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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與輝煌——唐朝的大詩人們

用了兩天時間,寫此長文,為了紀念唐朝偉大的詩人們!查閱《資治通鑒》,以史為據,再現詩人們不凡之經歷。感懷過往,希冀未來,我們最需要的是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幸逢中秋佳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送上一份美好的祝福!同時也祝願祖國繁榮昌盛,再續華章!本文約5000字,閱讀大約需15分鐘,希望與大家共享!

唐詩如璀璨之星辰,閃耀在中華文化廣漠而浩大的夜空中。那些偉大的詩人,耳熟能詳,婦孺兼知,百世流芳;那些不朽的詩句,膾炙人口,雅俗共賞,千古傳頌。「李杜」、「韓柳」與「元白」,人們所熟知的是那些不朽的詩句,對於他們的人生遭際卻少有人知。人世間通常是這樣,展露的永遠是光鮮輝煌的一面,而其背後的苦難卻隱匿於深處。

厚積於薄發,苦難與輝煌。唐詩於厚重與苦難中噴薄而出,是一個歷史時代的寫照,也是詩人們對人生波折的無限感懷!除了「初唐四傑」恰逢盛世,其餘的李白、杜甫、韓愈、柳宗元、劉禹錫、白居易、元稹等,幾乎都遭逢亂世(安史之亂及其後)。世事變幻莫測,人生跌宕起伏。動蕩紛亂的時代裹挾著詩人們,人生與歷史的交會破碎了多少夢想,也造就了唐詩豪放閎闊悠遠深厚。

人常言:「時勢造英雄」,時勢也成就偉大的詩人。人生經歷如陳釀甘醴,歷久而彌醇。在古代,學而優則仕,考取功名是讀書人的夢想,也是人生追求。其實詩人們的志趣在朝堂,並不在學問上,更沒有想過成為「著名詩人」而流芳後世。在《資治通鑒》中,韓愈、柳宗元、劉禹錫、白居易、元稹等,都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出現,而非以詩人的身份出了。輔佐帝王,諫言獻策,報效國家,這是他們的使命和擔當,大多因言獲罪而遭貶黜。人生沉浮於宦海,命運維繫於帝王。他們時常置生死於度外,更有置身家性命於不顧,直陳利弊,冒犯龍顏,何等的大氣魄。

遇擢拔顯貴於朝堂,被貶斥落荒於蠻夷。十年或幾十年被貶謫於幾千里之外,背井離鄉,拋妻別子,一幕幕人間悲劇,何以忍受!這樣的大起大落,錘鍊了詩人們堅強的內心,也積澱了豐富的人生閱歷,這才是唐詩的本源。在人生之低谷,愁苦憂悶,悵恨交加,惟詩歌排遣其惆悵,惟詩歌抒發其胸臆,惟詩歌激發其感懷!這就是唐詩,這就是唐朝的大詩人們,人事已淹沒於浩瀚的歷史長河,其墨翰卻昭示寰宇永存於人間。與其說是一種文化,不如說是一種精神!

李白與杜甫。「李白醉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舊唐書李白傳》記載:「白既嗜酒,日與飲徒醉於酒肆。玄宗度曲,欲造樂府新詞,亟召白,白已卧於酒肆矣。召入,以水灑面,即令秉筆,頃之成十餘章,帝頗嘉之。嘗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由是斥去。乃浪跡江湖,終日沉飲。」天寶二年,李白四十三歲,詔入翰林院,成了御用文人。日漸厭倦,縱酒自穢。狂放不羈,不從帝命,竟然讓寵臣高力士為其脫靴,終究被玄宗疏遠遺棄。後遇安史之亂,李白年已五十七歲,顛沛流離,嘗盡疾苦。李白參與永王東巡而被貶,流放夜郎,後遇大赦返回,不久去世,終年六十一歲。李白是唐朝最為盛名的詩人,是浪漫主義的代表人物,生不逢時,懷才不遇,鬱鬱而終。相對於失落的仕途和卑微的職位,在文學上,李白樹立了一座高峰,他是精神和思想之巨人。

杜甫與李白是同時代的人,小李白十一歲,生活於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時期。杜甫的遭際與李白相似,年四十四歲才任了一個兵曹參軍的小吏,時運不濟,仕途無望。杜甫是著名的現實主義代表人物,杜甫之現實是殘酷之現實,社會動蕩,民不聊生,杜甫的許多詩篇都是當時社會的寫實。杜甫先後被授為「左拾遺」和「工部員外郎」,人稱「杜拾遺」和「杜工部」,後遭貶謫,人生慘淡,生活悲苦。「安史之亂」所帶來的災難是無法想像的,戰亂連年不斷,黎民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唐朝人口在天寶末年近五千萬,待七年「安史之亂」後,人口銳減到千六百萬,所剩什之三四。杜甫親歷了這樣的亂世,眼見黎民大眾之悲慘現實,憂國憂民之情油然而生。

