倒塌的房屋砸中導致。

初見時沈清玥清新脫俗的樣子還刻在蕭衡心中,如今她昏迷的模樣越發讓人心痛。蕭衡一夜無眠,守在房門外整整一晚上,看著僕人將一盆盆血水從屋內端出來。

到了晨光微熹的時辰,大夫走出房門,鬆了口氣,蕭衡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之後的日子裡,蕭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蕭將軍不好女色,唯獨對清玥姑娘情有獨鍾。清玥受了傷,他把她放心尖上一般疼著護著。

每日處理完公事,蕭衡就陪在沈清玥身邊。連著幾日高燒過後,她終於醒了過來。

許是因為父親的事,清玥不願與朝廷中人有牽連,又或是挂念受傷的親人,她幾次頂著疼痛要離開蕭衡的府邸。

天氣炎熱,傷口極易化膿潰爛,蕭衡見不得沈清玥由著性子行事。好說歹說無用之下,也只好佯裝生氣,強行留人。

沈清玥並非鐵石心腸之人,蕭衡真心實意照顧她,她心裡也會有所觸動。漸漸地,她也不再提離開之事了。

蕭衡知道清玥心中悲痛,又身負重傷,只要她肯留下來,他對她是極溫柔的。

侍女為清玥清洗傷口,蕭衡隔著窗紙聽見清玥疼得禁不住出聲,他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印。他是舞槍弄劍之人,心思卻也極細,細心觀察下,沒幾日便摸清了她的口味,吩咐出來的菜肴越發合她喜好。

蕭衡怕她一個人在屋內悶得慌,派人找來幾個當地知書達理的女孩子陪她說說話,得空了,就親自陪她,給他講在邊疆時的見聞。

蕭衡還派人好生照料她餘下的親人,免得她擔心。

轉眼,秋天都已快過去,蕭衡一拖再拖,已到了非回京中不可的時候了。蕭衡打算上書聖上,丘陰時常受外族侵擾,他願在此主持修建城防,訓練軍隊。這樣,在丘陰的日子又可多上一年了。

那天,阿阮在房中壓低聲音對蕭衡說:「少爺,仆以為歸期不可耽擱了。這些話仆不當講,但阿阮自幼追隨您,受您恩德,所以不得不說。沈小姐是罪臣之女,老爺和蕭家是不會接受她的。未免日後受苦,情絲還是早斬斷的好。」

蕭衡沉默不語,阿阮知道少爺是聰明人,多說無益,退了出去。

蕭衡在書案前沉思了片刻,腦子裡浮現若和清玥在一起,日後會遇到的種種阻礙。

但思索的時間也就那片刻,緊接著便握筆寫下了給聖上的請命書。

4

清玥身子漸漸好了些,兩人可以消遣的活動多了起來。她不僅精於琴棋書畫,還擅長騎射。天氣好時跟著蕭衡去郊外狩獵,風采不輸男兒。到最後,連阿阮也讚歎「虎父無犬女」,沈小姐比京中那些名門閨秀溫婉中多了幾分豪氣!

陰雨連綿的日子,二人煎茶品茗,再攜一把七弦琴,古琴不似二胡如泣如訴,卻比之委婉悠遠,迴旋往複的纏綿中,西北邊塞竟有了江南煙雨巷陌的意境。

就這樣又過了近一年的時間,蕭衡到了不得不準備回京的時候。

中秋節,蕭衡讓府里的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吃完飯,僕人們還在房內飲酒談笑,蕭衡和清玥來到房外,桂花開得正好,在月光下搖曳生姿,香氣襲人。

「今晚的月亮真美!」清玥今晚心情格外好,聲音裡帶著笑。

蕭衡躊躇了半天,心一橫,開口道:「清玥,這麼久了,我的心思你應該懂得。我……我想將你接回京中娶你為妻!」

清玥不開口,月色朦朧,蕭衡看不清她的神情,著急道:「我知道你本名叫沈芸,也知道你的身世,當初讓阿阮打探你,是我的不好……不過現在的你就是沈清玥,我們拋下過去,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清玥笑了出來:「你這樣一句接著一句說個不停,我連答應的機會都沒有。」

