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寒冬並不是憂慮的來源,溫暖才是
01
陳二對Zz說,高中時候,他坐在教室里,面對千篇一律的生活,聽著許巍的《曾經的你》,自然是嚮往著高樓霓虹、大漠駝鈴的。那個時候想像著自己的未來,會像是金庸筆下遊歷江湖的少年俠客,一腔熱血,滿身武藝。以為將來會在輕舟疾馳、綠柳拂面的西湖斷橋上遇見撐著油紙傘的優柔少女,會路過雕欄玉砌、高可入雲的大雁塔,會流連黃沙漫天、一泓清泉的月牙湖。
可是當他顛沛流離,輾轉生活過三座城市,歷經三段石油情緣,才逐漸發現,有關生活,夢想,與現實,其實早已寫進了詩中那些我們未曾仔細讀過的句子里,藏在了歌里那些未曾體會的歌詞中,收斂進了每一個半遮半掩的滄桑靈魂里。
七年,陳二形容自己的生活,用了「劫難」這個詞,可當我問他到底有哪些傷心事,陳二卻只能搖搖頭,說不上來。
有什麼好傷心的呢?考上理想的大學,又到一個理想的城市讀研,最終找到一個對口的工作,到底有什麼傷心的呢?
他說,那是一種感覺,一種因為自身的慵懶被寬鬆的環境所放大,最終在生活的這場泥淖中,越陷越深,離夢想越來越遠的感覺,這感覺讓他憂慮,讓他絕望,讓他無能為力。
我問他,是石油的寒冬讓你感到刺骨嗎?
他說不是,是石油的溫暖讓他感覺掙扎。
這就是陳二想說的故事。
地球?物理?科學?勘探?
02
七年前,喜歡人文地理的陳二獨自從鄭州出發,到大慶讀書,那時的他還年輕,滿懷理想。
我問他為什麼選擇東北石油大學地球物理勘探專業,他說首先是因為有親戚在中石油,推薦他讀石油類院校,東北石油大學是一個不錯的一本,再加上自己喜歡地理,這個專業的名字聽起來蠻高大上的,於是就報考了這個專業。
於是就有了故事的開始。
到了學校,安置好物件之後,陳二坐在二樓向北的窗台上,看著墨綠濃密的白楊樹葉,感受著北國涼絲絲的秋風,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大學時光,更是忍不住的暢想著自己充滿光明的前途。當時的他還不知道,地理與地質,一字之差,卻是乾坤之別。
那時世界經濟正從08年的次貸危機中逐漸恢復,國內的四萬億計劃初見成效,美國頁岩油技術初現端倪,原油價格穩定在高位,這一切的外部環境導致了大慶石油學校的畢業生只要能順利畢業就能找到一份工作,陳二的大學生活如沐春風,察覺不出一絲寒意。
有此保障,陳二度過了比較瘋狂的兩年。從河南的高考大軍中衝殺而出,陳二覺得自己終於「解放了」,於是在暖氣室內訂外賣玩遊戲,以另一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姿態度過了兩年,當2012年中石化與聯合培養的學生解約時,陳二甚至不太能理解這事件背後的緣由。
大三來臨時,細分物探測井專業,陳二逐漸接觸了專業老師,了解到了地理與地質的不同,同時在實習中,也了解了未來惡劣的工作環境,他終於有點慌張了。
想到未來要很長時間在荒無人煙的野外作業,陳二覺得自己需要慎重選擇一下出路。
可常年的隨性讓陳二的生活習慣、眼界乃至性格都產生了一定的局限,他沒有想過進一步去了解這個讓他憂慮的行業,只想著如何才能逃離長期的野外作業,於是他理所當然的選擇了無數師兄們選擇的路——考研。那時的陳二想著如果能夠進入油田研究院,就可以逃避野外生活了,學生時代強大的思維慣性讓陳二絲毫沒有想過還有其他行業可以從事。
經過半年多的努力,在強大的危機感籠罩下,陳二也爆發了自己的小宇宙,考上了北京的一所石油院校,仍然進修著物探專業。
2014年本科畢業的時候,陳二班級里絕大多數男生都簽了三大石油公司,大家在互相慶祝的歡笑似乎還回蕩在耳邊,可誰也沒有想過,這竟是本專業就業率最後的輝煌。
勘探作業(來源:東方物探)
03
提起研究生生活對自己的影響,陳二坦言,影響他的不是專業,不是學校,而是北京這座城市。
踏入繁華的北京城,離開東北的冰天雪地,陳二覺得北京的一切都充滿了朝氣。雖然早出晚歸的人們時常把疲倦掛在臉上,但是他們有理想有動力的努力生活,讓陳二尋找到了一絲夢想的味道。
陳二覺得,這個味道著實有些久違了。
於是陳二的心再次活絡了起來。在北京,接觸著最前沿的消息,陳二的眼界與思想發生著急劇的變化。
然而,半年時間,原油價格從每桶$140掉到了$30美元,三大石油公司招聘人數銳減,陳二甚至能感覺到研三的學長瀰漫著的怨天尤人的悲觀情緒。這場由美國主導的頁岩油革命,革掉的是一個個石油院校學生的飯碗。這一次,陳二才對「革命」這個詞有了自己的理解。
可是畢竟地處北京,即使是就讀比較冷門的行業,北京也有很多的機會。又半年,研三學長們也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雖不是石油相關,但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這也使陳二第一次感受到了轉行的可能性。
陳二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覺得自己似乎有很多事情可以干,可真到自己想要去做的時候卻發現,雖然寒風已經吹來了,但他並未準備好禦寒的外衣。
陳二說他有幾個朋友,傳統意義上來講,似乎混的並不好,可他覺得很羨慕。
朋友A是學IT的,以前在蘇州攜程工作,挺好的單位,但是工作兩年就辭職了,開始回老家接一些互聯網方面的私活做,也算是開始了自己的創業。當然最後沒有做成,半年後就又去杭州找了一個工作,繼續打起了工。
朋友B是國防生,但畢業堅決不進部隊,選擇和對象一起北漂,做運營方面的工作。結果漂了兩年,對象要回廣州,他就選擇了辭職,又開始南漂。
陳二不知道他們收入幾何,也不知道他們未來會怎樣,但他就是羨慕A和B這種仗劍走天涯的感覺,似乎渾身都是本事,走到哪裡都餓不死,所以也不去考慮什麼穩定不穩定。
但陳二自己呢?
