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夜 奇異的香味

形式

沿著河邊走一圈

雨就來了

忘了自己沒有帶傘

雪紡有點薄

不遠處，白荷開得零落

像天上掉下的幾團棉絮

挨著一大塊田地

有人在挖水塘

土一掏空。水就冒出來

與河流，雨水

某些形成的途徑是相同的

本質的變異是一種再生

我思考時，這三種水的形式

分開呈現在我面前

靜止的，流動的，下墜的

不同屬性的水

此時

卻一起泛著漣漪

瘦得只是一條魚線

在自身里垂釣

所得之戰利品，無從奉還

垂釣到，兩手空空

哪怕與身軀兩相遙望

最後

留一個空的導體

讓閃電途經貴地

要流於平庸

還是要經過造物之手

打磨出它的質地

把麻醉飲料倒進陶瓷杯時

月亮

瘦得只是一條魚線

還向著人世延伸

奇異的香味

陌生之地遠遠欠妥

雨水的虛擲有冒險精神和詞不達意的悲觀

獵豹閃電般的影子飛越溪流

矮灌木叢。荊棘並沒有讓它停下來

像一陣風

折斷的樹枝是另一種風的抽象

在你的眼裡得到投射

按路牌的方向逆行

一條被阻斷的路面前

無人能把你喚回

是跟隨，是搜尋

現在確定這只是一種氣味

來自那條獵豹身上奇異的香味在燃燒

沸騰接近死

或是歡愉將死

空氣越來越薄弱

而你覺得並不需要出口

不用回答

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匿名點贊者

熱衷於隱身

被傾慕是一件讓人臉紅的事

重要的事，反而不想言說

或許薔薇的影子也會充滿芳香

它厭倦一個刨根究底的女人

厭倦

一個吝嗇自己情感的男人

把自己分成十二個等份

分給天色。原野。漫天黃沙

消融的雪和脫韁而去的馬

如掛在牆上的一格

時間刻度

最後分出屬於自己的一份

它

也屬於深藍的星空

屬於

你字行的暗處

我沉默的所在

來不及

我們細數的一兵一卒

是翻不了身的草木

在野地，烤海里的魚蝦

烤零時的月亮

樹上掛著房屋，流水

和不朽的肉身

你

不要變成一個臃腫的女人

只是擁著搖搖的潮汐

與油煙

手指要有好味道

像剛挎過裝滿蘋果的竹籃

桑椹落地

它

紫色的汁液記得某一種柔軟

有人躲在高高的山

的倒影里

就要開口喚你

總是好的

天藍得

要淌出水

東一片，西一片扯著雲朵

扯著遠芳

侵古道

絲瓜藤辟出一間間黃色小屋

裡面住著一個

未見世面的孩子

他咯咯笑著

小蝴蝶剛給他

換了一支燈籠

如果這個夏天過去

河水還教不了你如何游過西岸

路過絲瓜架的時候

記得告訴年幼的他，曉露凝芳

門窗不要收緊

蟬

整個夏天

我沒有聽到它的鳴叫

被其他事物所干擾——

他們的音域持續覆蓋，擴散

一個人

又一個人，不斷進入囚禁之地

故事的真實與否。又有多重要呢

而你

你是羸弱的

我抱著你時

和抱著在叫聲中顫動的枝葉

沒有什麼兩樣

薄荷

把切下來的青檸，黃檸，黃瓜

薄荷葉

泡進玻璃器皿

淡綠的顏色

視覺上沖淡了一些熱氣

薄荷是多麼合時宜的小植物

如果配上烤肉，就覺得燒烤

也清新脫俗起來

嗯，在這首詩裡面，我很想和你說說它

我在路邊的草叢，在別人家的庭院見過它

對它的喜愛，勝過盛夏之花

在許多個夏天的夜晚

它的香味帶著隱隱的羞怯和閃躲

此時我

為什麼口味如此素淡，願意去喜歡這些治癒系般的植物

因為我發現，我一直攜帶著一個傷口

怕看到過於熱烈的綻放

我要試著去摁滅那些升騰的火焰

然後

轉過身去，留下一個平靜

安穩的薄荷

的背面

林非夜，原名：林麗如，80前，處女座。廣東潮州人。愛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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