蕭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這是答應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清玥將手輕輕放在蕭衡背上,兩個人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借著月光打量著蕭衡的面龐,隨後,踮起腳尖,湊了上去。這是一個悠長而纏綿的吻,恨不得唱完全部的情歌,說盡所有的情詩。

停下來的時候,清玥和蕭衡對視著,認真地說:「蕭衡,或許你永遠不會知道為了愛你,清玥付出了多大的勇氣,或許結局會是分離,但你一定要記住今日這個吻。」

蕭衡目光如炬:「我一定會記住,不過我們也一定不會分開。」

蕭衡向父親修書,告知這一年半以來,自己已覓得良緣,回京後希望能立即成親,信中言辭懇切。蕭衡料想家人是會反對的,做足了苦口婆心勸說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蕭父欣然同意,還派人接「新娘子」回去,生怕路途遙遠,讓清玥受苦。

5

清玥和蕭衡二人剛到京城郊外,便見蕭府早早派人迎接。看見蕭父,清玥在心中苦笑,原來他也可以有如此慈祥的一面。他害苦了爹爹,可從今往後,自己卻要喚他一聲父親。

第二日,蕭府設宴為清玥和蕭衡接風洗塵。接下來幾日,蕭衡在府中休息,準備面聖述職。

初來蕭府的幾天里,清玥表現得溫婉有禮又不卑不亢,府中的人都很滿意。蕭衡感覺自己之前的擔心全屬多餘。

蕭衡平定外亂,穩固邦內,聖上大加賞賜。謝完恩後,蕭衡回到府中。剛一進門,蕭衡便察覺到異常。

他平日待下人和藹,僕人們都敬愛他,可今日看他時一個個卻唯唯諾諾,不敢抬頭。蕭衡暗覺不好,卻又說不出是什麼,第一反應是向清玥房中走去,到了以後卻尋不到人,問遍府中下人也不知清玥所蹤。

突然想到了什麼,蕭衡趕到父親的房間,他正在揮毫描摹山水。像是料到蕭衡會來,蕭父低著頭繼續作畫,幽幽地說道:「太后下旨,收沈清玥為義女,封昭和公主,現在已被送往北狄,與北狄王和親。」這話像晴天霹靂里的一場冰雹,來得突然,砸得蕭衡頭昏眼脹,失了力氣,心口刺刺地疼。

「清玥赴京,我先前只和你說過,這一切都是你預謀好的?」緩了好久,蕭衡才說出這句話。

「清玥去和親,如今已是南越的公主,豈不比在蕭府尊貴?」蕭父避而不答,一派和顏悅色,諄諄善誘的樣子。

「若真如此,皇族怎麼不派自家女兒出嫁!」蕭衡看著自己的父親,已不再像是父親,分明是一副政客的嘴臉,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怒火在蕭衡心中燃燒,幾乎剋制不住撲上去的衝動。最後拳心攥出了血,蕭衡跳上自己的青聰馬,瘋狂地向北馳去。

清玥坐在顛簸的馬車裡,換了華貴的衣服,身子卻被束縛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去北狄的路有很多,他們不選官道,選了這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就是不想讓蕭衡找到她。

清玥想不到,中秋佳節那天對蕭衡說的話,這麼快就應驗了。或許她該慶幸,至少還來得及對蕭衡說出那句話。

南越統一以來,邊境一直受外族困擾,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清玥的父親沈克雲當年是主戰派首領,而主和派首領正是蕭父。

主和派嘴上說為了百姓免於戰亂,實際上大多想的是自己的利益。沈老將軍打了勝仗,主戰派越發得天子信任,主和派便偽造證據,誣陷沈將軍。最終沈氏一族被流放至丘陰,沈將軍先前受了刑,身心俱損,不久便長離人世。母親哀思難平,不久也鬱郁離世。

