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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日抗戰勝利紀念:抗日的那些事與我的父親王玉亭

精彩導讀

在9.3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來臨之時,推出這篇文章以表達我們對過去浴血奮戰在抗日前線的所有前輩們的無線敬意!下面是王玉亭老前輩的證書和部分勳章,文章為其子現湖北省赤壁市蒲紡第一中學教師王津生所作。

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自行車是絕對的奢侈品,騎自行車出門是一件很拉風的事,絲毫不亞於今天開著豪車招搖過市,於是自行車修理業也就應運而生,河北省唐縣就有一伙人扎堆開起了修車鋪。這就怪了,唐縣當時不過是個小城鎮,買得起自行車的人不多,哪有那麼多自行車可修呢?這麼多人搶這麼點兒生意,能糊口嗎?這裡頭大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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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鋪的裁縫王豐年

左鄰右舍都明白,這夥人大有來頭。原來,九·一八事變之後,東北兵工廠的大批工人不甘心做亡國奴,拉家帶口流亡關內,其中有一撥就流落到了唐縣。人離鄉賤,雖說平津一帶當時是在東北軍的控制之下,但東北軍畢竟是外來勢力,丟了老巢,自顧不暇,哪裡顧得上難民?再說駐紮在這一帶的二十九軍也不是正宗的東北軍,不過是在中原大戰中被東北軍收編的馮玉祥西北軍殘部而已,與東北難民沒有天然的鄉誼紐帶,難民們要想不受欺侮就得抱團取暖,聚伙謀生。兵工廠的工人,除了製造武器也不會幹別的,為了謀生,他們悄悄干起了老本行——制槍販槍,生意還不錯。兵荒馬亂的年代,大戶人家看家護院,就得有槍,土匪打家劫舍,沒槍不行,各股勢力有槍才有說話的資格,軍閥連年混戰,大量逃兵、潰兵攜帶槍枝流入民間……民國政府也不禁槍,就是想禁也禁不了,槍是重要的公私財物,在亂世更是財產中的重中之重。也正因為這一點,在後來反抗外敵大規橫入侵的民族解放鬥爭中,民間才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槍枝可以公開買賣,畢竟這不是普通商品,所以他們打出修自行車的幌子來掩人耳目,官方民間對此都心知肚明,不過一則佩服他們的民族氣節,二則同情他們的不幸遭遇,三則忌憚東北軍干涉,四則在亂世中求平安本就不易,誰也不願意引火燒身,於是個個都揣著明白裝起了糊塗。這夥人個個有槍,又有製造武器的技能,在亂世中這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他們將向何處去?

唐縣城裡開成衣鋪的裁縫王豐年,跟這夥人關係不錯。王豐年的大小子王玉亭,對這夥人佩服得不得了,對修自行車著了迷,見天往修車鋪里跑。

王豐年也不是唐縣人,他的家鄉在四百里外的棗強縣大營鎮東嶽庄村,那裡有他的十五畝地。棗強地窄瘠薄不養人,歷來有外出謀生的傳統,安土重遷的情結不像別處那麼重。雖說在當時的生產水平下憑這十五畝地可以勉強維持生活,可架不住添丁加口,人丁興旺起來,日子也漸漸艱難起來。風調雨順的年景倒也扛得住,偏偏1929年趕上華北大旱,日子就沒法過了,迫於生計,王豐年帶著全家來到唐縣投奔老丈人宋玉恆,在他的幫助下租門面開了一個小成衣鋪謀生。荒年投親靠友本來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再說宋玉恆是唐縣皮行公會的會長,有這個能力,沒有理由不幫上一把。

唐縣城不大,生意不多。當時城裡有三家成衣鋪:一家專做制服;另一家是單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打個包袱邁開腿就是搬家,讓人覺得心裡不踏實;像王豐年這樣拉家帶口,不可能突然消失的,讓人覺得牢靠,再加上王豐年媳婦宋大女是本地人,人頭熟絡,人緣極好,所以生意也還過得去,後來活兒多了,還雇了個徒弟,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手頭活泛了,就把孩子送進仁厚小學讀書。好容易把生意做起來,王豐年一點都不敢馬虎,有一次到了年三十為了趕活整忙了一宿,天亮了才把新衣做好,初一大清早趕緊送到主顧府上,財主挺滿意。1935年冬天,城裡一家大戶給全家做皮袍過年,看中了王豐年的手藝,把這一大筆油水很厚的生意交給了他。天上掉下塊大餡餅,一下子把王豐年給砸懵了。像所有的中國農民一樣,王豐年深埋心底的發家夢騰地躥起了火苗:這筆生意一做成,眼前掙得多倒在其次,要是就此在大戶中間打開市場,往後的生意就不是現在這水平了……等攢夠了本,回鄉去買上一二十畝地,那時城裡有買賣,鄉下有三四十畝地,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那日子,嘿嘿!王豐年美美地做開了夢,不知道土匪早有眼線盯上了他。大戶人家有人手,有槍枝,土匪不容易得手;小戶人家買不起槍,再說沒勢力持槍就是招禍,槍,想都不敢想!王豐年沒槍沒勢,在一個小鋪子里放了這麼一批值錢的皮貨,明擺著就是土匪碗里的肉,於是一晚上被搶個精光。王豐年一下子傻了眼,大戶人家惹不起,不敢不賠,全賠又賠不起,只好託人說情,賠了一半。為了賠這一半,幾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積蓄全搭進去不說,還把老家的土地賣了五畝,這才湊夠數,於是家業徹底敗了,基本上是做一天吃一天,成了不折不扣的升斗細民。

