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濫用的延遲滿足：《棉花糖實驗》

讀書欄目

當我開始關注科學的教養方法後，我看到很多育兒文章都會提到一個詞——延遲滿足。神奇的是，這個詞被用在完全相反的語境中，讓我非常困惑。於是我想，為什麼我不去找找這個詞的出處呢？為什麼我不聽聽「棉花糖實驗」的鼻祖沃爾特·米歇爾自己的說法呢？最終我找到了這本優秀的作品——《棉花糖實驗》。

沃爾特·米歇爾（美）

美國著名人格心理學家，在人格的結構、過程和發展以及自我控制等領域的研究十分著名。

「延遲滿足」這個詞，關注育兒或個人成長的人聽得會比較多。說起來是很簡單的概念：無論對於兒童還是對於成人來說，在向上發展的道路上總是會遇到很多誘惑。有的人選擇了「即刻滿足」，就要現在眼前的東西，放棄長遠目標；而有的人可以對眼前的誘惑say no，一直等到未來更有價值的回報。唯一區別是兒童與成人所面對的「誘惑物」不同。

這個詞來源於「棉花糖實驗」，這是一項關於「自控力」的研究。由沃爾特·米歇爾主持的該項實驗最早始於20世紀60年代，在斯坦福大學的必應幼兒園裡展開。受試的學齡前兒童將面臨一個抉擇：是馬上吃到眼前桌子上的一顆棉花糖，還是等待一段時間後，吃到兩顆？這個實驗的目的是「為了觀察學齡前兒童如何發揮自控力去等待他們迫切得到的棉花糖」。換言之，學齡前的兒童究竟如何實現自我控制？

下面我們從兩個方面來看看我們能從「棉花糖實驗」中得到哪些新鮮的知識與啟發。

先天論 VS 後天策略習得

意志力、自控力、自信等能力是天生的嗎？

【TEDx】有一個演講我非常喜歡，叫做《提升自信的技巧》。演講者是一位非常受歡迎的足球教練，家長們爭先恐後送孩子去他那裡學足球。他們總是會問：What are you looking for?（你希望孩子身上具備什麼能力呢？）接著他們會自顧自地表述自己孩子有多麼厲害——視力好、跑得快、踢球又穩又准……而這些是這位足球教練最不會考慮的東西，他看重的只有一點：Self-confidence（自信）。

I use the definition of self-confidence to be the ability or the belief in your self,to accomplish any task,no matter the odds,no matter the difficulty,no matter the adversity.The belief that you can accomplish it— self-confidence.

（我把自信定義為，相信自己在任何困難情況下都擁有完成任務的能力。自信，就是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這裡對「自信」的定義，正是米歇爾在書中提及的對自我的「掌控感」，一種「我就是能」的信念。同時在描述自信時，足球教練用了一個詞——skill（技能）。「自信」作為一種技能，和語言或任何一項運動一樣，都可以通過練習來獲得。而技能的習得一言以蔽之——用正確的方法重複。我以前當過一段時間的英語口語老師，知道口語練習毫無捷徑可走，必須經過「模仿-糾正-重複」，形成肌肉記憶，才能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就是對的。

先天因素是我們需要正視的因素。除了父母的基因，孕媽媽在懷孕時的心理環境也決定了我們先天相較於其他人在抗壓能力上、意志力上、自信上是強還是弱。但後天的成長環境與自我練習，才是我們能夠「逆天改命」的關鍵點。意志力、自控力、自信都是可以提升的技巧，那麼，在「棉花糖實驗」中，我們可以學到哪些策略來提升我們（和小朋友）的自控力？

那些在實驗中成功表現出「延遲滿足」能力的孩子，在受試過程中用了五花八門的策略來使自己達到未來目標，總結起來是如下幾條——

分心

使誘惑物抽象化

冷靜聚焦

面對眼前桌上近在咫尺的棉花糖（或巧克力！），有些孩子選擇「干點別的」來讓自己分心，克服馬上伸手去拿的衝動。他們會和自己做遊戲、敲打桌子製造音樂或者發揮想像，看看腦海中的那些動畫角色之間會發生點什麼故事，以此來消磨等待的時間。

有些孩子在工作人員前面的提示下，假裝棉花糖在畫框中，它只是一幅畫而已，「畫是不能吃的」！把真實可感的東西變得有距離感。

有些孩子被提示多去想棉花糖「熱聚焦」的一面，想著它有多美味多甜、吃起來軟軟糯糯……這些孩子通常等工作人員一離開，就忍不住要吃掉棉花糖。而另一些孩子則多去想棉花糖「冷靜聚焦」的特質——它是圓的、粉白色、像雲朵一樣，這些孩子就能多等待一段時間。

兩年前的我與現在的我非常不同，要說出主要區別，我覺得是隨著認知的拓展，我看待世界的方式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很多兩年前讓我憤怒的東西，現在我能很平靜的分析出緣由，並看看我是否能改變它們；兩年前我一定要得到的東西，現在早就提不起興趣。米歇爾總結的這三條策略其實都指向一件事情——只要我們能改變事物在我們腦海中呈現的方式，我們就能改變自己的行為。這意味著，只要我們換一種方式來看待眼前的誘惑物，可能它就不再能成為誘惑，而這時我們能冷靜下來，為更好的未來耐心等待。