因為愛蕭衡,所以不願讓他知道蕭父的真實面目,選擇一個人吞下苦楚,伴他左右。

可惜,自己低估了蕭父的陰險多疑。早在自己進京前,他已調查清自己的身世,首先想到的就是清玥為了復仇才接近蕭衡,於是便有了這一場「引狼入室」再親手屠之的把戲。

6

一年後,南越朝堂上的形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主和派佔上風的形勢由於蕭衡加入主戰派發生了改變,雙方勢均力敵。

關於丞相府蕭家父子不和的傳聞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丞相主和,蕭將軍便主戰。丞相主張和親修好,蕭將軍便主張厲兵秣馬,武力震懾。原本蕭衡為了盡孝還住在丞相府,如今也搬出來單獨開府設衙。蕭父安排的親事,蕭衡看也不看一眼,一口回絕。

倒是北狄一方,一派和睦,欣欣向榮。傳聞南越來的王后博學多藝,賢明淑德,與大王相敬如賓,相處融洽。

來到北狄的這一年,清玥感覺就像是之前一家人被流放到丘陰,有過恐懼和諸多的不適應,但最終還是活了下來。清玥一直記得父親說過的話,世事無常,人能做到的只有隨遇而安,勿忘本心。

拋棄了消極的想法,她重新振作起來,來到了北狄,便要盡自己所能為邊疆爭取和平。

這一年來,她改進北狄的耕作方式,溝通北狄和別族的商貿,還時常叫來婦女們,教她們針線女紅。一件件事情,宣揚了南越的國威和先進。因為這位王后,北狄越來越敬佩南越人民的智慧。

清玥小時候,沈將軍對於侵佔南越疆土的外族,雖遠必誅。但對有心求和的國家,禮待有加。一味的武力壓制只會激起反抗,和平,才是最終的共處之道。

7

一日,蕭衡來到丞相府,蕭父放下手中的事,對他說:「上一次你回家已是兩個月前了。今天若不是因為我讓人告訴你有北狄的消息,恐怕還請不來你。」

「父親有何事,不妨直說。」近來,主戰派佔據上風,蕭父不斷拉攏主戰派人士,他的意圖蕭衡看得清清楚楚。

「這裡有沈清玥寄回京中的書信,太后看過以後,我從高公公那裡要了過來。」

蕭衡望著父親,沒有任何舉動。

「怎麼,不相信我?」蕭父臉上倒是帶著和氣的笑。

「父親覺得,從那次以後,我還有什麼理由說服自己相信您嗎?」

蕭丞相走到蕭衡跟前,將信放到他手中:「信我交給你,是真是假你派人一查便知。」說罷,走出了房間。

蕭衡本不想看那信,可瞥見了那熟悉的字體,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像被扎了一下,反應劇烈,著了魔一般,剋制不住。

信里說,她在那裡安好,北狄現在蒸蒸日上,日子過得很有滋味。北狄王也很英明,清玥越發佩服他的才華。

後來每隔月余,便會有一封來信。她像每一個愛慕自己丈夫的女子那樣,細數北狄王的功德。說他在北狄操練兵馬,施行新政,成績斐然。

每個月光輕柔的夜晚,蕭衡都會無比思念心中的那個姑娘。玥,玉中之美者。他時時刻刻都在心裡記掛著她。可是,她好像淡忘了他。

信中說,她在那裡過得很好。

可是清玥,蕭衡過得一點都不好,每日都像在不停地奔波,想停下來歇一歇,卻發現自己孑然一身,那倒不如一直勞碌,至少可以忘卻孤獨。

8

景隆六年,清元盛會即將舉行。自南越一統以來,清元盛會三年一屆,百官來朝,外邦來賀。先前南越國力強盛,清元盛會彰顯國力,展大國之威,震懾四海。如今南越邊疆積弱,隱患不斷,朝中不少人士對這樣鋪張的盛會心懷不滿。

也有不少人對此次盛會心懷期待。北狄近年來風頭日盛,此次北狄王將攜昭和公主出席,不知到時一個聖上一個大王碰面,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蕭衡無數次想過再和清玥相逢的場景,會是在江南的煙雨巷或邊塞的大雪紛飛里。可如今,她是別人的妻,南越的公主,即使見面,他也要低頭行禮。

