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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戀愛的薩姆沙

回復晚安送你一張晚安心語

睜眼醒來,他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格里高爾·薩姆沙。

他依然仰卧不動,盯視天花板。眼睛好一會兒才習慣房間的昏暗。看上去,天花板是哪裡都有的再普通不過的天花板。原本塗的想必是白色或淺奶油色那樣的顏色。

但由於歲月帶來的灰塵或污漬的關係,如今的色調讓人想到開始變質的牛奶。沒有裝飾,也沒有明顯的特徵。訴求和信息也無從談起。作為天花板的結構性職責,看樣子倒是大體完成得無一疏漏,但更多的意願無從找見。

房間的一面牆壁(以他所在的位置來說,即是左邊)有個足夠高的窗口,但窗口從裡面堵上了。原來肯定有的窗帘已被拿掉,幾塊厚厚的木板打橫釘在窗框上。

板與板之間——有意還是無意則不清楚——都分別開有幾厘米空隙,早晨的陽光從那裡射到房間裡面,在地板上曳出幾條炫目耀眼的平行光線。至於窗口為什麼被釘得這般結實,緣由不得而知。莫非為了不讓誰進入房間?還是不讓誰從這裡去外面呢(那個誰是指自己不成)?或者說狂風或龍捲風即將襲來?

他保持仰卧姿勢不動,只輕輕動一下眼睛和脖子查看房間。

房間里,除了他躺的床,能稱得上傢具的東西一樣也沒有。沒有箱,沒有桌椅。牆上沒有畫沒有鐘沒有鏡。

燈具也沒找見。目力所及,毛地毯也好非毛地毯也好,地上好像都沒鋪。木地板就那樣裸露著。牆上貼著褪色的舊壁紙。上面固然有細花紋,但在微弱的光照中——即使在明亮的光照中怕也同樣——要看清是什麼圖案幾乎是不可能的。

同窗口相反的相當於他右邊的牆壁有一扇門。門上帶有部分變色的黃銅把手。估計這房間本來是作為一般居室使用來著。可以看出那樣的氣氛。但現在居住者的氣息已經從那裡消除得乾乾淨淨。只有他現在躺的床孤零零剩在房間中央。但床又沒有配成套卧具。沒床單沒被沒枕頭。僅有一張舊床墊赤裸裸放著。

這裡是哪裡?往下該做什麼?薩姆沙全然摸不著頭腦。勉強能理解的,是自己現在成了具有格里高爾·薩姆沙這個名字的人。這個他何以曉得呢?也許睡覺當中有誰在耳邊悄聲低語:「你的名字叫格里高爾·薩姆沙。」

那麼,成為格里高爾之前自己到底是誰呢?是什麼呢?

可是,剛一開始思考,意識就黏乎乎滯重起來。腦袋深處彷彿有蚊群那樣的東西騰起,越來越濃,越來越密,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向腦袋柔軟的部位移動。於是薩姆沙中止思考。就什麼深入思考,對此刻的他來說肯定負擔過大。

無論如何都必須學會讓身體動起來。不能總躺在這裡徒然仰望天花板。這太四面受敵了。若在如此狀態下遭遇敵手——例如有猛禽撲來——基本沒有活命希望。他首先動了動手指。左右兩手各五隻,總共長著十隻長手指。十指有許許多多關節。動作的配合很複雜。何況全身上下似乎已經麻痹(就好像身體浸在大比重黏性液體中),無法向末端部位傳送力氣。

但他還是閉起眼睛集中注意力,耐著性子反覆嘗試。如此時間裡,兩手的指頭可以漸漸自由活動了。關節雖然動得慢,但知道怎麼動了。指尖動起來後,原先遍及全身的麻痹感逐漸淡薄退去。但是,隨之而來的劇痛就好像要填空補缺似的——或者簡直像兇險的黑色礁石,開始一點一點折磨他的身體。

花了好一會兒時間他才弄明白那是空腹感。那是從未體驗過的,或者說至少記憶中不曾體驗過的勢不可擋的空腹感。感覺就像是足有一個星期沒吃東西了——哪怕一小片——身體正中央彷彿出現一個真空的空洞。渾身上下骨骼吱呀作響,筋肉被狠狠勒緊,五臟六腑處處痙攣。

薩姆沙難以忍受這種痛苦,他把雙肘支在床墊上,一點一點欠起上半身。脊梁骨幾次咔咔發出駭人的聲響。到底在這床上躺了多長時間呢?身體所有部位都對起身、對改變原有姿勢一事高聲表明抗議。儘管這樣,他還是百般忍受痛苦,拼湊大凡所有的力氣直起上身,使之成為坐在床上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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