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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飢餓,很少有人比減重40斤的我更有發言權了

———— 周末 · 綜藝版————

飢餓的確是一種很好的修行,好像雕刻一樣,剔除多餘的部分,顯現出真正的內核。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也終於有機會有勇氣悄悄對自己說,不錯,我對你很滿意。

文/獨愚

我有個同事,有一天特別倒霉,下班回家發現家裡沒人,鑰匙沒帶,錢包手機都不在身上,誰都沒法聯繫,總之各種悲催。好不容易等下午能進辦公室,剛想泡一碗面,拎起熱水瓶卻是空的。此時催命的上課鈴已經響起,燒水當然來不及,於是我踏進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場面,就是她對著空水壺嚎啕大哭。

身為人民教師,我覺得該同事的放蕩不羈簡直讓我有些吃驚,同事們在震驚的同時也是各種勸各種哄,餅乾糖果麵包水果都堆到她面前,她卻不是嫌這個油就是嫌那個膩,皺著眉頭咬著嘴唇鼓著腮,什麼都不吃,任何人的人情也不領。

最後據說是有個老師臨時給她代了節課,又有人重新燒了一壺水,讓她順利把泡麵吃完,才算消停。

下班後我跟X先森描述了這個故事,雖然略微表示這個同事奇特的行為方式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主題思想還是表示同情——想吃泡麵遇上沒水,望面興嘆的感覺的確很不好,但他很不屑:「作死,她就是不餓!」

儘管這個同事公主病嚴重,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十分惹人厭,儘管我也十分欣賞X先森秋風掃落葉一般的階級態度,但我卻覺得,在餓到哭這件事上,我完全理解她。我不但理解她為什麼會哭,還能理解她為什麼就要吃泡麵。

在我看來,人如果餓到一定時候,對零食就是沒什麼興趣,一心只想吃到真正的飯菜,科學一點講,就是對碳水化合物的渴求,哪怕是難吃的泡麵。要是我很餓,有人卻遞給我一個蘋果橘子,我也一定想發火。

X先森不能理解,是因為他對食物的理解僅限於原始的果腹,毫無審美態度。他說小時候因為不愛吃飯沒少挨過打,然而越打就越不吃,惡性循環。當然,他是個瘦子,很瘦很瘦,減肥這兩個字,離他有一光年。

然而我對吃十分的有審美,並且一直覺得人生之所以美好,好吃的東西在其中功不可沒。我對於一切好吃的都很感興趣,即便偶爾吃不下,我也願意用讚美態度去感受它們。

小時候我好像一直覺得餓,只要給我食物我就能一直吃,吃到吐,絕對真實。大人們通常教育我,吃東西要節制啊,可憐我都不知道什麼是「飽」,哪來的「節制」!對我來說,一直吃一直吃,直到吃不動,才是最安心的時刻。

這種對食物的讚美和熱愛,和無法自制自控的軟弱,造就了一個暴食症患者,隨之而來的是我逆天的體重。

抽絲剝繭,我好吃愛吃的表現內里,是一個胖子的靈魂,它始終卑微,卻愛不停的給自己放縱的借口,在希望和絕望間徘徊,總憧憬著明年就瘦下來,明天就更好一些,卻不願委屈自己狠狠邁開腳步,揮汗如雨。

然後有一天,面對鏡子跟前的那隻胖子,三層下巴,五層游泳圈,好看衣服都撐不進去,我決定,殺死那個靈魂。

減肥於我而言完全是不堪回首。

在那個酷暑難耐的夏季,每天打開冰箱拿出那一小瓶凍實了的涼白開,用乾燥的毛巾細細包裹好,成了朝聖一樣莊嚴的時刻。毫不誇張,它是我爬山一大動力,因為我告訴自己到了山頂就能喝光它。

但這也都只是說說而已,最後通常都是隨意地漱幾口就趕緊收起來——我哪敢喝多!我不知道多少人有過跟我一樣的感受,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能吃,喝下去的水都會瞬間轉化為脂肪。