9

皇宮中的牆在重新粉刷,負責接待各國使臣的宮人每日接受著培訓,宮中的氣象無一不在宣示著清元盛會的臨近。蕭衡對清元盛會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屆時會有多大排場,但隨著日子的臨近,心中還是有個角落躁動不安起來。

因為,她要回來了。因為,只要是有關於她的事,他都不可能淡然處之。

清元盛會如期舉行,是日,金鼓長鳴,十二樂坊齊奏,宮人盛裝而待。百官隨天子在大殿中迎接各國來客。一些小宮娥們忍不住露出興奮之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膚色各異,服飾奇特的人。

「北狄王,昭和公主到!」門外通報的人高聲喊完,大殿里安靜了一瞬,那些正忙著和別人交談的人,都停了下來,望向門口。

北狄王挽著清玥走了進來,出乎意料的,北狄王不似那些塞外漢子體毛濃厚,身形彪悍,反倒是面目清秀,眉眼深刻。加上清玥氣質脫俗,舉止端莊,不少人低聲稱讚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璧人。

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北狄王的裝束。按照典禮,外邦來朝,不得帶兵器進入大殿。北狄王的佩刀卻光明正大地掛於腰際,身後的隨從也是如此。行禮時也只是意思一下,毫無莊重感。北狄近年來越發強盛,所以在這清元盛會上做出許多僭越之舉,殿中諸多大臣露出不滿之色。

清玥名義上是太后的義女,回到娘家,太后和她說些體己話。清玥面帶笑容地稱讚北狄王,細數他在塞外的功德,北狄的軍隊多麼強盛,國庫多麼充盈。北狄王也高聲感謝太后賜的這門好親事,誇讚清玥的賢惠。

一時間,北狄王反客為主,整個大殿,似乎他們才是主角。他也不顧聖上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著。

正宴結束後,蕭衡便離開皇宮。餘下的人還在宮中歡歌宴飲。清元盛會一共三日,京城裡傳遍了北狄王和清玥伉儷情深的佳話。

蕭衡感覺自己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如同墜入深淵般虛無苦楚。可他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她過得很好,自己不該高興么。當初不是對自己說過只要她過得好,自己就別無所求了么?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有種心尖被劃破的感覺?

10

景隆八年,清元盛會後第二年,南越上下還沉浸在盛世繁華夢中的時候,北狄起兵攻打南越。兩年前,北狄王在清元盛會的舉動便已表現出熊熊野心,可南越皇族卻沉浸在大國美夢中,忽視了眼前的危機。

北狄的鐵騎帶著踐踏一切阻礙的士氣,攻城拔寨,如同一隻在西北潛伏壓抑多年的惡狼。南越邊境長年被侵擾,天子已經見怪不怪,派人鎮壓或是議和便是。一切應對方法,就像是多年來已養成的習慣。

可這次,北狄氣勢洶洶,南越連連損兵折將,等南越朝堂反應過來時,北狄大軍已經攻入中原。

前線有傳聞,北狄王這次是想讓南越改朝換代,一點土地,金銀糧餉已經滿足不了他。蕭衡想,清玥一定是記恨著他,記恨著南越的。北狄王這次攻打南越,屍橫遍野,百姓流離失所,她卻不去勸說。北狄王和她那樣恩愛,若是她肯勸說,定不會這般兇殘。

可是如果她恨他,那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他說好了要守護他,卻也是他將她帶到京中,弄丟了她。她將自己全部的幸福託付給他,到頭來卻要她獨自面對背井離鄉的生活。她再風華絕代,也只是一位女子。初到北狄時,她有多恐懼,孤單?從她踏上去北狄馬車的那一刻起,他和她,註定分道揚鑣。

國難當頭,蕭衡上奏請纓,帶病破敵,卻遭到了駁回。原來是蕭丞相從中作梗,讓皇上選派了別人。父子關係不和,但蕭父心裡是心疼兒子的,也知道這場戰爭的勝率幾何,所以不會讓蕭衡去冒這個風險。他從來只想著自己這個小家,為此不擇手段。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丞相,也稱不上一個君子。

