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第卅四章
第三十四章
愛民正帶著芳芳，老方和淑英還有思陽一家在市區里轉悠兜風，看街景看彩燈。與不善言辭的方元相比，愛民就是一個甜言蜜語的批發市場，「爸爸！」「媽媽！」，叫得那個親，讓老兩口心花怒放。
見芳芳把靠著的車窗開了個小縫隙，他立即緊張地說：「老婆，要受涼的！乖，我給你關上哈！」芳芳要喝水，他立即拿出準備好的保溫杯遞過去，確保不讓芳芳接觸到涼水。淑英心裡既對這個女婿一萬個滿意，又對自己這輩子沒有福氣享受到一個這樣的男人的關心而嘆了口氣。
「怎麼了？」老方聽到淑英的嘆氣，好奇地問。
淑英拿手肘碰了碰老方，示意老方看女兒和女婿之間的恩愛，悄悄地說：「你說我咋沒有這福氣呢？」
「平時這些小事能看出啥？只有在大事面前才能看出是不是真正在乎你。」
「我不相信平時小事都捨不得為我做的人，會在大事前有什麼壯舉！」淑英不同意老方說的話。
老方有點不高興，「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善於表達，有的人善於做事唄！不大點兒小事，也能被你引申。「
「我看不是人和人不一樣，而是人對待不一樣的人，表現不一樣吧！可惜我不但沒有那福氣，還沒那本事和手腕。「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老方聽出淑英話里的含沙射影，火氣也上來了，嗓門高了八度：」你還有完沒完？「
這一嗓子把坐在前面的談笑風生的芳芳和愛民兩人給驚回了頭：「爸媽，怎麼了？」淑英看了一眼老方，欲言又止，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氣哼哼地把臉轉向窗外，老方也氣鼓鼓地別過臉去，車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芳芳和愛民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下，芳芳對愛民說：「你專心開車！思陽的車還在後面跟著，別把思陽弄丟了。」然後芳芳又面向老兩口，打趣道：「又怎麼啦？爸，你剛才是不是把媽的蟹腿給偷吃了？「
老兩口沒搭腔，也互不理睬。
「爸爸媽媽，過年啦，把過去一年裡的所有不愉快都扔掉。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不要因為不相干的人和事，影響咱們一家人的幸福。「
芳芳最後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雖然老兩口還是不說話，但是臉上的不快神色漸漸消失。
芳芳長吁一口氣，她轉過身來悄悄在愛民耳邊說：「老公，你說得對，真是撲朔迷離啊……」
思陽的車緊跟其後，車裡的空氣似乎也不輕鬆，思陽的先生查爾斯正在對思陽家與方元家的歷史淵源刨根究底。
「你想讓我怎麼做？我大笑你說我不自重，不笑你又說我不禮貌。我看人你說我心有所屬，不看你又說我不注意聽人講話。查爾斯，我是人，我不是你操控的機器人！「思陽情緒有點激動地在與查爾斯訴說。
「你真地和芳芳的哥哥沒做過男女朋友？那為什麼他給你盛湯的時候，你會慌亂地把杯子碰翻了？為什麼你的眼神要跟著他轉？「
「我不是因為他而慌張，而是因為你的臉色而讓我發慌。當時我不知道我又做錯了什麼，讓你變了臉色。「
「那芳芳的老公呢？看樣子你們也很熟，他沒做過你男朋友？「
「查爾斯！「思陽終於崩潰地流出了眼淚：「你可不可以停止這樣折磨我？我為了你改變了這麼多，你還想怎樣呢？我都和你說過一百遍了，我是來看我的叔叔阿姨的。」
見思陽這個樣子，查爾斯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溫柔地拉起思陽的手：「親愛的，你知道我有多愛你！你要時刻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能真正地保護你！」
思陽的來去猶如一陣風，匆忙得令方元還沒來得及回味，她所帶來的氣息就從他的指間和耳邊掠過去了，唯一能夠留下的感覺就是心裡的一絲隱隱作痛。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思陽眼睛裡的落寞和膽怯卻逃不過方元的眼睛。這種眼神只有小時候，思陽到了該回家的時候卻不願意回，怯生生地問自己爸媽的時候才有：「方伯伯，孫阿姨，能讓我和方芳再多玩一會兒嗎？」。這麼多年過去了，思陽嫁為人婦，又為人母，卻都沒能改變這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眼神。
思陽的眼神揪得方元一陣陣的心痛。他並不覺得思陽的老公查爾斯對她有多關心和體貼。上菜的時候，思陽的那碗湯就在查爾斯的手邊，他都不說給思陽遞一下，是方元把湯碗遞給了思陽。思陽接過湯碗的時候，兩人的手不經意地碰了一下，彼此都像有了電流通過。思陽迅速地抽回了手，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查爾斯立即就變了臉色，思陽窘得滿臉通紅，而查爾斯就在一旁看著大家拿抹布的拿抹布，拿紙的拿紙，連伸伸手都沒有，想到這裡，方元心裡不禁說了聲：「可惡！」
「方元，小心！紅燈！」林惠的一聲驚叫讓方元驚醒，思緒也被拉了回來。看到自己在十字路口紅燈前壓了白線，方元面對著林惠狐疑的目光，自嘲地說：「還沒等上年紀呢，反應已經慢了哈……「
「那就趁沒老之前，把該犯的錯都犯了吧！否則，等老了，像你爸媽那樣，我可就慘咯！」林惠笑眯眯地說。
柔和的路燈下，方元見林惠的眼睛閃閃發亮，裡面有女性的溫柔，母性的堅韌，與思陽不自信的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又因為她俏皮的玩笑，越發顯得可愛而嬌嗔，不禁把林惠的手握得更緊了。
「不要瞎說！」
林惠似乎又想起來什麼，她問方元：「哦，對了，明天全家都來拆禮物，思陽一家也來嗎？ 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們的禮物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去買？」
「大過節的，還上哪去買呀！明天你就給他們的小孩準備張卡，包點錢表示表示吧，誰讓他們搞突然襲擊？是吧，呵呵！」
林惠心裡一聲冷笑，但是話語依然輕柔：「是啊，紅包最實惠，給小孩買些真正需要的東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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