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七月半「鬼節」：祖宗就是我們心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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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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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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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三禾
【作者簡介】劉三禾，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末，現居四川綿陽。著有長篇小說《虛垢》、雜論集《本性始然——我「私」故我在》，曾出版詩集《我和上帝之間》。詩歌、雜文隨筆及小說散見於《星星》《雜文月刊》《劍南文學》《草地》等刊物。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放河燈）
（一）
七月半是傳統的「鬼節」。
在我老家這幾天晚上是不準小孩出門的，既使是大人出門，最好也要結伴而行，因為適逢「鬼節」時鬼門關大開，鬼暫時獲得了自由，可以到處走走看看，就有了「七月半、鬼亂竄」的說法。鬼又有百種，有惡鬼、善鬼、家鬼、野鬼、討厭鬼、歡喜鬼、丑鬼、靚鬼…… 實際而言，鬼都是我們的祖宗，不是我的，就是你的，或者他的。大家害怕的是孤魂野鬼，他們要麼沒有後代子孫；要麼子孫後代不孝順；要麼他們的智商低，找不到自己後代的家門。總之鬼節他們沒有地方去，或者沒有紅包拿，就把一肚子怨氣撒在了深夜獨行的路人身上。
（二）
「鬼節」的主角是活著的人，按規矩要請祖宗吃飯，也就是祭祀。傳說一旦定在那天請祖宗吃飯就不能更改，或者說最好不要更改，一旦更改祖宗就可能生氣，就可能生出一些不順的事情。我們的祖宗很多，所以鬼節請的祖宗也有限，一般局限在活人曾經見過，或者有一定印象的先輩，最有感情的當然是自己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等最近去世的親人，大都在三、四代以內，至於再上面的祖先就不知道了，當然可以以他們早已轉世為人作為搪塞的理由，但卻沒有誰能完全肯定。
祭祀那天到了，就要像活著的人過節一樣去買一些好吃的東西，以及香、蠟、冥幣和紙做的衣服、鞋子等等日常生活必需品，稍微闊綽的人家還可以買一些奢侈品孝敬祖宗，比如現在就可以買紙做的別墅、賓士轎車之類的東西。祭祀時間是天黑定以後，飯桌上擺滿了可口的雞鴨魚肉等等好吃的東西，每一個座位都擺著碗、筷、酒杯，碗里盛著一小口飯，酒杯里裝著一小口酒。因為祖宗不再是人而是怕亮的鬼，所以燈光還要調至最暗，否則祖宗會怪罪的。
（放河燈）
這一切齊備後，活著的人就要離開房間，讓祖宗清清靜靜的享受美餐，但也不能閑著，這個時候必須到離家較近的一塊空地上去焚燒孝敬祖宗的禮物。燒之前要用石灰或者其他的東西畫上圈，邊畫邊要說這個圈是給那個祖宗的禮物，講究一點的人家還要在圈內寫上祖宗的名字，據說這樣就不會出錯，祖宗就可以拿到自己的那一份禮物。在給祖宗燒冥幣和禮物的時候，還要在圈外給孤魂野鬼燒一堆，據說這樣他們就不會來搶祖宗的禮物。
等到蠟燭、香以及禮物燃燒完畢，整個祭祀活動也就宣告結束，祖宗們酒足飯飽拿著自己的那份禮物走了，活著的人也就可以回家吃飯了。滿桌原封不動的美食被稱為祖宗吃剩的東西，就是活人的晚餐，據說活人吃得越多，祖宗就越保佑。我小時候不相信祖宗回來過，有一年父親就在桌子周圍鋪上一層薄薄的石灰，等我們回去時，石灰上面果然就有許多說不清是什麼的痕迹，於是我們一幫小孩就相信祖宗回來過，並且從此也就把祖宗視為神明了。
（三）
世事是殘忍的，我們每個人有一天都會成為祖宗。我相信當祖宗是非常吃虧的一件事，因為大多祖宗對子孫後代都是掏心掏肝和全心全意的，然而子孫後代卻往往對祖宗挑三揀四，把自己的困苦和艱辛歸結為祖宗積德不夠。實際而言，我們成為什麼樣的祖宗，是由我們自己決定的，也就是說到時候有沒有一頓美味和一個大紅包，會不會淪為孤魂野鬼，取決於我們自己如何教育子女。
許多人教育子女就是把子女的所有事情包辦下來，就像秦始皇一樣想為自己的子孫創下萬世萬代的榮華富貴，到最後卻事與願違，適得其反。實際子孫都有子孫的生活，他們註定有他們的喜怒愛樂，作為長輩是永遠無法代替的。既然註定不能永遠拽在手裡，還不如放手讓他們自己拼搏。
最後，我還是要說出我的心愿，但願每一個做祖宗的人到了七月半都能有一頓美餐，收到一個滿意的紅包。
（放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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