一場勝負已定的戰爭,結局在半月後揭曉。北狄勢如破竹,攻到了離京城百里遠的臨湘城。

當蕭衡在朝堂上聽到那個荒唐的旨意時,終於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那是他第一次公然違抗聖命。

打仗時聖上不用蕭衡,求和時卻指派他前去。蕭衡肅聲說道:「臣的手是用來握劍揮馬鞭的,不是用來拿簽議和書的筆!」

那一日的早朝,君臣不歡而散。

11

最終,蕭衡還是不得不帶著滿腔的屈辱,前往北狄的陣營。成王敗寇,輸的人是沒有談條件的資格的。

要蕭衡去議和,並不是聖上的旨意,而是北狄王派人來點名道姓的要求。北狄王說,若是見不到蕭衡,北狄的軍隊將對京都屠城。

蕭衡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卻不能拋下蒼生的存亡。

第二日,蕭衡便帶著幾位大臣前往北狄的陣營,北狄士兵軍容嚴肅,營區戒備森嚴。蕭衡在心中暗嘆,不知已有多少年不曾見過南越的軍隊有這般模樣了。

進了營帳,北狄王已在其中,和兩年前比,他容顏依舊英俊,卻添了幾分王者之氣。出人意料的是,他命人上茶,用漢人的禮節接待蕭衡。

氣氛不像即將兵戎相見的雙方在談判,倒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遲來的會面。

北狄王開口,蕭衡才知道北狄王叫他來的真正目的。

「聽說蕭衡將軍和清玥是故人?」

一句話,就讓蕭衡明白了,原來這場戰爭不只是因為江山版圖,宏圖偉業,還為了北狄王深愛的那個女子。多年前她在南越受到的委屈、折辱,今天,他要為她討個說法,這麼多年的恨,他要幫她了結。

蕭衡突然覺得,自己輸了,在這個可以「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男人面前,他一敗塗地。

蕭衡許久未開口,北狄王追問:「可否講一講你們的往事?」

「臣位卑,不敢妄議王后。」

「好!」北狄王站了起來,走到帳前,背對著蕭衡,「我就來說說我知道的事。」

「清玥入北狄以來,與本王相敬如賓,可是她愛的人,」北狄王轉向蕭衡,古井無波的雙眼有了怒意,「卻只有你,從來只有你一人。她時常眺望東南,望穿秋水,孤知道她望的不是孤,睡夢中、醉酒時,她呢喃的,都是你的名字,那些寄回南越,歌頌孤的信,你可知是為了誰?」

蕭衡再也剋制不住,站了起來。

「她假借歌頌我,其實是為了暗示我的野心,說北狄的強盛,是告訴你們要居安思危。這個女人,對我禮敬有加,卻從不肯把心交給我。」

北狄王說罷,揮動起迅猛有力的鐵拳,將蕭衡擊倒在地,變得如同一隻暴怒的雄獅:「可是你們呢?你恐怕都不知道,她父親就是被你父親害死的。蕭丞相偽造證據,誣陷沈將軍。可即使這樣,她還願意跟隨你來到京中,你還是守護不了她,讓她變成你們南越的政治工具。」

一記重拳打在蕭衡臉上,嘴角傳來血液的腥味,他癱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從未有過如此狼狽。

「就在今早,她還是忍不住,求我放過你,願意一命抵一命。」

像是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催使蕭衡猛然起身,他抓住北狄王的領口:「不可以,你不能殺她!」

「我等了她七年,終於明白她永遠不會愛上我。我是北狄人的王,我不可能永遠守著一個不愛我的女人。」北狄王任由蕭衡抓著他的衣領,一臉不屑道:「我倒是想看看她心愛的男人會有怎樣的選擇。

「京城的百姓和清玥,你可以二者選其一,若選了清玥,第二日我便屠城,再選上好馬送你們出城。」

說完,北狄王冷哼一聲,走出了營帳。

12

「將軍!情況如何?」守在北狄營區外的大臣們早已等得焦躁不安,見到蕭衡,紛紛跑上來詢問情況。

蕭衡不說話,像是丟了魂魄的人,木木地獨自走開去。

那一夜,蕭衡坐在書案旁,感覺遇到了今生最難的選擇。燭火燃盡,最後一絲火星熄滅,房間內陷入黑暗,蕭衡在黑暗中感受著無助。

若是選擇保護清玥,這一城的百姓就要死在北狄人的刀劍下。若是選擇百姓,就會負了清玥,而蕭衡,已經負了她七年,他又如何能捨得再傷她絲毫?