熱情緒系統 VS 冷認知系統

「棉花糖實驗」的後續研究表明，「延遲滿足」能力大概率決定了一個人未來的生活質量。它表現為青春期更有競爭力的學習成績和成人後更高的教育水平及社交能力。但是為什麼有的人一定要「即時滿足」而另外一些人卻更擅於等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兩類人大腦發育的程度不同。

是時候來認識我們的大腦了！

「即時滿足」對應的是感性衝動型的人，情緒一旦上頭無法抑制，只有當誘惑得到滿足時躁動才能平息。這些人在做出決定時，往往是由位於大腦邊緣系統的「熱情緒系統」所主導。當能喚起我們強烈情緒的刺激物出現時，「熱情緒系統」會迅速做出簡單、直接的類條件反射。諸如「性慾、攻擊性衝動、消費衝動、成癮……」就位於這個腦區。

大腦邊緣系統中杏仁核（即一個形似杏仁的神經元組織）的發育尤為關鍵，如果一個人切除杏仁核，那麼他的「情感性行為會發生顯著變化或所有的情感反應完全喪失」。

（刺激—丘腦—杏仁核 一個「驚恐」的短反射通路）

「延遲滿足」對應的是理性認知型的人，當情緒出現時，這類人能通過策略抑制「熱情緒系統」的運作，激活位於大腦前額葉皮層的「冷認知系統」，從而做出更理性的抉擇。「記憶、判斷、分析、思考、執行……」就位於這個腦區。

如果一個人的大腦前額葉損傷，他將出現的一個主要癥狀是「不能集中注意力進行觀察和思考問題，更不能進行周密的邏輯推理」。

我們通常將2歲的孩子稱為「Terrible Two」（恐怖的兩歲），說的就是這些孩子無法控制，即不自控，也不聽從他人的指令，經常爆髮式的宣洩情緒，讓人頭疼不已。而到了五歲時，我們會說他們進入了一個「優雅期」，行為有章可循且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雖然個體有差異，大體上卻呈現出這樣的趨勢。為什麼如此？

這個其實和孩子的大腦發育密切相關。2—3歲時，孩子的腦前額葉才正式開始發育，到6歲時發育速度達到高峰，此後發育速度漸弱，直到20多歲完全發育成熟。在2歲時，孩子無法控制情緒，是因為他的「冷認知系統」還無法發揮作用。而「熱情緒系統」是我們的原始大腦結構，一出生就能執行功能，是保障我們生存的底線。

所以2歲是一個考驗父母耐心的年紀，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可以介入進去，通過語言與行為的示範和引導，幫助孩子的「冷認知系統」發育得更好。正如米歇爾所說，「讓孩子成功延遲滿足的多樣性認知系統，是他們多年後將會需要的各種能力的原型」。小時候主要任務就是「長腦子」，這個是他們未來一切的基礎。

如何讓「熱情緒系統」為我們所用？

這才是最關鍵的嘛

當我們遇到一個誘惑或者刺激時，先做出反應的總是「熱情緒系統」，這個所有人都不例外。而人與人之間不同的就是，有的人會一直困在情緒中出不來，而有些人能迅速調整好情緒，冷靜下來思考對策。這其中的區別是什麼？

如果一個人的情緒非常激烈，他的「冷認知系統」將處於凍結的狀態，前額葉皮層被抑制，此時他根本無法思考。所以我們常常說「不要在有情緒的時候做出重要決定，因為之後你一定會後悔」。只有當我們將「熱情緒系統」冷卻下來時，我們的「冷認知系統」才會被激活。上面兩類人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有的人擅長「冷卻情緒」，而有的人卻只會讓自己的情緒繼續升溫。

「冷卻情緒」的方法，可以參見第一部分書中列出的三個策略——分心、使誘惑物抽象化、冷靜聚焦。我個人還沒有參悟這三個策略的具體使用方式，所以沒辦法在這三點上展開更多。對我來說更有用的是另外兩個策略：

（一）選中一個自己認為最理性的朋友，當面對誘惑和抉擇時，問問自己：假如是這個人來做決定，他會怎麼選？

因為我們為自己做決定時，「熱情緒系統」會更活躍；而涉及到幫他人拿主意時，就是「冷認知系統」在發揮作用。

（二）「如果—那麼」計劃

我在給我同事分享《棉花糖實驗》時，講到「如果—那麼」計劃，她們一開始會覺得很困惑。其實這個很簡單，就是人為建立一些「條件反射」，刻意練習直到成為習慣。

比如我自己，休息時喜歡睡到昏天黑地，但我理性上知道睡太久了我會不舒服，我也知道睡回籠覺對身體不好。所以我為自己設立了一個「如果我醒了，我就起床鍛煉」的計劃，每天晚上看一遍自己寫給自己的小貼士，久而久之形成習慣也並不難。

再例如她們講的——

「如果我想對你發脾氣，我就暫時走開」

「如果晚上想吃甜食，我就先從1數到100」

「如果—那麼」計劃可以針對於「某些情緒」提前設計出對策，也可以針對遇到的「某個情境、某件事情」做出對策，然後在遇到這個「如果」的時候，開始練習，直到「那麼……」變成一種不再費力的習慣。

請大家開始創設自己的「如果—那麼」計劃吧！

《棉花糖實驗》就暫時分享到這裡，如果在重讀過程中學習到了新的知識，後期我會再補進。本人非科班出身，只是普通讀者一枚，如果在專業知識上有任何紕誤，歡迎批評指正。謝謝大家閱讀。(∩_∩)

之子君

正在訓練自己

如果習得新知識

那麼將積極地

分享給大家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