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君:九月開學季
九月開學季
雨君
小時候,每到九月一日開學前,母親就催我趕緊寫作業,並為我洗乾淨衣服和書包。然後從供銷社買粉連紙裁成三十二開,用紙捻訂好幾個本子。也買橡皮鉛筆鑽筆刀等學慣用品。文具盒不經常買,除非用的很破了。不過女孩子都講究,輕拿輕放,從不敢摔著。里外皆用蓖麻擦的明亮,鋪著彩色亮麗的糖紙,三年五載是損壞不了的。但對於我,最不希冀開學,總希望能夠拖住暑假的腳步,永遠慵懶地懈怠著每一個時日,或是帶著一幫比我小兩個年級的小朋友們瘋跑瘋玩。
但歲月不饒人,在年復一年,周而復始的放假開學中,我還是初中畢業了,考上了縣城高中。那年,村裡仍然沒有通公交。開學那天,和鄰村一個同學說好凌晨五點在我們村集合。他父親和我父親分別給我倆背著鋪蓋。母親怕宿舍涼,給我帶上了家裡唯一的牛毛氈子,還有褥子、被子、枕頭、 換洗衣服等,捲起來塞滿了一大麻袋。
我們的父親像頭老黃牛, 背著那麼重的鋪蓋和衣物,翻越好幾座山頭,才到了山下平川地帶的氣路上,剛踹了口氣,就過來一輛從軒崗到原平的公共汽車。怕誤了報道,就趕緊上了車。再說兩個父親還得往回返,緊趕慢趕,也得摸黑爬懸崖回家。
到原平之後,向人打聽到我們的學校在原平郊區沙晃村,離汽車站十來里地。我們的父親繼續背起鋪蓋卷,邊走邊打聽學校路徑。兩位父親新奇的看著城裡的一切,感覺路又平又寬又乾淨,馬路兩邊綠樹成蔭,高樓林立。若不是他們的女兒考到了縣城,恐怕他們也無機緣來縣城一趟。兩位父親充滿希望地指著樓房,叮囑我們好好學習,說,以後你們就住在這高樓里了。如今我們真已住上樓房了,只是地域不同而已。而我們的父親卻過早地離逝了。每每想到此處,我忍不住戚戚然,盈盈淚下。無數淚珠無限恨,恨天奪了我父命。不是不得已,我從不敢還家鄉,還鄉睹物思人必斷腸。
高二時,我轉學到了大同。每年九月一號開學,母親東家進,西家出,給我湊學費,怕我弄丟,在褲衩上用布縫個兜,把錢裝裡面,縫住口。囑託我和人少說話,不要露了錢,遭賊惦記。讓父親把我送到軒崗火車站,等太原到內蒙的那趟慢車。那趟車在夜裡兩點才到軒崗。等把我送上車,聽著那「隆隆」車聲離開,父親的諸多不放心,也追隨火車而去。父親在車站椅子上迷瞪一會,等天明了才坐公交車到馬圈,再攔拉煤車回去。
我那時,不懂體恤做父母的心。直到自己有了孩子,才體會到父母的不易。但現在的時代遠遠好過我小時候。我女兒每年開學季,衣物和學慣用品全部買新的。女兒上小學和初中都在小區內,吃住在家,不受一丁點罪。考上高中後,學校離家遠些,但她不願意住校,我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給她做飯,陪她讀。
女兒考上四川師範大學後,去成都報到時,既不願意坐大巴,嫌腰腿累,也不願意坐火車,嫌熬時間,還得倒車。無奈選擇了飛機。下飛機後,有學校的學生來接,可謂是一路順風。去了學校一看,樓新境雅, 小徑幽幽,流水潺潺。九月的北方老家, 百花全無,而成都依然彤花燦燦,桂花飄香,讓人心曠神怡。再有男女學生公寓,室雅而舒,四人一室,還帶有衛生間和洗澡間,不亞於賓館。學校還給配套了被褥等鋪蓋,再不用父母千里迢迢,像民工般背著鋪蓋卷輾轉車站碼頭。也不用隨身攜帶沉甸甸的現金了,一律在學校刷卡,安全方便至極。我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孩子上學條件之好。
如今,又到九月初,小學子們由大人們準備學慣用品、該住校的住校,該該租房的租房。大學子們,買皮箱,裝行囊,一張張汽車票、火車票、機票將他們帶離故土。縱有多少不舍,也將隨時間的推移而淡化。畢竟,他們要學會獨自成長,學會張開翅膀自己飛翔。
關 於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孫粉鮮,筆名雨君。原平人,現居潞城。中華詩詞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學會會員,山西詩詞學會會員,山西杏花女子詩社常務理事,山西潞城太行詩社常務副社長,潞城作家協會理事。詩詞散文散見於省內外報刊雜誌,獲過多種獎項,有作品錄入《散文選刊》《山西文學散文年選》和《齊魯文學精品選》。


TAG: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