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門前的神獸，在西遊記里為何墮落成孽畜？

《西遊記》里的怪獸「賽太歲」本來是觀音菩薩的坐騎，本名金毛犼。因朱紫國國王被懲罰「拆鳳三年，身耽啾疾」，而賽太歲正巧聽到這句話，故而下凡為妖，將朱紫國王后擄去，被觀音稱為「孽畜」。

金毛犼不是《西遊記》獨創的，典籍中早有記載，它似犬、食人、兇猛，傳說是龍的兒子，它有守望的習慣，愛對天咆哮，所以叫「犼」，俗稱「望天犼」「朝天犼」。不僅故宮有它的身影，天安門內外的華表柱上也有它的「英姿」，門外面朝南方的，是專門注視皇帝外巡的。如果皇帝久出不歸，它就會呼喚皇帝速回皇宮料理政事，故而又稱「望君歸」。

天安門裡面的犼，則面朝北方，它望著紫禁城，是專門監視皇帝在宮中行為的。皇帝如果深居宮闈，不理朝政，不問民間疾苦，它就會催皇帝出宮，考察民情，所以被稱為「望君出」。可見，所謂的「犼」，應該是關心民間疾苦、厲行權力監督的好怪獸。

可是，為什麼《西遊記》中的犼就墮落成權貴階層報復私仇、牟取私利的良弓利器了呢？

金毛犼這樣做，是積極向權貴靠攏甚至獻媚的表現。書中，菩薩最後對悟空道出實情：「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所生二子，乃雌雄兩個雀雛……被此王弓開處，射傷了雄孔雀，那雌孔雀也帶箭歸西。佛母……吩咐教他拆鳳三年，身耽啾疾。那時節，我跨著這犼，同聽此言，不期這孽畜留心，故來騙了皇后，與王消災。」

佛母是誰？是如來佛認的母親。而如來正是金毛犼的主人觀音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的上司的家人被人打了，那還得了！

於是，金毛犼躍躍欲試，該出手時就出手，將打人者的老婆擄走了。如此一來，佛母心裡暢快了，佛祖如來自是讚賞有加，主人觀音「執行命令」迅速有力，也臉上有光。

金毛犼如此作為，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表面上是替上司出頭，實質則是給自己謀福利。想來，朱紫國國王得罪了佛母，金毛犼該打擊報復的是其本人，佛母要求把這國王與王后分開並令其身染重病，也是針對國王本人，可是金毛犼居然把他老婆擄到山洞裡，就算是流氓打架，也不會這麼卑鄙下流的。

作為金毛犼的頂頭上司，觀音竟然容忍，以至於三年之後，悟空師徒到此打抱不平，觀音才匆匆趕到，述說原委，將其領回珞珈山。如果悟空他們不來的話，金毛犼強霸人家老婆，恐怕就不止三年了吧？儘管有什麼五彩霞衣蔽體，可那不過是紫陽真人的一件舊棕衣變就的，能否扛得住獸性大發的賽太歲三年五載的暴力撕扯，那還得另說。

朱紫國國王當初不過十來歲，正是淘氣的年紀，玩彈弓射鳥，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誰知居然會惹出滔天大禍。這是小國王的罪不可恕，還是佛國權貴們小題大做、睚眥必報呢？

最可氣的是，觀音到來後，對金毛犼不但不加指責，反而說其擄了王后是「與王消災」。明明是毀人家室、欺男霸女的強盜行徑，居然說成是為受害者消災免難。就好像當年慈禧太后，把大臣們的屁股打開花，最後還要那些享受了「竹板夾肉」的受刑犯們謝主隆恩。

從「望君出」「望君歸」到「搶你妻」，這是「犼」這隻神獸的政治墮落。一隻好心腸的怪獸，就這樣墮落成了威權政治豢養下的權力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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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仁河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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