屋漏更遭連夜雨,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平津大戰,遍地烽火,到處都是流民,人們生計無著,更別說是做衣服了,生意非常難做,王豐年兩口子天天為門面租金、徒弟的工錢和三個兒子的嚼穀著急上火,全家一下子淪落到了經常要靠鄰居接濟度日的地步。離家遠,路上又不太平,回不去,一時真是走投無路。好在宋大女人緣不錯,房東、徒弟都能體諒,同意等生意好轉掙到錢後再補上。

宋哲元將軍率二十九軍奮起抗戰,全憑著一股子民族血性與日寇硬拼。二十九軍雖有十餘萬之眾,無奈裝備太差,槍彈都不足,屢屢以大刀出陣對抗鬼子的飛機大炮坦克,《大刀進行曲》就是二十九軍大刀隊在1933年的長城抗戰中唱響的。現代戰爭,僅僅憑民族氣節和血肉之軀是不夠的,實力懸殊而又單純拼正規戰,結果可想而知。二十九軍屢戰屢敗,漸漸不支,多名高級將領遭遇空襲犧牲,形勢非常嚴峻!保定失守後,終於血戰力竭,無奈銜恨南去,國民政府地方行政機構隨之南逃。日寇氣焰極為囂張,一路狂追,未及對唐縣等地實施佔領和有效的控制,短期內在敵後形成大片的空白地帶。統治權力突然出現真空,局勢陷入極端混亂,這種極端混亂的局勢也為抗日力量的成長提供了寶貴的機遇。

蔣介石在廬山以國家首腦的身份發表講話:「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明確堅定的抗日號召得到廣泛的擁護和響應。中國共產黨的地方黨組織積極發展武裝力量,以民族大義相號召,以抗日為底線,廣泛團結各階層愛國民眾,掀起洶湧澎湃的抗日熱潮。各種自發的抗日武裝遍地開花,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挑頭說抗日,就容易得到支持,可見中國底層民眾雖然生活艱難,但在民族大義面前,大家都不含糊。當然也是泥沙俱下,魚龍混雜,潰兵、土匪、投機分子也紛紛打出抗日旗號,自立山頭,打出諸如三路、七路、九路、十路、靠山王等等五花八門的旗號,一時司令多如牛毛,正是「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其中很多既抗日也擾民,打著抗日的旗號大發國難財。當時有這樣民謠:「窮八路,富七路,要娶媳婦到九路。」可見其勒索民財、搶男霸女的土匪本性。孟閣臣拉起的七路軍中流傳著這樣的說法:「打雞蛋,罵洋面,不打不罵小米飯。」因為七路軍紀律散漫,對老百姓非打即罵,老百姓只好供應雞蛋白面,把他們當惡鬼一樣敬著,當爺一樣養著;而八路軍紀律嚴明,官兵一致與老百姓同甘其苦,誰也不敢違反群眾紀律,只吃得上小米飯。孟閣臣起初抗日非常堅決,他原是東北軍萬福林部的一個連長,萬福林部與日寇川岸文三郎第20師團血戰五十一天後終於耗盡戰力,全線潰敗。孟閣臣奉命率本連阻擊日寇,掩護集團軍南撤,憑藉有利地形冒著空襲打退日軍數次衝鋒,最後只剩18人趁夜幕撤出陣地,流落敵後仍高舉義旗,自封七路軍,招兵買馬繼續戰鬥,戰績斐然,也喜歡顯擺,常穿繳獲的日寇軍裝,據說他的部下曾把零星外出強暴婦女的鬼子俘獲回來當眾剝皮活割。後來慢慢就變質了,抽大煙,娶小老婆,搜刮到的金銀把土炕都壓塌了,發展到要投敵,被八路軍剿滅,這些金銀都成了八路軍的戰利品,有力地支撐了根據地建設。大浪淘沙,時代的巨變最能考驗人,這些自發的武裝後來大部分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走上革命道路;也有些匪性不改,執意為寇,被八路軍剿滅;還有些本身就是投機分子,抱著撈一把的想法趁亂起事,牆頭草,兩邊倒,等短暫的真空期一過,風頭一變,鬼子騰出手來逐步建立起統治,形勢一天天殘酷起來,他們就陸陸續續投敵當了漢奸。

