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苗圃‖高妤童：葉繁終唯枯

最新 09-02

夏夜。天熱得出奇，窗外的樹葉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相框，裡面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笑得一臉燦爛。

我苦笑，拿起相框，抽出照片，背後寫著一句話：forever girl。

我使勁地捏著這張照片，然後，再慢慢地鬆開，手，無力的垂下。

我打開衣櫥，挑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牛仔褲穿上。走進衛生間，用清水洗了把臉。而後，穿上一雙白球鞋，走出了門。

看著手機上的地址，我皺了皺眉頭，那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夜總會。

夜總會門前，樹影綽約如藻荇交橫，竟也無端興起我莫名其妙的寂寥。我站了一會，即便不走進去，也能隱約聽見那嘈雜的音樂，看見那些男男女女，拚命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撲鼻而來的，全是煙酒的氣息，沒有人因為一扇門的打開，而停止他們舞動的步伐，只有她，例外。

她扭頭，沖我笑了笑，但我明顯感受到那深深的輕蔑。我只得禮貌性地回了她一個微笑，向她走去。我坐在了她對面，朝她打量了一番：魔鬼般惹火的身材，咖啡色的大波浪型捲髮慵懶的披在肩上，低胸的衣服把她火辣的軀體暴露在外，引得不少男子都往這兒看來。她天真無邪地望著我，頭一歪，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這兒嗎？」

我望著她那因整容而變得精緻無比的瓜子臉，微微地點了點頭，語氣中透出幾分不確定：「大概吧。」

她沖我嫵媚一笑，起身，站到我身後，把她那塗滿指甲油的手，輕輕放在我肩上，而後緊緊地一捏。頭慢慢低到我耳垂邊，捲髮撫過我沒上妝過的臉龐，痒痒的，想伸手撥開。她卻突然開口：「像你這般樸素的人，不懂打扮，整天白襯衫、牛仔褲，白球鞋，就不能去買條裙子嗎？瞧瞧，連妝都不畫，你又不是什麼天生麗質，就你這樣，還期望找到男朋友嗎？」

我糾結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不也挺好的嗎？」

她起身，又坐到了我對面：「嘁，瞧瞧，瞧瞧你周圍的人，連她們都覺得自己還可以更完美，又是誰，給你的這份自信呢？」

我低頭，咬住自己的嘴唇，而後，下定了決心般抬頭望向她：「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看來，你還不算傻，那我也就直說了。你不配站在我身邊，絕交吧。」

這是我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但從她口中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還是震驚了。心，一點一點地下沉，最後，摔在了地上，猶如一攤死灰，再也變不到原來的那副模樣。她滿意地打量了我的表情，優雅地打了個響指，調酒員立刻給她送了一杯五彩繽紛的雞尾酒，她端起，喝了一口。一臉笑意地沖我笑道：「今天，盡情玩吧，我買單。」說完，起身，消失到了人群里。

我苦笑，從口袋中拿出了那張相片，把它一點一點地撕碎，而後，扔進調酒員給我送來的那杯雞尾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