他自己也經歷了人生最悲慘的事情,由於缺衣少食,小兒子活活餓死。杜甫悲憤至極,憤然寫下了名篇《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入門聞號啕,幼子飢已卒」。杜甫以「詩聖」冠之,他的人生是整個時代的縮影。他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詩篇,使後人能夠深切地感受歷史的真實。杜甫以寫實的手法,直面現實,發出了勞苦大眾共同的呼聲,天下陳平,安居樂業。李白和杜甫在《資治通鑒》中沒有記載,原因不詳,史料來源於《舊唐書》。

柳宗元於劉禹錫。柳宗元和劉禹錫參與了王叔文之黨爭,結為死黨,宗元、禹錫時為監察御史,專事彈劾。《資治通鑒》記載:「謀議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獎,曰伊、曰周、曰管、曰葛,?然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這段文字近乎白話,可以看出王叔文集團多麼張狂,私議朝政,狂妄自大,隨心所欲,目中無人。

這也為其後的敗亡埋下禍根,獨斷專行,失去了士大夫的擁護,王叔文集團很快垮台。王叔文被賜死,柳宗元被貶為邵州刺史,劉禹錫被貶為連州刺史。事情還沒完,朝議認為處罰的太輕,再貶柳宗元為永州司馬,劉禹錫為郎州司馬。可見朝臣對王叔文之黨多麼痛恨,必欲徹底剷除,使其永不得翻身。古代帝王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罪同僭越,打擊尤為嚴厲。柳宗元和劉禹錫參與黨爭,無異於自絕後路,其後再無建樹。

《資治通鑒》記載:王叔文之黨坐謫官者,凡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諫官爭言其不可,上與武元衡亦惡之。三月,乙酉,皆以為遠州刺史,官雖進而地益遠。永州司馬柳宗元為柳州刺史,朗州司馬劉禹錫為播州刺史。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往理。」欲請於朝,願以柳易播。會中丞裴度亦為禹錫言曰:「禹錫誠有罪,然母老,與其子為死別,良可傷!」明日,改禹錫連州刺史。

參與黨爭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被貶十幾年後,仍然得不到寬恕,而且明升暗逐,越貶越遠。宗元和禹錫同病相憐,宗元不忍禹錫母子從此天涯相隔生離死別,自願與其交換。後經裴度勸諫憲宗,才得以改遷條件相對好的連州。柳宗元被再貶柳州,中原人視柳州為畏途,朝廷往往把重罪之官吏貶謫到柳州。「陽森野葛交蔽日,懸蛇結虺如滿萄」,瘴氣瀰漫,荒草叢生,毒蛇野獸出沒,可想而知是怎樣的一種環境!柳宗元被一貶再貶,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處於流亡之中,對於個人的意志確實是個考驗。多舛的命運並未使其屈服,柳宗元一生留下六百多篇詩文作品,文勝於詩。其最大的貢獻是與韓愈共同倡導的「古文運動」,摒棄魏晉以來浮華詞藻的駢體文,復興敦厚古樸之儒家文化,世稱「韓柳」。

元稹與白居易。元稹是唐朝詩人中職務最高之人,官至宰相,但受奸

佞誣陷排擠,屢遭貶謫。元稹是與白居易齊名的大詩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成為千古佳句流傳於後世。元稹與白居易所倡導的「新樂府運動」,是一場詩歌革新運動,史稱「元白」。元稹的經歷尤其曲折,深陷宦海紛爭,四次貶謫,可謂造化弄人。自玄宗以來,宦官得寵,干預朝政,日益驕橫。由於藩鎮割據,君臣離心離德,上下猜忌失去信任,皇帝逐漸寵信宦官並委以重任。中使與宣慰使多由宦官擔任,大多狐假虎威作惡多端,且擾亂地方軍政,實屬頑疾。

《資治通鑒》記載:「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東台監察御史元稹奏攝之,擅令停務;朝廷以為不可,罰一季俸,召還西京。至敷水驛,有內侍後至,破驛門呼罵而入,以馬鞭擊稹傷面;上復引稹前過,貶江陵士曹。」可以看出宦官之猖狂,連監察御史也任意打罵。憲宗不僅不懲處宦官,反而將元稹貶為江陵士曹,政治昏暗可見一斑。元稹從此困頓於州郡,開始了長達十餘年的貶謫生活。憲宗還是相對英明的君主,但縱容宦官,隨意貶斥監察御史,無疑斷了言路。宦官亂政是中唐之後的一大禍患,使朝政失序,人心喪失,廟堂之威望日漸衰微,唐敬宗竟然被宦官所害。

白居易時任翰林學士、左拾遺,胸有丘壑,直言敢諫。《資治通鑒》對白居易的記述最多,大多痛斥時弊,直指要害。《資治通鑒》記載:翰林學士白居易上奏,以為:「國家征伐,當責成將帥,近歲始以中使為監軍。自古及今,未有徵天下之兵,專令中使統領者也。陛下念承璀(cui)勤勞,貴之可也;憐其忠赤,富之可也。至於軍國權柄,動關理亂,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寧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毀hui)法制,從人之欲而自損聖明,何不思於一時之間而取笑於萬代之後乎!」