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我覺得我應該算是熟悉的,因為近一年多來它似乎始終圍繞著我,飢餓帶來的直接後果是焦慮、暴躁以及沮喪和不安。自我懷疑自怨自艾更是常有的功課,我常常夢見梳頭的時候頭髮掉光了,胃動力也明顯不足,茶飯不思。

我覺得我明顯是有病了,但我卻不能表現出柔弱無助感,最起碼暫時不能,因為胖子是不配矯情的。作為一個敏感的胖子,我自認為能感受到所有關於胖子的壓抑和隱忍。

從前我有許多內心戲,像《簡愛》里的那一大段台詞那樣:你以為我胖,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如果上天賜予我美貌和財富……

基本上到這裡總會出現一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話:「你想多了,死胖子全身都是肉,沒有靈魂也沒有心!」

那絕對不是我的聲音,而且陰森森冰冷冷的,我在睡夢裡也會被凍清醒。

減肥時候的飢餓並不是單純的飢餓,因為食物垂手可得,應有盡有,卻必須對著它們錙銖必較:這個會胖不必吃,那個好像可以稍微來一點,就咬一口吧,要不然半口?算了算了……更增添了一種殘酷的自我抵抗。

其實單就食物而言,好像沒有吃了不會胖這個問題,只要吃了就都會長胖,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悲哀的事實。於是只好乾巴巴地餓著自己,沒事找事地轉移視線打發時光。

失戀的人要麼暴瘦要麼暴食,因為美食和愛情同樣兼有引人沉淪和逼人發瘋的功效。

去年X先森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應該就是:「嗚嗚,我想吃……」

開始他根本不睬我,我關於飢餓的傾訴那麼深情又那麼痛苦,卻始終也得不到回應。

有一天我坐在小摩托上,饞巴巴地看著琳琅的酒樓飯店小吃攤館擠滿的街道,眼淚和口水一起飛流直下。

鐵石心腸的X先森終於覺得我可憐,停下車問:「你哭什麼?」

我扁著嘴說:「我餓……」

「那,想吃什麼?」

「嗯,」抹一下眼睛,抽抽噎噎地道,「涼皮。」

我從不喜歡吃涼皮,因為我不喜歡那裡面的綠豆芽和黃瓜絲,但鬼知道那天我為什麼會又失態又可笑地說出這兩個字,大概因為飢餓會讓人沒了尊嚴,而尊嚴一旦消失了,幹什麼都不奇怪。

在和體內那隻死胖子靈魂鬥爭的時候,我們基本勢均力敵,雖然我通常要把從頭髮尖尖到腳趾甲縫裡的精神氣全都集中起來對抗它,才能勉強佔據上風。然而終究是我贏了。

我不敢說學生比從前更喜歡我,但作為老師而言,行動比語言更加具有說服力。他們看到了一個胖子變成一個正常人,他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其中的艱辛,不需要我任何的言語——通常人們開始尊重並敬佩你,是因為你勇敢和堅持,而不是因為外貌和妝扮。

其實現在我反思過來,在我暴食的時代,我需要的不完全是食物,而是一種滿足感,或者可以說是安全感。

在與那個胖子靈魂戰鬥的時候,我發現,原來堅持、執著、努力、甚至是發狠了的去追求,同樣可以給我帶來滿足和安全。

所以,我靈魂中空虛的部分,終於不需要用食物來填充了。

有人問我,減肥之後人生是不是快樂很多。我仔細對比了一下,說快樂,倒並沒有什麼區別。我欣賞過去的自己,樂觀開朗積極熱情,即使是個胖子也很討人喜歡。但減肥之後,彷彿更懂人生了。

飢餓的確是一種很好的修行,好像雕刻一樣,剔除多餘的部分,顯現出真正的內核。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也終於有機會有勇氣悄悄對自己說,不錯,我對你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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