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鹽鐵往事》六十二 兩個惹禍精
到底該把晁錯歸於法家，還是儒家，這是個問題。
按司馬遷老人家滴觀點，不光晁錯是法家，連賈誼都有法家滴嫌疑，「明申商」得很哩。賈誼好歹是根正苗紅滴儒家出身，只是心有餘力讀了點諸子，而晁錯出身就是刑名，學滴就是商鞅那一套，雖然後來專門跟著伏生學過《尚書》，算是《尚書》第一人伏生滴嫡傳，但那都是半路出家，相當於跨學科報考研究生，底子還是法家那一套。所以法家滴脾氣，就很明顯。法家有神馬脾氣？一往無前，把人往死里得罪，善謀國而不善謀身，治國是很有一套，但沒有幾個有好下場。賈誼不被重用，不過是因為讓老軍頭們看不慣外加羨慕嫉妒恨，晁錯呢，不管是君子還是小人，不管忠奸，一概恨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僅僅是晁錯有這個壞毛病也就罷了，漢文帝說得好啊，你嘛不過是個出主意滴，言者無罪，有神馬狂不狂滴，關鍵是那用主意滴，要有主意，不能聽風就是雨滴，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在文帝時代，晁錯雖然也大膽，也激烈，卻很安全，因為有文帝在那裡給他把關呢。他也提出了一系列滴主張，比賈誼那個治安策更激進，更具體，但漢文帝只用那些該用滴。比如對諸侯國削藩哪，就是一句話「知道了」，就給打發了，畢竟是自家兄弟，要慎重。對付匈奴呢，匈奴是外人，所以十成可以用個六七成，只要不是太勞民傷財，都可以用，神馬招募內地人支援邊疆建設啦，什麼對邊民進行軍事化訓練啦，神馬團結其他少數民族一起抵抗匈奴啦，都可以酌情用之。至於那個主張太子不能死讀書，讀死書，要讓太子知道治國之道謀國之術，也好辦，直接把晁錯派到太子身邊就得了，多好滴解決辦法。
不過要命滴是，晁錯往太子身邊那麼一派，成全了他，也葬送了他。因為太子也是個爆脾氣，做事不顧後果，也是一個惹禍滴祖宗，惹禍精碰到惹禍精，當然是意氣相投，寵信尤加，但惹禍精碰到惹禍精，能不闖出滔天大禍，那也算是奇蹟。
所以景帝到底能不能算個道家皇帝，也是個問題。漢文帝劉恆，標準滴道家皇帝，垂拱而治，小政府，無為，脾氣好，淡定，不愛惹事，不愛折騰，雖然也有點兒迷信，但神仙家與道家本來就是近親嘛。漢景帝劉啟嘛，做太子滴時候，就闖了個滔天大禍。啥大禍？
原來劉啟雖是個爆脾氣，可他爸爸，他奶奶，他媽媽全都信道家，天天都講神馬無為啊心靜啊，劉啟大約也想改改自己滴性子，所以沒事就下點圍棋。圍棋最大滴長處是要坐得，現代圍棋搞讀秒制，一下幾個鐘頭，對於五子棋是慢，對於圍棋簡直不是一般滴快，以至於很多人怪讀秒制搞得沒有名局。要知道在古代，一下幾天那是正常的事，沒事就長考，就封盤。長考那事兒，就跟打禪差不多，聽說東洋有個和尚出身滴棋手，終極絕招就是長考，幾個時辰不落一子，一動不動，弄得沒人敢跟他下。
下棋是好事，手談嘛，陶治情操，修身養性，可金子放哪裡都能放光，爆脾氣放哪裡都能點著。只要下棋就會悔棋，只要悔棋就會爭棋，結果劉啟與吳國太子爭棋，一言不合，拿起棋盤就往吳國太子頭上打，一下子就把吳國太子打死了。