白居易之耿直與膽識可見一斑,滿懷坦誠忠貞之心,直言時弊,戳到了憲宗的痛處。宦官干政是個敏感的問題,宦官是皇帝的近臣,沒有人敢得罪宦官。白居易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不顧個人安危,力諫憲宗放棄委任宦官承璀為中使。他認為可以予其富貴,可軍國大權不能隨便授予,否則就是徇私毀法,破壞國家制度。滿足別人的慾望,自毀聖明,被後世所取笑。白居易據理力爭,言辭鑿鑿,毫不給憲宗留情面,這正是其最可貴的品質。憲宗還算英明,被白居易的精神所觸動,聽從了建議。

《資治通鑒》記載:白居易嘗因論事,言「陛下錯」,上色庄而罷,密召承旨李絳,謂「白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絳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群臣敢竭誠無隱。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德也。」上悅,待居易如初。白居易經常議論朝政,常出言不遜直指過錯,憲宗非常不高興。私下與李絳商議,要將居易逐出翰林院。在李絳的勸諫下,憲宗最終放棄了念頭。在中唐之後的君主中,憲宗還是善於納諫的,有太宗遺風,這是成就了「元和中興」的原因吧!宰相武元衡被刺身亡,白居易主張嚴懲兇手,被認為越職言事,貶為江州司馬。白居易晚年生活閑適,得以善終,安享七十五歲高壽。李絳愛惜人才,保護了白居易,他也是一位正直的忠義之人。李絳的命運遠不如白居易,被奸人暗算,遭殺身之禍,而且全家被屠戮。

白居易留下了大量傳世之作,詩文情感沛然磅礴大氣,尤其是其樂府詩。每讀白詩,情感之衝撞,心靈之震撼,那是一種無言的感動!十六歲作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簡潔明快,氣象萬千。《長恨歌》:「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道不盡生死相依,訴不完纏綿悱惻。《琵琶行》:「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情感共鳴,惺惺相惜,勾起多少鐵石柔情。《賣炭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凄涼之場景,深切之同情,表達了一種無聲的憤怒於抗爭!白居易是位執著的政治家,心繫國家安危,有強烈的抱負心,於史留名,這是他的榮耀。作為詩人,詩如其人。詩文訴衷腸,浩氣滿人間,他鑄就了人生之輝煌!

讀《資治通鑒唐紀》的過程中,那麼多熟悉的大詩人出現在歷史當中,他們的生命軌跡得以再現,有血有肉活靈活現。詩作感受其思想,歷史還原其真實。因此有了尋覓他們人生足跡的念頭,很想去觸摸偉大詩人背後之隱秘,探知其不為人所知的苦難經歷。唐朝的大詩人們,大多經歷了「安史之亂」及其之後的時代,挫折與苦難是他們最大的財富,也滋養了唐詩之渾厚與偉岸。有人說,唐朝是血腥的,確實如此,《資治通鑒》中有太多的血腥場面。

「安史之亂」之後,文明逐漸褪色,代之以武力征伐,殺戮成為常態。藩鎮割據,君臣失信,國家一統無法維繫,實質上處於分裂狀態。為了維護各自的利益,君臣都無所不用其極,以強凌弱,上下相剋,暴力成為相互征服的手段。藩鎮軍隊如野獸般殘忍,「殺人臠肉」這是非人類之暴行,在《資治通鑒》中經常出現。殺戮的最慘烈場面,幾千人聚集在一起砍殺,「紅霧升騰」久久不能散去,豈非人間地獄!軍隊士卒謀殺將帥時有發生,殺一人,必舉家皆誅。宰相武元衡、裴度入朝時遇刺,武元衡橫死街頭,裴度重傷,這千古未有之奇聞,是朝廷之大辱。這是詩人們所處的社會環境和嚴酷現實,了解了這些,有助於了解詩人和他們的詩作。

中國古代文人有種傾向,困而述作,其人生的目標仍然在仕途上,而不是在詩詞歌賦上。長期的科舉跋涉,多年的貶謫困頓,反而給了詩人施展文採的機會,「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是我的愚見,也許有更複雜的原因,隔著千年的時空,我們很難走進詩人的內心。可有一點必須承認,詩人的文化底蘊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政治家兼大詩人是件不簡單的事情。現在的社會,有多少人有這樣志趣與情懷,其文化底蘊和人生抱負不可同日而語。

從政者、管理者,甚至是專業學習者,大多忙於事物,無暇潛心研究學問,文化底蘊日漸淺薄。加之治學無經濟效益,到頭來只是一副窮酸樣,人生價值難以體現。所以呢,「讀書明理,為學修身,文以載道」,成為一種久遠的嚮往,遠古的懷思。苦難與輝煌,唐朝大詩人們留給後人寶貴的精神財富,成為中華民族奮勇前行之不竭動力。我們所感懷的,除卻歷史上那些不凡的經歷,更多的是詩人們不朽之華章和偉岸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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