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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殺我,讓我把飯吃完!」

在歐洲旅行,我常常覺得「沒啖好吃」,不過,南歐國家是例外。義大利人不僅是吃貨,而且無論男女,對家庭烹飪熱衷並且執著。電影《好傢夥》里有這麼一幕:男主殺完一個人之後,跑回家繼續幫忙做番茄肉醬。喜喜對這一點尤其有感觸,因為她的老公,就是一個義大利人,而且是個大廚。

義大利是美食的天堂,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使是第一次來義大利旅遊,只要隨便找個飯館坐下來,打開密密麻麻地寫著前菜、頭盤、主菜、甜品的菜單,頭就已經開始疼了:邊翻邊想,這是要逼死選擇困難症患者啊。為什麼上帝給了義大利人這麼豐富的美食創造力?簡單點不好嗎?

義大利人的答案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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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著肥沃的土壤,充足的日照,清新的空氣,都不用費什麼勁,很多作物天然生長就味美可口。而義大利人也愛充分利用這點優勢,花費心思,研究怎樣才能吃得更好,更天然,更美味。

就像我們的「八大菜系」一樣,義大利菜從北到南,種類就有上千種,味道和烹飪方法千差萬別,再厲害的大廚,也不能全部掌握所有菜系精髓。因此在大部分人的家裡,都會有一本厚得像磚頭的「義大利美食聖經」,叫做《IL Cucchiaio d』Argento》(銀勺子),作為日常烹飪指引

義大利版「美食聖經」《銀勺子》

作為一本風靡了全義大利50年的烹飪書籍,它介紹了超過2000種菜肴的烹飪方法,設計傳統義大利餐單的方法,義大利不同地區菜肴的製作方法,以及布置、擺設完美餐桌的教學等,可以說是囊括了關於義大利美食的所有細節和周邊——義大利人民研究起「吃」來,勁頭可真是不輸中國人民。

一提起法國菜,就想到它主打的「高大上」貴族路線——現撈上來的帶著大海腥味的生蚝、結實軟膩的鵝肝,而意式料理則實打實地以「媽媽的味道」為賣點。

夏天和朋友在山區草坪上吃本地著名的意式餃子/喜喜

每個義大利媽媽,不管來自哪個地區,都從生活和經驗中積累總結了一手好廚藝。而「媽媽料理」之所以吸引人,秘訣不在於炫麗複雜的烹調技巧,而在於食材組合和香料選取。難怪我兩次義大利之旅,每個朋友的媽媽做出的菜都不會重複,味道也千差萬別,出品卻一貫地穩定保持高水準。

在義大利,平民食品甚至從前流傳下來的「窮人的食物」都廣受家庭烹飪歡迎,因為接地氣,簡單易做還美味。比如吃剩的意麵用刀切碎,混合蛋液煎制,做成蛋餅,搖身一變就是一道新菜「Frittata」;而用剩下的意式焗飯沾上麵包糠做成的丸子,就成了西西里的Arancini di Riso,這些都是義大利人在吃上「不裝蒜」的最好證明。

Frittata/martha stewart

如果在吃掉一盤菜的同時,還不忘撕下一小塊麵包把盤子里的菜汁打掃乾淨,再一口送入嘴中,說明你是一個深諳義大利家庭美食的「老鳥」,這是對義大利主人廚藝最好的恭維。

但是也別誤會義大利人平日就是簡陋地「吃糠咽菜」。他們下館子招待親朋好友的時候,可相當講究儀式感。

義大利當然有高檔奢華的餐廳,不過那是給遊客和土豪準備的,他們其實最喜歡去家庭氛圍濃厚的小館,這些小館通常名字中包含「trattoria」——多為家族生意的飯館。他們不在乎什麼新派「分子料理」或者「Fusion風」,而是採用傳統老派的烹飪手法,做出味道紮實的料理來。

麵包生火腿薩拉米配乳酪,是典型的開胃菜/喜喜

一頓正統的義大利菜是這樣組成的:

先來一杯烈酒,隨後就是開胃菜,可以選擇蜜瓜火腿、麵包橄欖,西紅柿茄子水牛乳酪等;

頭盤為義大利面、意式焗飯或者意式乳酪餃子;

第二道菜,也就是主菜,可以選牛排、羊排或檸檬汁三文魚配烤馬鈴薯;

隨後就是提拉米蘇、巧克力慕斯、西西里乳酪卷等餐後甜品,最後還要來一杯高酒精度的Lemoncello或者烈性白酒Grappa來幫助消化。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不,每個人還要吞下一杯苦澀卻味道醇厚的意式濃縮咖啡,這頓飯才算正式結束。看看錶,天哪!三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意式濃縮咖啡,義大利人民三餐後的必備/喜喜

義大利的鄉村沒有塑料大棚,同樣也沒有「反季節」蔬菜一說,人們會根據季節的變換,來選取不同的食物進行烹飪,因為他們相信當季的食物才最美味,而違背自然規律則是對食物的「背叛」。

比如,我非常愛吃的雪菜沙丁魚意麵在夏天就不可能找到,因為雪菜只有在初冬才會上市;而夏日典型的食物當屬混合了羅勒、芝士、松子、大蒜、橄欖油的青醬意麵,因為羅勒是只能在夏天才能生長的植物,自然不會出現在冬天的餐桌上。

義大利人怎麼吃牛排就怎麼吃馬排/喜喜

我喜歡的美食作家殳俏,提到到過義大利人對於美食的態度:《好傢夥》中的男主角會在殺完一個人之後,跑回家繼續幫忙做番茄肉醬,隔一會兒又去另一處交接毒品,呆一會兒再回到鍋前繼續熬制。

謀財害命跟做飯一樣重要,哪怕天上已經有直升機在盤旋,警察大呼舉起手來,他還是一樣得先做好今天的肉醬意麵。他的老大,在監獄裡搞了一把剃鬚刀片切洋蔥,一邊數落手下,一邊切到至薄境界,要做一鍋好湯,沒洋蔥不行,要蹲一個令人覺得有意義的監牢,沒有一鍋好湯不行。

章魚意麵,搭配橄欖油食用最為清爽/喜喜

普通人雖然不會打打殺殺,但是對吃的執著是相通的,義大利朋友的媽媽曾和我抱怨:「我老公一點都不浪漫,每天就會發問我,下一頓我們吃什麼,完全沒有說過任何甜言蜜語。」但抱怨歸抱怨,隨後她就一臉自豪和幸福地準備自己的拿手菜——意式番茄魷魚筒了。

看來,中國的古老諺語「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也同樣適用於義大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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