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得見的城市中尋找「看不見」的城市

莫斯科傍晚的彩雲

在看得見的城市中尋找「看不見」的城市

文吳士異

習慣在小城生活的人到了大都市都會有一種壓抑的感。聳入雲天的高樓把陽光隔在了另一半世界，樓房的巨幅陰影下連自己身軀的影子都難看到；轟鳴的汽車們排在巨龍似的隊伍中放開嗓門吼叫；空氣瀰漫著喧囂振發出的塵埃，即便是厚厚的口罩也不能抵禦它們的入侵；綠樹偶爾灑下一片陰涼，也被熾熱融化為黃褐色。幾十年前被父輩帶進都市的人，還有那些被出生在都市的人，讀過錢鍾書的《圍城》後，開始蠢蠢欲動衝出「圍城」，回歸恬靜。

夜幕下朦朧的莫斯科

世界上的都市大抵也是如此。大氣的北京、奢華的上海如此，浪漫的巴黎、「大蘋果」的紐約和霧都倫敦亦是如此，就是幾十年前剛由漁村變身而來的深圳也成了新的「圍城」。但是歐洲最大的都市莫斯科，卻有別樣的「闊達」與「空曠」。我不能不被它的「大氣」所折服。說它「大氣」，是因為它既古典又現代，二者兼具，這在其他很多大都市是很難感受到的。說它「空曠」，是因為它留給市民以足夠的空間，不像其他大都市那麼「擠壓」「憋悶」。

酒店花園中的古典雕塑

在莫斯科，我們住在Korygina大街的可瑞思彤酒店。酒店是20 多層的高樓，算得上龐然大物，但它的連廊（extra lounge）拓展了酒店的空間。連廊很闊達，極像巴黎的盧浮宮，寬敞的廊道兩邊有酒吧、小商店、藝術品展櫃和共客人休息的卡座。尤其是它的餐廳，裝飾得古樸、典雅，牆壁是「山水」和「城堡」，頭頂是電子屏幕「製造」的蔚藍天空，坐在那裡，感覺就是回歸了自然。酒店旁邊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花園，參天大樹、草坪綠茵、藝術雕塑和排椅給客人帶來可以呼吸新鮮空氣的一片愜意的小天地。酒店設計極大地融進了這座城市的設計理念，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協調和舒緩。

酒店前的古典雕塑

莫斯科的五月，早已「秋高氣爽」，早晨4點多鐘太陽就迫不及待地從東方升起，為城市灑下一片輝煌，它在碧空緩緩移動，到了晚上9點半鐘還不想離去，把五彩繽紛的晚霞作為禮物留給城市。導遊早就告誡我們，俄羅斯治安狀況不是太好，一早一晚千萬不要自由出去行動。但是漫長的白晝總不能躺在酒店的床上度過吧！於是我壯大了膽子，走到Korygina大街在附近溜達。一眼望去，闊達的大街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在這裡，我看到了莫斯科大街與世界大都市的不同。這條大街的設計的確可以用「別出心裁」來形容。城市大街通常是中間是上下行的機動車道，寬敞一點的中間設有隔離帶，路兩旁是人行便道，便到旁邊就是高大或矮小的民居或其他建築物，車輛行人，加上被人牽著的寵物，將大街「塞得」滿滿，再也沒有更多其他自由活動的空間。莫斯科的馬路卻不是這樣，機動車道並不寬敞，也就是上下行各有兩個車道，即便如此也看不到汽車排成長隊等待綠燈。機動車道兩邊是步行道，步行道兩邊是綠化帶，草青青，樹蔥蔥，環境宜人。在兩條機動車道中間，又有上下行各兩條自行車道和人行道，人行道和機動車道用一條很寬的用修剪成其的觀賞樹和草坪綠化帶隔離開來，不遠就有一排長座椅，它們的功能實際上就是一座長條形的街心花園，成雙成對的情侶坐在那裡親密聊天，拄著拐杖的老人在那裡休憩，這裡看不到城市的喧囂，也感覺不到城市的擁擠。

酒店的花壇

對於這樣的城市設計，我感到驚訝！馬克.吐溫曾說過一句幽默的話：「掏錢吧，土地不夠用了！」實際上20世紀末期以來，城市的空間結構一直是建築學界和經濟學界關注的一個問題，很多學者所尋求的目標就是在看得見的城市中尋找「看不見」的城市。在經濟發展和城市不斷擴張中，這個尋找「看不見」城市的命題愈加顯得重要，尤其是是在中國這樣的處在城市化進程中的發展中國家，如果忽視了這一問題，必將留下千年遺恨。住在可瑞思彤酒店兩天，每天早晨和傍晚我都要走到大街上，去品味這看得見的城市中「看不見」城市的奢侈享受。

酒店外景

原本以為處於莫斯科西南部的這條Korygina大街只是個例，但是當我乘坐大巴遊覽了莫斯科的市容之後才知道，莫斯科相當多的的大街都是如此。而且，莫斯科還有」森林中的首都「之稱，全市共有公園98座，街心花園700多座，160條林蔭道，此外草坪、樹叢和人工湖比比皆是，整個城市都掩映在綠海之中。這就不能不引起我極大的興趣，我有意識地和熟悉俄羅斯的人進行交談，得出的結論是俄羅斯之所以能夠建設「在看得見的城市中『看不見』的城市」，有著它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那就是土地遼闊，人口稀少。據說莫斯科新區的建設，就像「跑馬圈地」一樣做出規劃，但是俄國人注重生態環境的保護，著眼長期規劃，不能不說是一種遠見卓識。

作者簡介

吳士異,某大學英語系教授。曾任邢台師專副校長,2000年到美國一所大學進修.退休後開始寫作,出版有《陶行知選集》（三卷本人副主編），散文集《老韻新曲》，翻譯好萊塢題材的傳記小說《好萊塢的神秘兇殺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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