九月底,平型關大戰爆發,115師得手後迅即進軍敵後開闢新的戰場,創建根據地。十月,劉雲彪將軍率115師騎兵營挺進冀西,收復唐縣、完縣、阜平、曲陽四縣,派出幹部收編民間武裝,創建晉察冀邊區第三軍分區,結束了群龍無首,極端混亂的局面。其中完縣武裝整編為第十大隊,唐縣武裝整編為第十一大隊,曲陽武裝整編為第十二大隊,阜平武裝整編為一個營,這個營承擔邊區機關警衛任務。因為向民國政府申請新的番號太不現實,所以打出的旗號是抗日義勇軍,這個旗號符合蔣介石在廬山講話中發出的號召,國民政府挑不出毛病來。騎兵營自身也不斷發展壯大,到1940年初擴編成騎兵團。

唐縣城關派出所所長是條血性漢子,他沒有隨縣政府南逃,而是留下來拉起了一支抗日武裝。起初只有二十來人,不到十天發展到百餘人,月余即發展到五百來人。起兵之初,找王豐年商量做軍裝,言明工錢保證不了,但是全家可以跟著部隊吃飯,出於生計和民族大義兩方面的考慮,王豐年答應了。沒多久,騎兵營派出老紅軍李禿子來接管這支隊伍,把這支隊伍整編為十一大隊二營,此前的軍齡也一律承認。隊伍急劇擴大,王豐年忙不過來,就牽頭把城裡的裁縫全都組織起來一起干。布料都從民間徵集而來,五花八門,沒法統一,弄來什麼布就用什麼布,大體上說,軍裝外衣限定為藍、黑、灰三色,內衣就講究不了了,有的是花布。十月底,部隊退出縣城撤往山區。李禿子召集裁縫們開會,表示不願意跟部隊走的,照行情結算工錢,願意參軍的,從開始做軍裝那一天起,就是完成革命任務,就是部隊上的人了,就承認軍齡,八路軍官兵都沒有薪水,工錢就不給了。王豐年一核計,反正生意也沒法做了,參軍既能為抗日出力,全家也有了飯吃,於是率先響應,把僅有的一台縫紉機獻給部隊,帶著徒弟、全家老小和全部家當跟部隊進了山,後來軍齡就從開始給部隊做軍裝那一天算起。從此全家匯入時代洪流,跟著部隊熬過了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和三年解放戰爭,等到革命勝利的時候,全家五口人只剩下了三個。平津戰役勝利後一身傷病的王豐年帶著三小子王玉寶複員回村,劃定成分為貧農。李禿子收編這支武裝的時候發現了那一夥流落此地的東北兵工廠工人,如獲至寶,一番動員,也把他們拉進了山。三分區以此為基礎,成立了被服廠和修械所,供給部成立後又進一步購買機器,安排學徒,擴大生產,又陸續建起化學廠、炸藥廠、造紙廠等一系列新廠,給部隊提供了最起碼的物質保障。

