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時節聽蟬鳴

思玄居士：心靜神可怡，拙樸筆才健！

這些天，經常能聽到蟬鳴，可能是秋天到了吧，因為蟬還有一個名字叫秋蟬。蟬是秋季的蟲物，便都會去尋找各自的秋天，無論在地處北半球的祖國，還是南半球的這裡，它們生命中的精彩都在秋季展現。

二月，惠靈頓的天氣雖然還熱，但早晚明顯的有了「涼颼颼」之感，這與國內的立秋時節相似。按推算，這裡也應該是立秋了，那蟬的叫聲，在有樹有花有草的地方，竟是那樣的密集啊。放晴的天氣下，你一路走過去，知知的聲音從無所了，使人都搞不清楚這知了的聲音從何時起是從那裡開始的，時間空間也沒了個概念。這裡的蟬很小，差不多只有國內蟬的三分之一，顏色也淡一些，沒有國內蟬那樣的墨黑，所以，叫出來的聲音比較綿密、柔和，有了一些文靜的感覺，不像國內的蟬叫的那樣嘶咧，那樣的令人感到聒噪。

我常常在午間的太陽下，推著外孫女在門外路邊的樹蔭下溜圈，無意中這蟬鳴成了我的聽覺享受。在樹下行走的來回多了，那蟬鳴也多少聽出了一些門道，密集的合鳴中分辨出了個別的獨唱，一片渾圓的聲音中能聽到一些有規律的節奏。由於這裡和我國距離遙遠，不僅人的語言有差別，蟬的「知了」到了這裡也變成了「知吱」。聽，那合鳴中，你只要靜下心來，就會分辨出獨個的叫著：知吱，知吱，知吱，知知知知知吱的節奏，完了又是一次一次的重複，聲音不大，但節奏清晰，並極具規律。

當然，還有把「知吱」縮短為兩聲或加長到四聲，把快節奏的「知知知」減少為三知或四知的，無論怎樣的長短，它們的每一個都在遵守著自己的規律，從不亂套。如果你再細看落在樹枝上手可觸摸得到的那蟬，它在發出知吱知吱的節奏時，每一次「知吱」的同時，貼在身上那透明的雙翼就會極快地扇動一下，啪，啪，啪……看著那美妙的動作，你的耳朵里就會自覺的放大它拍打地聲音。

這裡的蟬給我以精神愉悅，身心有了別一種體驗，這也使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鄉的蟬，從小到大以至到老，竟都沒有體會出家鄉蟬的特點，更沒有用欣賞的眼光注視過它。蟬在我的意識中，除過它的鳴叫，最大的價值是物質享用。記得我還小的時候，因為家處乾旱少雨的北方，年年莊稼收成很少，再加上那特殊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的生活就特別困難。孩子們上學，要買個一角錢的本子、幾分錢的鉛筆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於是每年有蟬的時候，清晨一大早我們小孩子便會到村邊的亂樹林中，揀拾「知了殼」，那是當時小孩子的視野里唯一可以賣錢的東西。現在已經不記得那知了殼是幾隻一分錢，還是一隻幾分錢，只記得把好多天積攢在一起的知了殼賣了，就能換回好幾個本子和鉛筆，那在我們孩子的眼裡算是很大的收穫。現在家鄉的生活好了，孩子們再不會為本子鉛筆的事操心，只要願意學習，就會有用之不盡的學習工具，愛派克、電腦大人都會給配上的，何必是小小的本子鉛筆。但是，對知了的「熱愛」，永遠都是孩子天性里固有的成分。前多年退休後回家鄉探親，有蟬的季節，孩子們依然到樹林、田間里去抓知了，他們現在抓的不是知了殼，抓的卻是還沒變成知了剛爬出土地沒來得及蛻化的幼蟲，他們稱作「知了猴」，拿回家油炸或者蒸煮後食用，據說，那東西蛋白質極高，是營養價值特豐富的食物。時代雖然不同了，人們對蟬的作用還停留在它的物質使用價值上，不過一個是在它的成功蛻化的「殼」上，那還說得過去，算是「廢物利用」，而後一個卻還在沒有蛻變成蟬即就成了人的盤中餐，這對蟬來說有些過於殘忍。

寫到這裡，我得說說前幾天我帶著三歲的外孫女由惠靈頓乘坐公交去下哈特，車在行進中，靠車窗坐的小外孫女，突然驚嚇得趴在我的身上，因為窗玻璃上有一隻蟬，顫動了一下。我把孩子抱緊，安慰她：不怕，是一隻蟬。要是從前，我會一巴掌拍下去，讓那惹事的小動物斃命。自皈道以後，我對所有生命都不再那麼殘忍，儘管它們只是一隻小昆蟲，這都是得益道對我的教化。《太上感應篇》里曾向人們提出，為善要：「矜孤恤寡，敬老懷幼；昆蟲草木，猶不可傷」啊。就在我抱著孩子安慰的時候，鄰座上一位十四五歲的女學生，走過來用兩隻手把窗子上的蟬捂住，輕輕抓起來，另一個乘客站起來為她打開窗子，那隻蟬隨著姑娘的手一松，就遠走高飛，到了廣闊的世界自由翱翔去了。

這個小學生我早已「認識」，宗色皮膚，黑頭髮，瘦瘦的高個頭，一幅和善姣好的面容，她和我們同在一個車站等車，同我們等車的還有和我對面座位上的這個盲人。在車站上，有兩次車來的時候，這個盲人都用他的拐杖摸索著向車靠近，在不遠處坐著的這個女學生就走到他的身後，向他用英語說了大概不是他應該乘坐的車次的意思，這位盲人就停下來，站著繼續等。當初，我以為這個女學生是盲人的陪同，到盲人半道下車後，女學生依然還留在車上時，我才知道他們原本也可能不認識的。

就在那位女學生放走了那隻蟬車沒行多遠，我聽到「知——」一聲，車內不知什麼地方，又飛來一隻蟬落在了外孫女靠著的車窗上，這一次，竟把外孫女嚇得「哇哇」地哭了起來。她的哭聲驚動了半車人的好奇，我急忙抱緊孩子安慰，不想讓她大聲哭下去。就在我哄勸著孩子的時候，那個女學生又走過來把蟬捂在了手中，這時正好車靠站停下，女學生便從開著的車門把蟬放走了。

到站下車後，我和外孫女說起車上遇到蟬的事，外孫女一臉地興奮說：「啊，那個大姐姐把它抓住放走了，哈哈哈……」女學生的舉動，會讓外孫女記住好長時間，我也希望她長大能像那女學生一樣，有善心，勇敢，樂於助人。只要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遇到這樣的事多了，就一定會影響他們的一生。很慶興紐西蘭這地方，類似女學生的人和事很多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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