放棄所學?不甘心。
找對口專業?路太窄。
好多牽絆,猶豫和掙扎讓陳二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某種死循環,他覺得自己需要在實踐中摸索方向,於是他開始物色研究院進行實習,想看看今後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樣的。
於是他只身前往天津,開始了實習生活。
勘探小隊(來源:大慶油田網)
04
陳二一開始覺得研究院應該是一個高大上的地方,直至他抵達天津站,再坐接近3小時的公交車到達一個四下荒涼,只有東邊毗鄰一個老舊的小區的地方,他才知道原來研究院是如此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剛到研究院那幾個月,陳二心氣很足,每天和同樣心氣十足的年輕人在單位加班,可將近一年的時候,研究院已經沒人再加班了,夜晚的辦公樓不再燈火通明,而是一片寧靜。
是的,寧靜,陳二覺得那裡的生活平靜、閑散、充滿生機,但最重要的是一成不變,甚至是拒絕改變。
陳二的單位有個老師傅,妻子也是同一個單位的,而且家就住在單位一公里以內。女兒畢業那年也強烈要求女兒回油田工作了。他家有輛車,基本上沒有開過,除了工作,似乎沒什麼是他們生活的重心。
而這樣的師傅還不止一個。
在那裡,陳二覺得時間好像是靜止的,每天都在重複著前一天甚至前一年的生活。在那裡,陳二又彷彿覺得光陰似箭,也許明天起床就會看到自己的第一根白髮,第一條皺紋,陳二害怕這樣的生活。
但即使回到北京城,即使他有夢想,在早高峰時期的西二旗地鐵站,陳二也會輕易的迷失掉自己。
陳二給自己做了一個總結,叫做受不了都市的旦夕奔波,也忍不住郊區的似水流年。
這種感受就像在溫水裡呆久的青蛙——想跳出去,但又對外面世界因未知而感到恐懼。
總之,跳出去不一定更好,但不跳出去一定很舒服。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研三畢業後,陳二還是找了一份石油行業的工作,他說自己就像一艘沒有風帆與航向的小船,被風浪吹得東擺西擺,最終僥倖停到了港灣。
物探放線工(來源:石油商報-川慶物探)
05
我問陳二,你後悔選擇石油行業嗎?
陳二說,他仍然會想念在大慶的生活,仍然會感謝在北京在天津的那段時光,它們讓陳二迷茫,它們也讓陳二看到了人生的一萬種可能。那些懷著夢想,精進不止的日子,雖然沒能最後開花結果,但也是一種深深地幸福。
與其說後悔選擇這個行業,倒不如說有些後悔自己青春時期的消極與惰怠,如果自己能早一些去思考,去學習,去實踐,也許一切會變得不同。
陳二說自己從大四才開始真正關注起石油行業,但寒冬並不是他憂慮的根源,那些溫暖才是,那些處在溫水中,毫無危機感的日子,讓他對寒冬的到來猝不及防。
當以往所有的抱負都被拋至腦後,以往所有的糾結也無從糾結。陳二知道自己仍然在離夢想越來越遠。可是,他並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因為他花費了多年的時間與精力去學會了這些,於是他也就只會去做這些。
Zz想勸陳二,說一切努力都不算晚,遲總比不做好,可Zz又說不出口,畢竟我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不合格的石油人,也仍舊是一個對未來充滿憂慮的「北漂」青年,我沒資格去勸慰誰。
Zz離職將近半年了,可近期才的回單位找所有的領導簽字,他們都在恭喜我,說趁著我還年輕,該闖就闖吧,我們老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們的臉上似乎掛著一絲真誠,一絲遺憾,而我看著那些熟悉的臉,聽著那些熟悉的聲音,淚水卻數次流出——那一紙證明,就是我五年堅持換來的結果,上面寫著我的青春,寫著我的汗水,寫著那些陳二說的,懷著夢想,精進不止的日子。
我不知這張紙拿在我手上有多重。
很多人在離開石油後拚命指責石油這不好,那不好,這不行,那不行,而我卻羞於啟齒,我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覺得石油是個好行業,但最終又選擇了離開。
人生,還是得先搞懂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再去思考怎麼才能得到他,有些東西不是不好,只不過是不適合,只是為了搞懂這個問題,我們免不了要走上許多路罷。
陳二說他很喜歡北島的《波蘭來客》,說那首詩的每一句都讓他哭泣。但我還是希望他能放下,去持續學習,把握當下。
歸根結底,生活總有一些遺憾,重要的不是昨天,不是明天,而是過好每一個今天吧。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北島《波蘭來客》
(故事來源:陳二 責任編輯: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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