三分區成立之初,就是個空架子,沒有任何來自上級或國民政府的供應。騎兵營只攜帶了少量的銀元和國民政府紙幣,根本不經用,當地黨組織也是兩手空空,要生存、戰鬥並進一步求發展,吃、穿、用都得取自民間,武器最初也基本上是從民間徵集而來。好在有蔣介石的廬山講話撐腰,而且地主也是中國人,絕大多數地主在民族大義上還是明事理的,抗日立場也很堅定,對「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有槍出槍」的口號基本上買賬。當時的知識分子大多出身地主家庭,而文化人往往把民族氣節和家族聲譽看得比財產更重。曲陽巨富小拐子擁有全縣三分之一的土地,減租後收的租子全部捐給邊區政府,被選為參議員,沒等到土改就明確表示放棄所有土地,誰種的歸誰。有些即便是守財奴也不得不隨大流,抗日武裝向唐縣城內一女地主徵收200銀元、十石糧食,雖然心疼但也不敢不給。當然,頑固惡劣的也總是有的,定縣有一戶大地主,隨風倒,跟鬼子勾勾搭搭,自恃槍多勢大寨高牆厚,不買八路軍的賬,污衊八路軍游而不擊,多年一直拒交抗戰稅,揚言八路軍有本事就來攻寨,如能打下寨子,那麼從1937年以來積欠的抗戰稅全部補交,否則免談。小部隊打不下來,大部隊不值得,影響也不好,畢竟團結各階層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是黨的政策,地主也是團結爭取的對象。恰巧有一夥綠林武裝要求八路軍收編,王平政委告訴他們不要急,先緩一緩。三分區調了一個連乘夜攻寨, 十幾個土匪化裝成小販事先混進寨內趁八路軍攻寨之際乘亂放火,本村人著急救火,八路軍乘勢登上寨牆。八路軍受政策約束,必須嚴守群眾紀律,不敢放火,但土匪不管這些。事後這支綠林武裝整體加入八路軍,算起義,按當時的政策,起義前的罪惡,包括這次放火,概不追究。寨子打開後,這個地主的抗戰稅從1937年算起加一倍徵收,大車拉了好幾天。從收復縣城到撤進山區,總共不過一個月時間,宣傳鼓動,收編民間武裝,擴軍,剿匪,籌款籌物搜集武器……這一切都得搶在日寇騰出手來反撲之前完成,常常來不及做和風細雨的說服工作,簡單粗暴之處和執行政策過火的地方在所難免。向地主徵收抗戰稅事先要摸清情況,確定數額,如果有槍則全部徵收。執行起來通常有點強拿硬要的意思,一上門先抬扛:「你抗日不抗日?」對方當然只能答抗日,那麼根據蔣介石的廬山講話精神,「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有槍出槍」是抗戰的義務,那就老老實實按規定的數額交吧。誰敢說不抗日?漢奸!懲治漢奸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此前自發的抗日武裝徵兵的手段更邪乎,有時打著盤查漢奸的旗號突然包圍集市,看見身強力壯的就上前攔住,劈頭就問:「你抗日不抗日?」誰活膩歪了敢犯渾耍愣?後果實在是太嚴重!維持會並非鬼子漢奸的發明,不過抗戰時期維持會被鬼子控制,由漢奸把持倒也是真的。河南河北一帶是軍閥混戰的戰場,政權更迭是常事,更迭之際統治權力總會出現真空,這時候唐縣一些頭面人物就會出面成立維持會,不管哪一股勢力上台,利用維持會快速建立統治恢復秩序都是個便捷途徑。維持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方方面面都有纏扯不清的聯繫,滿腦袋小辮子,抓起來很方面。八路軍一到,就認定他們是漢奸,全都抓起來抄家,把他們的糧店、布店等全部沒收。

人力物力財力特別是槍枝還有一個重要來源,就是剿匪。九路軍打著抗日的旗號魚肉百姓,民憤極大,三分區派了黨代表去做工作,進行群眾紀律教育,但他們根本就不接受領導,於是騎兵營率抗日義勇軍果斷予以剿滅。消滅了一部分,有一部分跑得快投了敵,抓了好幾百俘虜,捆起來關在大院子里甄別,跪成一大片任由日晒。被老百姓指認控訴的一律就地處決,面目猙獰眼露凶光看著不順眼的,也不時拉幾個出來槍斃。王豐年是老裁縫,手藝很受首長器重,被任命為排長,領著大夥按上級命令趕做軍裝,執行命令不折不扣,干起活來勁頭十足,很受大夥敬重。因為經常要接收布料上交軍裝辦理交割請示任務,所以跟首長接觸頻繁。這一天又去供給部,路過大院,忽聽有人高喊:「王掌柜救命!」仔細一看,原來是鄰居家小子,問明情況後趕緊找供給部部長蕭志九說情:「這孩子不是壞人,也是滿懷抗日熱情。就是腦子發熱,一見有人打出抗日旗號也不辨真偽就趕緊去投軍,結果上了賊船,也沒幹啥壞事,其實本質上還是挺好的。」首長答覆:「既然是這樣,那就戴罪立功吧,讓他到戰場上去用行動來證明自己,其他人也可以照此辦理。」看守俘虜的幹部接到命令後一宣布,這些俘虜忙不迭地報名參軍,被拆散充實到了各個部隊。

部隊草創階段就是這麼艱難,當時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地搜集各種物資,一點一滴地積攢革命力量。