吳國太子是誰？當然是吳王滴乖兒子。吳王是誰，是同姓王里滴大哥大，同姓王里經濟最富，實力最強滴一個，統治三郡五十三城，有兩大宗財政收入，煮鹽之利，銅山之利。富到了啥程度呢？不僅免除了境內滴農業稅，而且對於中央派下滴勞役，也由政府用錢抵消，還在境內修運河，帶動造船業，運輸業，漁業，紡織業，建築業，竹器製造業，漆器製造業滴發展。牛到了啥程度呢？文帝時代，吳國壟斷了東南的貨幣供應，與鄧通中分天下滴銅錢製造，人稱南吳北鄧。劉啟打死了他的太子，可想而知，雖然劉濞當時硬著臉沒說啥，心裡就沒一丁點想法？所以晁錯對於劉濞，是削藩之恨，而跟劉啟則是殺子之仇，後日里有人說劉濞一大把歲數，頭髮都白了，幹嘛要造反，還不是晁錯逼的，但你也不想想劉濞白髮人送黑髮人時，心中何等苦痛，殺子仇人就坐在龍廷上面，人家為什麼不造反。
所以這對惹禍精剛一上位，就做了幾件大事，害死了兩個大人物。哪兩個大人物，一個是天下首富，漢文帝滴弄臣鄧通，另一個是當時的丞相，跟著劉季出生入死滴功臣申屠嘉。為神馬這惹禍精會害死這兩個人呢，這個說來話長，且一一道來。
其實鄧通不是啥壞人，到算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有老實福，天上掉下大餡餅，一個飛來橫福砸在了他身上。原因是醬子滴。
漢文帝劉恆是信道家滴，身子又不大好，多少就有點迷信。開始遇到了個叫新垣平滴人，自稱善於望氣，人家是看雲識天氣，他能看雲識吉凶，還搞點什麼「人主延壽」滴玉杯這種小驚喜讓漢文帝意外得到，把一代明君劉恆弄得五迷三道的。不過常言說滴好，搗鬼有效，有術，也有限，居然就被識破了，然後當然滴，給殺掉了。
不過就象看多了玄幻小說滴人會做飛仙滴夢一般，那年月神仙家滴故事著實不少，漢文帝聽得太多，也會胡亂做夢。有一天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要上天做神仙，可是想要飛呀怎麼也飛不高，恰好一個帶黃帽子，衣帶後穿滴人推了自己一把，這就上了天庭。醒來後就到夢中登天地點去找那個黃頭郎，正好看見一個，帶黃帽子，衣帶後穿，簡直是一模一樣滴，一問名字，叫鄧通，鄧通那不就是「登通」么，就是他了。
但一個讀了一肚子書滴賈誼都能讓老軍頭們羨慕嫉妒恨，何況毫無背景也毫無才情滴鄧通。功臣集團之一滴當時的丞相申屠嘉，就因為鄧通在朝堂對皇帝沒有足夠尊敬要斬他，弄得鄧通跑到丞相府磕頭磕到出血，再加上皇帝親自求情才放過一馬。權力沒指望，但錢還是可以給滴，正好還有相面滴預測鄧通將來會餓死，漢文帝就把一座銅山都賜給了鄧通。銅山哪，在當時可算是一座大型造幣廠，靠著這個造幣廠，加上鄧通做事算得上小心，為人也算得上兢兢業業，錢幣質量優良，厚薄均勻，硬是把鄧氏錢經營滴與吳錢並分天下。漢文帝想，這下鄧通可不會餓死了吧。可誰知鄧通把一個人得罪了，這個人就是漢文帝滴兒子，將來滴景帝劉啟。
鄧通為嘛會得罪劉啟呢？原來漢文帝身上長了毒瘡，化了膿，鄧通就給漢文帝吸吮，吸著吸著，漢文帝就感慨滴說，你說天下誰最愛我呢。鄧通大約也是好心，就是當然是您的兒子最愛你了，可誰知這話惹出了事。等到劉啟來的時候，漢文帝也叫他吸，你想那膿瘡，又臭又毒，叫人怎麼下嘴，劉啟一邊吸一邊噁心，差點沒吐出來，事後聽說鄧通居然吸得很歡樂，這就把鄧通恨上了。
所以漢文帝駕崩，劉啟一登基，馬上就收回鄧通滴銅山以及所有財產，鄧通身無分文，竟然真的餓死街頭。
那麼申屠嘉又是怎麼被害死滴捏，且聽下回分解。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祝大家新年快樂、闔家幸福、萬事如意！
TAG:半夢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