蕭衡也不知道這幾個時辰是如何過去的,等到窗外微明時,阿阮走了進來。阿阮擔心蕭衡,知道他徹夜未眠,就在房外等了整整一夜,此刻進來彙報情況:「少爺,聖上昨天深夜臨時下旨,遷都川蜀,此刻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蕭衡突然想笑,笑自己和天下忠良的愚昧,這樣一個棄子民不顧的君主,他們竟忠心耿耿地追隨了他那麼多年。他們還叫他聖上,叫他天子,這真是世上最諷刺的笑話。

蕭衡想上街去看看,再看一看那往日繁華的街道,瞧一瞧昔日里熱鬧的市井。還未走到門口,便聽到鎧甲碰撞的聲音。

北狄的木托將軍帶著士兵趕到了蕭衡的府外。蕭衡想,這大概是他派來索要答案的吧。

木托走上前,行了個禮:「將軍,木托前來助您護送百姓逃離。」

蕭衡吃了一驚,分不清情況。木托解釋道:「王后在北狄時,秘密訓練了一群親兵,在下是他們的主帥。」

蕭衡看向那些士兵,確實與一般的北狄士兵裝扮有些不同。可是,木托又怎麼會願意效忠清玥。似乎是看出了蕭衡的疑慮,木托解釋道:「在下的父親是漢人,母親是北狄人。家父在京城時被誣陷,沈老將軍為他申冤,救了家父一命。」

蕭衡點了點頭,道:「清玥現在如何?」

「王后會設法逃向川蜀,與您會合。事不宜遲,趁北狄方面還未發現,咱們趕快行動。川蜀山勢奇險,易守難攻,保留住實力,日後再尋機會東山再起。」

蕭衡看著台階下整裝待發的士兵,心中五味雜陳,有劫後重生般的狂喜,有對清玥的愧疚,有重新燃起的希望。

京中的顯貴早已尋得機會避難去了,剩下的大多是窮苦百姓。為了保護婦孺,蕭衡給成年男子配發武器,與士兵同行。百姓數量眾多,蕭衡一次性帶不走。京城周邊有些城防堅固的城池,蕭衡將百姓分進其中尋求庇護。餘下的,隨他浩浩蕩蕩地向川蜀進發。

望著漸漸遠去的帝都,蕭衡在心中起誓,這一次,再也不會弄丟清玥。

13

蕭衡望著此刻那一輪明月,在蜀地像這樣獨自對著中秋月,已經有十個年頭了。那年,他以為自己得到上天眷顧,失去的愛人能夠失而復得。可是,到了蜀地,才知道,清玥已經死在北狄的軍營中。

這個女子啊,女兒身,卻兼有男兒的情懷。她這一生,都像她父親一樣,想著國家的安危,想著百姓的安康。那纖弱柔美的身子,是如何將柔情與壯志通通裝下的?

當時清玥派木托支援蕭衡,自己卻跑去設法拖住北狄王,為京中百姓拖延了時間。一直到了蜀地,蕭衡才知道真相。

來到這裡以後,蕭衡日夜殫精竭慮,勵精圖治,不敢有絲毫倦怠。這剩下的半壁江山是清玥用性命換來的,是她給他的唯一念想。

只要身處這片河山中,他就時刻能想到對她的愛,對她的虧欠。他要這江山壯美,要這國家太平,要百姓安康。

如此,便彷彿看到了她舒展的笑顏。

如此,便彷彿她從不曾走遠。(原題:《經年城殤》,作者:君安在。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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