部隊發展很快,37年冬天也特別冷,軍裝需要量極大,被服廠生產任務很緊。王豐年的幾個兒子也到廠里幫忙打下手做點零活,不能白吃部隊的飯。不過畢竟是孩子,正是狗嫌人厭的年齡,沒有常性,有時做累了,幾個半大小子彼此一招呼,就躥出去鑽進山裡不見影了。不過這也符合部隊要求,戰爭年代,形勢險惡,不可能抽大量部隊來保衛工廠,要求工廠必須有一定的自救能力,所以每到一地,熟悉地形是對戰士、工人、家屬的硬性要求。孩子們動不動就玩得忘了形,而部隊開飯又過時不候,於是快開飯的時候,好些工人、家屬生怕誤了飯點,漫山遍野去找孩子,嚴重影響生產,部隊首長很是頭疼。王玉亭最喜歡去的地方還是修械所,自從家中遭搶,他見了槍眼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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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亭參軍入伍

平型關戰役之後,羅榮桓、陳光率115師主力遠赴山東創建根據地,給聶榮臻留下的就的楊成武獨立團、劉雲彪騎兵營和其他零星部隊總共二千來人,這支偏師就是晉察冀邊區最初的底子,後來的幾十萬大軍就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平型關戰役非常慘烈,日寇抵抗極其頑強,不少鬼子頑抗到最後砸碎槍枝,零件扔得滿地都是。八路軍窮怕了,把這些零件也都搜集起來裝進籮筐一路抬著走。長途行軍,帶著罈罈罐罐,很是不便,路過三分區的時候,看見這裡正在創建修械所,就把這些零件都留下了,輕裝遠去。修械所成立後立即著手用這些零件拼裝槍枝。日本的軍工水平確實高,槍枝質量相當過硬,只要是同一型號的槍,零部件都能互換。國內的兵工廠就做不到,一枝槍上的部件換到另一枝槍上就不一定能用,主要是加工精度不夠。八路軍的兵工廠條件就更簡陋了,基本上就是鐵匠作坊的水平,缺少測量工具,部件尺寸全憑工人師傅根據經驗把握,別說不同師傅做的零部件不能通用,就是同一個師傅做出的零部件也很難保持完全一致,鋼材也不是武器專用鋼材,大多是扒來的鋼軌。以今天的標準來衡量,這些產品全都是水貨,連山寨水平都趕不上,譬如說復裝子彈,從來不敢在好槍上用,都是用在破槍上對付,好歹比沒有強。八路軍戰士就是憑著這樣粗劣的武器與裝備精良的日寇周旋,苦熬八年,贏得最後的勝利。這些繳獲來的零件雖說大多變了形,但矯正之後仍然比自造的零件好,缺失的零件修械所也有能力加工。眼看著槍一枝枝拼裝出來,王玉亭心裡癢得不行,真是百爪撓心——八路軍槍少人多,不敷分配,這些槍究竟會落到誰手裡呢?想到這,王玉亭回家就鬧騰開了:「槍,我要槍!」把老裁縫王豐年鬧得七葷八素,進門頭就大,滿腦子嗡嗡響。王豐年拗不過兒子,只好把王玉亭的虛歲十三報成足歲十三,找首長泡開了蘑菇。其時供給部剛剛成立,還是個空架子,機構需要充實,要招收學徒擴大生產,為了好管好教,學徒最好招孩子,另外還要組建警衛連,為此供給部通知軍械科把各部隊送來維修的槍枝一律扣下不還。近水樓台先得月,本位主義,什麼時候都免不了。既然正當用人之際,首長也就做個順水人情批准了。

(王玉亭近期的照片)

1938年5月,王玉亭正式辦理入伍手續,分配到軍械科給科長馮長榮當勤務員。科長從拼裝出的那批三八槍中拿出一枝來交給王玉亭,又從子彈箱里拿出兩盤共十發交到他手上,子彈箱上標著「晉造」二字。科長說:「忻口會戰的時候,太原眼看不保,閻錫山見大批物資來不及轉移,銷毀又太心疼,抱著便宜日寇不如便宜友軍的想法,敞開倉庫通知八路軍能拿多少算多少,這樣的機會今後不會再有了。戰場繳獲得靠大批戰士用寶貴的生命去換,後方兵工廠多生產,前方戰士就能少犧牲,後方生產的意義絕對不低於前線衝鋒,拿上這枝槍就一定要保護好工廠,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王玉亭緊緊握住鋼槍,從此一邊努力學習縫紉技術,一邊苦練軍事本領,烽火淬赤膽,饑寒礪忠魂,無論生活艱苦到什麼份兒上,無論環境險惡到什麼地步,無論鬥爭殘酷到什麼程度,都經受住了考驗,盡到了普通一兵的本分。(二〇一七年七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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